西州军营,演武场。
烈日当空,黄沙被晒得滚烫,空气都因高温而微微扭曲。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沉重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血脉贲张的铁血洪流。
演武场中央,一道火红的身影如同燎原的烈焰,格外醒目。凤俏一身赤色轻甲,衬得她小麦色的肌肤愈发英气逼人。
曾经在黑风寨留下的伤痕,被坚韧的意志覆盖,化作眉宇间一道凌厉的锐气。她手中一杆丈二红缨枪,舞动间如蛟龙出海,枪尖寒星点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脚步!跟上!”凤俏的声音清亮如磬,穿透嘈杂,精准地砸在每一个新兵蛋子的耳膜上,“腰马合一!发力要狠!战场之上,犹豫一瞬,死的就是你!”她身形如电,枪杆横扫,将一个动作变形的新兵“啪”地一声扫翻在地,沙尘飞扬。
那新兵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却不敢有半分怨言,眼中反而充满了敬畏和狂热,嘶吼着再次投入训练。
不远处的高台上,周生辰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
他并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挺拔如松的身影和沉静如渊的目光,便是这演武场上无形的定海神针。他静静地看着场中那道如火般炽烈燃烧的身影,看着她在黄沙与汗水中,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肆意挥洒着属于她的锋芒。
“凤将军这练兵的手段,比当年老将军还要狠上三分。”新任的副将站在周生辰身侧,低声感慨,语气中满是钦佩,“这些新兵,不出三月,定能脱胎换骨。”
周生辰的目光落在凤俏手臂上那道被汗水浸湿、若隐若现的狰狞鞭痕上,眼神微不可察地一暗。
前世,这道伤痕是耻辱与终结的印记。今生,它却成了她浴血重生、震慑全军的勋章。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静:“西州边陲,豺狼环伺。没有铁与血的淬炼,如何守得住身后的万家灯火?凤俏她……比任何人都懂。”
场中,凤俏似乎察觉到高台上的目光,手中长枪猛地一个回旋收势,带起一片沙尘。
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仰起头,朝着高台方向,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灿烂如骄阳的笑容,用力挥了挥拳头。那笑容里,充满了重获新生的力量和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周生辰的唇角,极其罕见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足够了。能看到她如此鲜活、如此无畏地站在阳光下,挥洒着属于她的光与热,他这双沾满鲜血的手,便不算白染。
清河漼氏祖宅。
春日暖阳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古朴雅致的书房内。漼广一身素色常服,坐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圈椅上,精神矍铄,脸上带着久违的平和与舒展。案几上,一杯清茶氤氲着热气,几封来自西州和京城的书信散落一旁。
“祖父,您看这西州的‘新垦令’,推行得真是如火如荼呢。”崔时宜坐在下首,手中拿着一封宏晓誉寄来的信,声音温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她穿着一身浅碧色的衣裙,发间簪着那支温润的白玉簪,眉宇间少了几分在王府时的拘谨,多了几分属于闺阁女儿的灵动。阳光落在她脸上,肌肤莹润,气色红润,如同被精心呵护的玉兰花。
漼广接过信,眯起老花眼细细看着,抚须颔首:“好,好啊。殿下此举,开荒屯田,安置流民,授人以渔,实乃固本培元的长久之策。西州,有福了。”他放下信纸,目光落在孙女脸上,看着她眉梢眼角的轻松笑意,心中感慨万千。
数月前,他还以为漼氏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自己将带着满门屈辱含恨九泉。谁能想到,峰回路转,不仅家族安然无恙,得以全身而退,荣归故里,连他这个早己心灰意冷的老头子,也在这清河的山水间,寻得了晚年的安宁。
这一切,皆系于那位远在西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殿下。
想起那年轻王爷在太庙前宣读自请除名奏疏时的孤绝,想起他赦免漼家谕令中隐含的雷霆手段与深不可测的用心,漼广心中依旧复杂难言。
那是一位行走在深渊边缘的王者,他的恩典,带着淬骨的寒意。但无论如何,这份恩典,保全了漼氏全族。
“时宜啊,”漼广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殿下待你……可好?”他敏锐地察觉到孙女身上的变化,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的安宁,不再有王府初见时的惊惶与疏离。
崔时宜的脸颊飞起两抹淡淡的红晕,手指无意识地着茶杯温热的边缘。她想起那个昏暗灯下的夜晚,想起他剖开血淋淋的过往时眼中的痛楚与绝望,想起他紧紧拥抱时那冰封外壳下透出的滚烫与脆弱。恐惧早己在血泪真相中消融,留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复杂的心绪——是心疼,是理解,是想要靠近那深渊中孤寂灵魂的冲动。
“师父他……”崔时宜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柔软的坚定,“很好。他在做他该做的事。”她没有说更多,但眼中那抹温柔而坚定的光芒,足以说明一切。她不再害怕那深渊,她愿意成为照亮深渊的一盏微灯。
漼广看着孙女的神情,心中了然,也暗自叹息。
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但看到时宜眼中那份心甘情愿的沉静,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能得此安宁,己是天大的福分。至于未来,便交给年轻人自己吧。
禁军统领府邸,书房。
烛火通明,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萧晏端坐于书案之后,面前堆满了来自各处的军报和文书。他身上的甲胄己经卸下,换上了一身深紫色的常服,但眉宇间的肃杀与威严却未曾减少半分。
数月前的宫变之夜,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记忆深处。周生辰如同神兵天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
那份精准到可怕的密匣名单,更是如同悬在他头顶的利剑,让他彻底看清了自己曾经身处何等险境,又是何等愚昧。是周生辰,给了他一个拨乱反正、重新掌控禁军的机会,也给了他一个向死而生的选择。
“统领,”一名心腹校尉呈上一份密报,低声道,“关于前朝遗族暗中串联、试图联络……广陵王府旧部的动向,己查实部分线索,名单在此。”他特意加重了“广陵王府”几个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晏的脸色。
萧晏接过密报,目光扫过上面几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他拿起笔,沾饱了朱砂墨,在那几个名字上,极其干脆利落地划下了一道刺目的红叉。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斩断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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