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百草天圃”深处,林渊盘坐于一株九窍通心莲的莲台之上。身下莲叶舒展如碧玉,叶脉流淌着月华般的清辉。两月闭关,他周身萦绕着一股奇异的“静”——非是枯寂,而是万物生灭轮转的韵律,如同深秋的湖面,倒映着落叶飘坠的轨迹,却不起一丝涟漪。
莲台西周,百万只栖居药圃的“金声玉魄蝉”正经历着一年一度的羽化。薄如烟霞的蝉翼在月光下震颤,发出细碎的金玉碰撞之声。无数透明的蝉蜕悬挂在灵草枝叶间,如同凝固的泪滴。
林渊闭目内视。识海中,圣光浮屠塔不再剧烈旋转,而是以一种恒定的、近乎停滞的速度悬浮着。塔身那些日月星辰的浮雕流淌着温润的光,裂痕边缘生长出细微的、新玉般的纹路,缓慢地弥合着旧伤。缠绕在心口的“衰劫锁”虚影依旧存在,却不再如毒蛇般噬咬,反而像是嵌入塔基的一道古老符文,随着塔身的修复,锁链本身也镀上了一层微弱的青光,如同沉睡。
他呼吸着百草精粹与蝉蜕释放的“蜕生之气”。每一次吐纳,都仿佛将自身融入这片天地的呼吸。枯萎的灵草在气息中抽出新芽,绽放的奇花在吐纳间凋零结籽。生与死,荣与枯,盛与衰,不再是割裂的对立,而是一条首尾相衔、循环不息的河流。
“嗡——”
莲台之下,一株千年血参王的叶片骤然枯黄,又在瞬息间于枯叶中心迸发出一粒鲜红欲滴的嫩芽。就在这枯荣转换、生死交替的刹那,林渊识海中的圣塔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
塔身第九层,一道细微得几乎不可察觉的裂痕,悄然弥合如初!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发,没有筋骨齐鸣的剧烈蜕变。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通透”感,如同堵塞的河道被无形的力量悄然贯通。林渊睁开双眼,眸中青芒流转,深邃如古井,映照着莲台西周飘落的蝉蜕与初生的嫩芽。九阶中期,成了。并非力量的暴涨,而是对力量、对自身、对天地道则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圆融境界。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一片飘落的透明蝉蜕。指尖触及的瞬间,蝉蜕无声地化为细碎的光点,融入他指尖的肌肤,带来一丝微凉的生机,悄然抵消了手背上一点几不可查的黯淡斑痕。
“恭喜道友,道心通明,更上层楼。”云芷薇的声音从莲池畔传来。她依旧白衣胜雪,银眸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衰劫锁虽未根除,但道友以自身道境引动圣塔生机,反哺命元,己将其凶性暂时压制。此法…前所未有。”
林渊起身,脚下莲叶轻颤,荡开一圈圈蕴含生机的涟漪。“该动身了。”他望向南方天际,那里仿佛有灼热的气息跨越万里虚空隐隐传来,“烬炎山。”
半月后,赤荒原。
大地是凝固的、烧焦的血色。龟裂的岩缝深处,流淌的不是水,而是粘稠的暗红岩浆,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金属灼烧的混合气味。空气因高温而扭曲,视线所及,一切都在微微晃动。
万星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瞬间被蒸干,留下一层薄薄的白盐。“这鬼地方…连灵气都带着火星子!”他体表的雷纹在高温下异常活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电蛇在游走。
林渊走在前方,青衫在热风中猎猎作响,却纤尘不染。他每一步落下,脚下滚烫的焦土便会瞬间冷却,凝结出一小片光滑如镜的黑曜石,随即又被后方涌来的热浪重新烤得龟裂。圣光浮屠塔在他识海中缓缓旋转,塔身隐隐散发出清凉的辉光,将外界狂暴的火毒与燥气隔绝在外,更隐隐牵引着远方某种同源而暴烈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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