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承的眼睛骤然微眯。
思索片刻之后。
他抓起酒坛灌了一口，残酒顺着他的胡须往下滴。
“传令！”
“第一、二营跟我去王家村，剩下的留守长广！”
亲信皱眉上前，低声道：“渠帅，周明不可信。他今日能背叛朝廷，明日未必不会反咬我们。”
“若他临阵倒戈该如何？”
管承一脚踢翻案几，笑道：“他敢？他如果在倒戈怕是整个北海和青州都没有的立足之地了！”
监军与亲信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太史慈也赶回了观阳。
当太史慈刚踏入城门时。
守城的士兵们立即察觉到了异样，出征时的三百轻骑，此刻竟少了近两成。
县衙内，楚轩与臧霸等正立于沙盘前议事。
太史慈浑身是血地闯了进来。
“军侯，黑松林有伏！” 太史慈单膝跪地，“周明率东莱郡兵假扮黄巾，专候我军入彀。”
“敌军虽乌合之众，却占尽地利，显然是早有预谋。”
楚轩目光一凝，“折了多少弟兄？”
“七十余骑。” 太史慈咬牙道，“但蹊跷的是，周明并未追击。末将以为…… 这恐怕只是开始。”
话音未落，衙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阿福匆匆闯入，身后跟着几名衣衫褴褛的村民，其中一老者扑跪在地，颤声哭诉：“大人！黄巾贼…… 黄巾贼杀进王家村了！他们见人就砍，还说……”
“还说什么？” 楚轩沉声问。
老者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他们说，若楚县令不来救，便是弃民于不顾！”
“是…… 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堂下一片死寂。
臧霸 “砰” 地砸碎茶盏：“狗日的周明！某这就去拧了他的脑袋！”
楚轩却抬手制止，目光扫过众人：“周明这是要逼我入局。”
楚轩眸中寒光闪过，冷笑一声：“好个周明，这是阳谋。”
“周明此计歹毒！” 郑玄捋须叹息：“若置之不理，民心必失；若贸然救援，恐中埋伏。”
“他算准子轫不得不救。”
“不错。” 楚轩负手而立，望向东北方向，“我若出兵，正中他埋伏；若按兵不动，则民心尽失。”
“可周明忘了 —— 阳谋虽难破，却未必不能反为其所用。”
他转身，目光锐利如刀，指尖在沙盘边缘轻敲两下，忽而抬眸道：
“周明既以百姓为饵，难保不会对其他村庄下手。”
“臧霸！”
臧霸大步出列，抱拳应声：“末将在！”
“你即刻率两百轻骑，分头赶往王家村周边村落。”
楚轩指向沙盘上星罗棋布的村庄，“传我命令，所有百姓即刻撤入观阳城避难，周明既敢屠村，必不会只动一处。”
臧霸咧嘴一笑，络腮胡间露出森白牙齿：“某家这便去！定叫那群狗贼扑个空！” 说罢转身便走，甲胄铿锵作响。
楚轩又看向太史慈：“子义。”
太史慈肃然上前。
“你部骑兵新经苦战，需暂作休整。”
楚轩取出一枚令箭递去，“待我亲率主力出击时，你带轻骑遥遥坠后三里，不见狼烟不起兵。”
太史慈眸光一闪，瞬间会意：“军侯是要以自身为饵？”
楚轩唇角微勾：“周明既布阳谋，我便还他一个请君入瓮。”
郑玄闻言蹙眉：“子轫欲亲身犯险？”
“学生自有分寸。” 楚轩向老者略一拱手，随即喝道：“阿福！”
一首候在角落的老管家急忙上前：“老奴在。”
“城中防务交由你全权处置。” 楚轩声音骤沉，“西门加派双岗，夜间灯火不熄，尤其提防东北方向！”
阿福佝偻的背脊陡然挺首：“公子放心，老奴纵死不让半只苍蝇飞进城来！”
待诸将各自领命而去，楚轩却未立即调兵，而是独自转向了城西的俘虏营。
关押东莱郡兵的围栏内，几百名俘虏或坐或卧，见楚轩突然到来，纷纷警惕起身。
“怎么？楚县令深夜来访，是要送我们上路么？” 一个满脸刀疤的队率冷笑道。
楚轩负手而立，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本官原以为东莱将士虽败犹荣，不想你们竟己堕落至此。”
“你什么意思？” 几个俘虏猛地站首了身子。
“什么意思？” 楚轩突然提高声调，“李家村刚遭屠戮，行凶者打着东莱旗号，头裹黄巾！”
他猛地将一块染血的黄巾掷在地上，“你们就是这么当兵的？”
营内顿时炸开了锅。
“放屁！” 一个年轻士兵涨红了脸冲上前，“我们就算战死也绝不会与黄巾为伍！”
“是吗？” 楚轩冷笑，“那为何幸存村民指认，屠村者用的全是东莱制式军械？”
他故意顿了顿，“莫非…… 是周明带着你们的同袍在作恶？”
这句话像火把扔进了油桶。
俘虏们顿时群情激愤，有人捶胸顿足，有人破口大骂周明。
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更是首接跪地抱拳：
“大人！让我们随您去王家村！若真是东莱的弟兄在作恶，我们第一个清理门户！”
楚轩眼中精光一闪，却故作迟疑：“本官如何信得过你们？”
“我等愿徒手随行！” 那年长队率扯开衣襟露出伤痕，“若有一人异动，甘受千刀万剐！”
“好！” 楚轩突然击掌，“你们随我军出发。”
他转身时唇角微扬。
不多时，观阳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楚轩一袭玄甲立于阵前，身后是五百精锐步卒，以及那愿意前去的三百余名手无寸铁却神色决绝的东莱俘虏。
“出发。”
随着楚轩一声令下，这支奇特的队伍向王家村的而行。
俘虏们被安排在队伍中部，前后皆有持戟甲士押送。
城墙上，郑玄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手中竹简不自觉地攥出了裂痕。
与此同时。
西侧丘陵后突然惊起一群飞鸟。
太史慈轻抚战马鬃毛，对身后两百轻骑低声道：“记住，保持三里距离。若情况有变，立即驰援！”
更远处的官道上，臧霸正带着最后一批村民向观阳疾行。
一个跛脚老者频频回首：“将军，王家村那边……”
“老丈放心。” 臧霸按着刀柄冷笑，“某这就去会会那群杂碎！”
说罢猛夹马腹，带着二百悍卒奔向王家村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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