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溯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他摊开掌心,紧紧握着那块玉牌,按照便宜师父赵守拙的指点,他尝试着将丹田里的灵力,一丝丝地、如同新媳妇挑线头般小心翼翼地向玉牌内部探去。这活儿比他想象的难多了,比前世在工位上一坐一整天做Excel报表、对着领导拍马屁难多了!
江溯将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了那不可思议的感觉里——当灵力触碰到玉牌表面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吸力传来,紧接着,他的意识仿佛被抽离了一丝,猛地撞入了另一个微小的空间!
意识所见的景象,让江溯的“意识体”(如果有的话)差点惊叫出声!这与他想象的浩渺星空、无尽仙宫截然不同,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玉牌内部的空间,并不算广大,约莫也就比他身处的这个小竹厅再大上那么一圈?但它的边界笼罩在一层流转不定、深沉静谧、似乎蕴藏着宇宙尘埃般的墨蓝色光晕之中,望不到底,只觉得深邃。空间的中央,悬浮着一块古朴的石物!
那赫然是一卷以未知灵竹削制的竹简!竹简色泽呈深沉的古铜色,边缘带着自然的磨损痕迹,仿佛历经了漫长岁月的洗礼。竹简表面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莹白毫光,这光芒如同呼吸般缓慢地明灭着,每一次明灭,都似乎牵动着整个空间内无处不在的“气息”。
而真正将这卷不凡竹简与外界、或者说与江溯这侵入者隔开的,是一团包裹缠绕着它的、浓郁得化不开的“气”。
这团“气”难以描述其具体形态。它并非单纯的雾气,更非火焰或水流。它仿佛是由无数细微至极、灰白色的、如同丝絮般的光点聚合而成。这些灰白光点不断翻滚、涌动、交织,如同拥有生命般,将竹简紧紧包裹,形成了一个圆融的、内部还在不断变幻的“茧”!这灰白“气茧”给人一种极其坚固、冰冷、同时又隔绝一切窥探的强烈感觉。
它静静地悬浮着,灰白的气絮缓缓流淌,阻隔着竹简毫光的外泄,也阻隔着任何外来力量的碰触。一种古老、晦涩、难以言喻的强大“气息”正是从这灰白的气茧中弥漫出来,充满了整个玉牌空间。这气息并不霸道,却厚重如渊,带着一种审视万古的沧桑,让人心生渺小之感,同时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探究。
整个空间都被这种难以名状的神秘气息所充斥,无处不在。它们环绕着灰白气茧和其内的竹简,缓缓流动,无声无息,仿佛在守护,又仿佛在等待。视觉上,这玉牌内部的世界呈现出一种沉凝而古老的韵味,灰白、墨蓝与竹简的莹白构成了主色调,没有华丽的符文飞舞,没有大道轰鸣,只有一种返璞归真、却又暗藏惊天玄奥的朴素感。这里的气息,带着一种奇特的“质感”,仿佛可以用手触摸到岁月和能量的密度,远远超出了江溯对“器物内部”的理解,但又巧妙地控制在了一种“虽奇异却非无法想象”的范围内。
笨驴拉磨的“凝丝”之旅
江溯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惊叹:“卧槽…牛逼啊!” 他就像一个刚得了新玩具的熊孩子,所有的沮丧和之前差点爆体的痛苦都抛到了脑后,只剩下满满的好奇和一种“捡到宝了”的兴奋感。
他很快在意识的视野里“看到”了自己的那条灵力细丝。
这根可怜的细丝,由他丹田气海里的灵力构成,呈现出一种稀薄、近乎透明的淡青色,看起来脆弱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断。它可怜巴巴地,如同一条刚从冬眠中惊醒、还不太会游泳的小泥鳅,慢悠悠地、颤巍巍地飘在离那灰白气茧一丈多远的地方。
目标清晰可见——就是那团看起来又神秘又酷炫的灰白大“气茧”!江溯的意念狂吼着:“冲啊!宝贝就在前面!宝贝儿怼上去!”
意识一动,那根淡青色的灵力细丝接收到指令,开始努力伸长自己。它像一根被抻开的橡皮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前蠕动。江溯全神贯注,仿佛在指挥着一支千万人的军团,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细丝又往前探了大概半尺,嗯,还行!小泥鳅总算在学了游泳!江溯心中一喜。
“稳住…稳住…哥马上就要摸到宝贝了…” 江溯的意念像捏着绣花针的大汉,小心翼翼。他试图让灵力细丝继续向前探索,目标首指那不断蠕动流淌的灰白气团!
然而,那气团并非死物。它似乎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运动,江溯的灵力细丝越靠近,从气茧深处弥漫出来的那股厚重、隔绝的“气息”就越发明显。这股气息无形无质,却形成了一种莫大的阻力,让江溯的灵力如同陷入了粘稠的胶水里,每前进一寸都要耗费极大的心神和灵力。
更要命的是控制!江溯感觉自己不是在指挥灵力,而是被这桀骜不驯的“线”给指挥了!他意念用力:“前进!再前进一点!”
灵力细丝猛地一颤,像是打了个饱嗝,极其突兀地往前又窜了一小段距离,离那气茧表面几乎只有一寸之遥了!
“卧槽!牛逼!成了!” 江溯心头狂喜,恨不能拍大腿(如果意识体有的话)。
可惜乐极生悲。那一下猛窜之后,力量仿佛用尽了,灵力细丝一下子软了下来,别说前进,连维持住伸长的状态都变得摇摇欲坠!那感觉,就像是小泥鳅一个猛子扎下去,结果抽筋了,飘在那里不动弹了。
竹楼里。闭着眼睛的江溯,额头上青筋都鼓起来了,薄薄的嘴唇抿得发白。整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刻完全扭曲!眉头紧紧锁着,眼睛用力闭着以至于眼角甚至出现了一道道小褶子,鼻翼剧烈开合,似乎在用全身力气在吸气呼气。那模样,活像一个便秘了三天,蹲在茅房里使尽吃奶力气,偏偏什么也拉不出来的可怜虫!腮帮子因为用力而鼓起,脸憋得通红。
刚一旁坐着的赵守拙,瞬间支棱起来了。他放下酒葫芦,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浑浊的醉眼里闪过一丝迷惑和诧异。他伸出黑乎乎的手指头挠了挠鸡窝般的花白头发,发出细微的窸窣声。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形成两道深刻的沟壑,嘴里忍不住低声嘀咕:
“咦?他奶奶个腿儿的…这小子…这是中邪了还是咋滴?不就引个灵力探个玉牌吗?他这表情…怎么整得跟拉不出屎一样?”
赵守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表情太他妈生动,太他妈富有生活气息了!充满了人生的艰难和努力后徒劳无功的悲壮感!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开始绕着盘膝而坐、脸上写着“苦大仇深”西个字的江溯转悠起来。他弯下腰,凑近了看看江溯的脸,确认这倒霉徒弟是不是真的憋住了气;又绕到身后,探头看看他后颈,仿佛在找什么不存在的穴位阻塞了气机;甚至还想扒开江溯的眼皮瞅瞅。
“奇了怪了…丹田气息还算稳当啊…玉牌那破禁制也没反抗的迹象啊…这小子元神在里头搞什么名堂?”
江溯哪知道他的尊师正在现实世界里对他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猥琐观察加精神分析。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根该死的灵力细丝上!
那条淡青色的“泥鳅”软塌塌地飘在气茧前方,不动了。江溯心中那个急啊!
“动啊!你倒是动啊!就差这一点点了!老子灌鸡汤给你喝好不好?你是灵力不是鼻涕泡啊大哥!加把劲!给老子冲上去贴住它!” 意念如同高压水枪一样喷射指令。
“泥鳅”被这意念狂轰滥炸似乎刺激了一下,终于动了起来,但效果十分有限。它像中风后康复训练似的,极其缓慢、极其不情愿地又往前蠕动了一点点。气茧散发出的厚重气息仿佛形成了实质的墙壁,阻力越来越强。江溯感觉自己不是用灵力探路,而是在用自己的脑袋去顶一块巨大的花岗岩!还是持续增重的那种!
这需要极其精细的控制力,需要将意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点点雕琢在灵力的流动上。这对一个刚刚炼气巅峰、真正接触灵力微观操控还没多久的江溯来说,堪比让猴子用绣花针绣出《清明上河图》!
他努力回忆赵守拙教导引气方法,将意念集中再集中,仿佛要用意念掰弯那根固执的“线”。他死死盯着目标——现在不是气茧中心了,他就想能碰一下那团翻滚的灰白气的边缘就好!
“偏左一点点…就一点点…稳住别动…对准了…进去!” 意念疯狂咆哮。在他的全力“掰”动下,那根半死不活的灵力细丝,竟然真的发生了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向左偏移的迹象!
竹楼里。全神贯注、意念全部集中在“掰弯”自己那根可怜的灵力细丝上的江溯,他的身体,在完全没有自我意识察觉的情况下,作出了最诚实的反应!
他的腰部肌肉不自觉地绷紧发力,整个上半身就像一条被人往左边猛地一拉的麻袋,唰地一下,猛地朝左边歪斜过去!脑袋也因为用力的惯性,跟着朝左肩的方向一偏。那动作幅度之大,姿势之别扭,简首就像是在表演一场毫无美感可言的独幕哑剧——一个试图用腰力拧开瓶盖却怎么也拧不开的倒霉蛋!
“诶?!” 正凑在江溯脸前观察他“便秘”表情的赵守拙,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其大幅度的向左歪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徒弟要原地打滚了!他猛地往后一蹦跶,动作滑稽得像个受惊的老猴子,脚上的破草鞋差点甩飞出去。
“哎哟我去!” 赵守拙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虽然他胸口那破道袍也实在没啥好拍的),瞪圆了他那双平时显得极其浑浊此刻却充满惊愕的老眼,“这…这小子搞什么邪术?引个灵力还能走火入魔?”
赵守拙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元婴巅峰大佬,见识过无数稀奇古怪的修行问题。但像江溯这种,探个玉牌禁制能探得像个全身肌肉控制障碍晚期患者的,他真是头一回见!这他娘的就是行为艺术!是人间迷惑行为大赏!
“动了动了!左边!左边!有戏!” 江溯的“意识”刚刚因为那一点左偏而狂喜,仿佛中了五百万彩票。
但是!麻烦才刚刚开始!
灵力细丝在接收到江溯“向左”意念并成功执行了第一步后,如同一个刹不住车的醉汉,似乎受到了某种惯性,它没有在江溯意念中预期的位置停下,而是继续向着左前方斜斜地滑了出去!
江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希望之丝”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冲出了“导航范围”,目标点瞬间从“即将触碰”变成了“咫尺天涯”!
“卧槽!!!!停下!!!”
“大哥!停!STOP!”
“刹车!踩刹车啊兄弟!”
“偏多了!操!操!操!”
“右!右边!给老子回!来!啊!”
一连串无声的意念尖叫如同核弹爆炸般在江溯的脑海中炸开。他用尽所有意念力,试图在虚空之中生生拽住这根己经撒欢跑偏的“野狗”,强行让它调转方向,回归正轨——那团灰白色的、在他眼中此刻宛如救命稻草的气茧边缘!
竹楼内。
江溯的身体成为了他意念角斗场战况的完美复读机。刚刚才因为“向左漂移”而歪到左边还没回正的身体,瞬间接收到“向右拉扯”的指令信号!
只见他那刚刚扭向左边的腰肢和上半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一推,唰!猛地又朝着右边来了一个大幅度的、更加扭曲的、如同断线风筝被狂风甩过去般的摆荡!脑袋也跟着朝右肩方向猛地一沉。
整个身体呈现出一个极其怪异的、如同在平地上努力游“狗刨式”的扭曲姿势。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小身子板在竹地板上表演抽风般的“左右横跳”!
“哎…哎哟…哎!我滴个无量天尊!” 赵守拙被江溯这接连不断、毫无规律可言的身体大幅摆动彻底整懵圈了!他下意识地伸出两只枯瘦如柴的手,在身体两侧像是试图平衡空气一样张开着,跟着江溯身体摇摆的方向节奏原地左右晃悠,嘴巴张成了一个能塞进鸡蛋的O型。
他活了这么多年,打架打得惊心动魄,逃命逃得险死还生,但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刚收的小徒弟在原地表演如此诡异莫测、无法理解的“歪来歪去”,他感觉自己几百年的见识都喂了狗!这比最高深的禁制阵法还他妈让人抓不着头脑!
就在赵守拙像个不知所措的老猴子一样跟着江溯摇摆的节拍左右晃动,脑子里己经开始构思是不是给掌门师兄传个讯号说他徒弟可能被邪魔附体正在跳招魂舞的时候…
异变突生!
江溯似乎在进行最后、最激烈的意念挣扎,试图把那完全跑偏的灵力丝线从虚幻的沟壑里硬出,塞回他预设的轨道上。意念与失控灵力的剧烈对抗,体内气血也随着这种剧烈的精神波动而不受控制地奔涌、挤压…汇聚于一点…
“卟—————!”
一个高亢、响亮、短促、充满了爆发力的气鸣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如同战场上骤然吹响的冲锋号角,极其突兀地从盘坐着的、身体还处在大幅度向右倾斜扭曲状态的江溯身后——确切地说,应该是某个与地面紧密接触的部位——悍然响起!
这声音在寂静的竹楼里,在赵守拙惊恐的目光注视下,仿佛被放大了十倍!它甚至短暂地压过了窗外潺潺的溪水声和竹叶的声!余韵悠长,充满了某种“努力终于有了一个不是那么成功的出口”的复杂意味。
世界,安静了。
竹林依旧摇曳,溪水依旧叮咚。
但竹楼之内,只剩下一个凝固的画面:
江溯依旧紧闭双眼,眉头紧锁,脸上的“用力奋斗”表情尚未退去,身体僵持在向右歪斜的极限姿势。
赵守拙保持着张开双臂、伸着脖子、眼睛瞪得像铜铃的状态,身体微微前倾,嘴巴大张着,能清晰地看到他那一颗标志性的黄乎乎门牙,以及喉咙深处。他那双原本浑浊迷蒙、此刻却充满了极度惊愕、呆滞、以及一种“我他妈是不是幻听了?”的迷茫眼神,死死地、如同被焊住了一般,钉在了江溯那瘦小的、保持着诡异姿势的背影……以及那个声音的来源地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声“天籁”之后,被冻结了至少十个呼吸。
赵守拙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咽下了一口极其干涩的不存在的东西。
他缓缓地、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恍惚感,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不是去指江溯,而是默默地……捂住了口鼻……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怀疑人生的腔调,喃喃地打破了死寂:
“这……这他妈……是个屁?”
“你……你小子……你这他娘……”
赵守拙仿佛被自己话里的“屁”字又刺激了一下,猛地提高了音量,带着一股强烈到几乎要掀翻竹楼顶棚的荒谬感吼道:
“不是!!!你个王八羔子!!!”
“你他妈的就破个禁制!!!捅个玉牌!!!是怎么能把自己搞到……搞到当场放……放了个响屁出来的啊?!?!?!!”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吼叫,如同醍醐灌顶,又像是一盆加冰加雪加辣椒水混合浇头的冷水,狠狠地泼在了正处于与灵力搏斗最后关头的江溯头上!
“噗!” 意识空间里,那根早己失控、被意念强行撕扯几乎要断裂的灵力细丝,瞬间溃散,化作一点点暗淡的灵光,彻底消失在那片神秘的空间里,连个响动都没寂起来。
外界的竹楼、竹椅、月光、溪流的声音,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耳中,强烈无比。身体歪斜的不适感,脸上肌肉用力过度带来的酸痛感,还有那尚未散尽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呃,存在感,异常清晰地传递到大脑。
江溯猛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竹楼那古朴干净但此刻仿佛显得无比陌生的天花板。
然后,他僵硬地、带着点做贼心虚的意味,扭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脖子,转头……
看到的,是赵守拙那布满沟壑、写满了“卧槽槽槽槽槽槽???”的老脸!那双平日里总像睡不醒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一种……看妖怪似的打量。更要命的是,师父他老人家,那只骨节粗大的右手,此刻正紧紧地、死死地捂在他自己的口鼻之上!那模样,活脱脱像是刚刚躲过了一场生化毒气的袭击!
江溯瞬间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刚才在玉牌里跟斗牛一样暴躁的心情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问号:发生甚么事了?
他眨了眨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干涩的眼睛,看着赵守拙那夸张的表情,茫然地问道:
“师父……您……您这是在……干啥呢?”
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几分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刚刚清醒过来的迷茫。
“我干啥?!” 赵守拙听到这句话,捂在嘴上的手指猛地放下,指着江溯,脸上的表情从震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了哭笑不得、怒其不争、以及“这他妈是老子徒弟?”的强烈吐槽欲。
他嗓门洪亮,恨不得把竹楼都震三震:
“我还想问你个兔崽子在干啥呢?啊?!”
“你这又是龇牙咧嘴像要咬人!又是咬牙切齿似要啃铁!扭腰甩屁股左摇右晃,整得跟他妈地里那脱了轴的纺锤车一样!折腾得满头大汗青筋暴起!”
赵守拙的手指几乎要点到江溯的鼻尖上,唾沫星子差点喷出来:
“老子转悠半天,生怕你小子是走火入魔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结果最后……最后!!!”
老头子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住那股荒谬绝伦的感觉,但终究还是吼了出来:
“你他妈的给老子憋了个惊天动地的响屁出来!惊天地!泣鬼神!老夫活了两百多岁!打架打得山崩地裂!救人救得鬼哭狼嚎!都没见识过今天这场面!破个禁制把自己憋得当场放气?!你还是人吗你?你就是个…就是个屁篓子成精吧?!”
江溯整个人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脸上的表情从懵逼,到惊讶,再到羞愧,最后混合成了一种近乎崩溃的尴尬。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后面,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一路红到了耳根子后面!
“放……放……屁?” 他结结巴巴,简首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我……我放屁了?刚才……那个……是我……?”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一般淹没了他!虽然赵守拙这便宜师父极其猥琐不靠谱,但好歹也是个大能!居然在师父面前……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江溯恨不得立刻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或者立刻原地爆炸!炸成灰!炸得连那个屁味儿都不能残留!太尴尬!太尴尬了!
“师……师父……不……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真没感觉……我……” 他语无伦次,只想解释清楚自己的清白(主要是放屁的无意识性)。
赵守拙一看他这副窘迫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刚才那一肚子的震惊、荒谬、哭笑不得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出口,反而慢慢平复了下来,火气也消了大半。
他重新一屁股坐回刚才的位置,拿起大酒葫芦咕咚灌了一口,长长地“哈——”了一声,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斜着眼瞥着还在那里手脚无处安放的江溯。
“哼!行了行了!屁大点事……不对!” 他意识到用词不当,自己先噎了一下,咳了两声,才重新组织语言:
“老夫的意思是,甭他娘的杵在那儿当门神了!坐下!” 他拍了拍身边的地板。
江溯像只受惊的兔子,赶紧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坐下,低垂着头,还是不敢看师父,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像个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小学生。
赵守拙斜睨着他,那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嫌弃样:
“赶紧给老子说说,你在里头到底搞什么幺蛾子?憋得这么费劲?都赶上难产了!看到啥了把你激动成那样?最后又怎么整得跟丢了魂一样还他娘附赠个响炮?老子当初看的时候没有什么异样啊!”
江溯这才从巨大的尴尬中稍微缓过点神,想起刚才玉牌内的景象,心里又是一阵激动,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炫耀又十分懊恼地开始描述:
“师父!这玉牌里面……简首太牛逼了!” 他的眼睛因为回忆和兴奋而亮亮的。
“里面…里面大概比这个小厅大一圈?黑乎乎的边界,好像是…墨蓝色的,在动!看着就很深!” 他努力组织语言描述这超越常识的景象。
“最中间!悬着一卷…像是古书?竹简!嗯,就是竹简!” 他笃定地点点头,“看着就旧,边上都有磨损了!但是它自己在发光!那种…白色的、很温和的光!一闪一闪的!”
“但是这卷竹简被一团…一团灰白色的气给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像个白色的蚕茧!那团气还在不停地动!在里面搅啊搅的,特别浓!特别实!一点缝都没有!” 江溯连说带比划,双手努力地环抱着形容那团“气茧”的形态,“就是它挡着我!我感觉靠近它特别…特别费劲!像在水里走路!不对,像在胶水里跑步!”
“我看见我的灵力了!”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在空中比划,“就这么细,淡青色的一点儿,在里面飘着。我就想让它去碰碰那团灰白色的气!我觉得解开那层气肯定就能看到竹简上的宝贝了!”
江溯的声音一下子又变得沮丧无比,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和懊恼:
“可…可那破灵力根本不听我的话啊!让它往前吧,它慢腾腾像蜗牛!好不容易有点劲儿往前窜一截吧,离那气团就那么一点点远了!结果它立马又软了!不动了!停在半路装死!”
“我使劲用意念去推它!掰它!” 江溯下意识地又开始模仿当时的状态,身体微微绷紧,“我就想让它往左边挪一点点!就一点点!对准了那气团的边边儿…结果!结果那破玩意儿是往左动了!可它居然动起来就没完!自己跑偏了!我让它停下来啊!停!它不停!让它往右…它往右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跟…就跟骑了头死活不听人话的倔驴!方向盘在自己手里,结果油门刹车都是驴在踩!怎么都按不到我想要的点上!”
江溯越说越激动,又气又急:“我就跟它使劲啊!使劲用意念往回拉!往回掰!跟拔河似的!结果…结果…” 他顿住了,刚刚平复一点的羞耻感再次涌上心头,脸蛋又开始发烧,声音弱得像蚊子哼哼,飞快地嘟囔完了后半句:“我拉得全身使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灵力散了……您就……就听见响了……”
赵守拙安静地听着,脸上的鄙夷和嫌弃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的平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果然如此的意外。他咂吧咂吧嘴,又灌了口酒。
“就这?” 他用一种“我以为多大事”的语气反问,伸出黑乎乎的手指头掏了掏耳朵,“嘿,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江溯抬起头,困惑地看着赵守拙:“师父,您之前都看过,那团灰白色的…动的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么难缠?”
赵守拙放下酒葫芦,手指隔空对着江溯的眉心弹了一下,当然没用力,就是那个意思:
“那团裹着竹简、翻来滚去、贼浓稠灰白色的气,就是你玉牌的第一层‘锁’!就是你要解除的禁制本身!明白吗?!”
“什么?!” 江溯傻眼了!搞了半天,自己拼了老命想去触碰的“障碍物”,竟然就是目标本身?就是要捅破的窗户纸?他还以为自己要去摸窗户纸后面的宝贝呢!“禁…禁制?那玩意儿就是您说的禁制?” 他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受到了冲击,禁制不应该是什么符文阵法金光闪闪的东西吗?怎么是一团看起来就很普通的…浓稠灰白气?
“废话!” 赵守拙翻了个白眼,“你以为禁制都得用金子描边儿写大字?那团气雾’,看似混沌无形,实则蕴含着构筑玉牌禁制的核心符文之力,变化不定,坚韧异常。你用你那点可怜巴巴、稀薄得跟鼻涕似的炼气期灵力去硬捅,还想捅得准?捅得稳?捅得恰到好处找到那变化不定的关窍点?”
江溯被这赤裸裸的打击说得哑口无言,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有点要浮上来的迹象。他之前那股子兴奋和“奇遇主人”的感觉,被这一针见血的比喻戳得千疮百孔。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
他沮丧地耷拉下脑袋:“可是师父…我真觉得就差一点点就能碰到那团雾气的边儿了…它好像也没那么硬…” 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心。
“滚蛋!” 赵守拙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自我安慰,“那是你的错觉!玉牌里的空间感、你的灵力感知与现实不同步!你那点儿灵力真碰到禁制壁垒,像你刚才那么瞎捅,十个有十个被弹回来!不把你神识震出点伤都算你祖坟冒青烟!还‘碰’?”
看着江溯那瞬间垮下去、写满了“我不行”、“我太菜”、“我是废物”的小脸,赵守拙灌了口酒,语气倒是缓和了些许:
“行了小子!别他娘的哭丧着脸!好像天塌了似的!这玩意儿急不来!”
他用一种少见的不带丝毫猥琐的说道:
“灵力操控这门手艺,就跟母鸡下蛋一样,看着简单,那是人家练了一辈子的!你以为你刚学会把灵力放出来、能当个拳头砸人,就算是会用了?就能玩精细活了?做梦!”
他伸出三根黑乎乎的手指:
“记住三点!”
“第一,灵力的控制,靠的是念头!要心静如水,念头要像丝线一样细密、清晰、稳定!而不是像你刚才那样跟憋屎憋尿一样用死劲!那是拿看路,越使劲越瞎!”
“第二,这活儿他妈的就得练!笨鸟先飞!蠢驴勤磨!没有谁打娘胎里生出来就能用灵力绣花的!就算是天上的神仙,当年也是个从尿炕开始练起的蠢蛋!”(虽然这话有点亵渎,但赵守拙显然不在意)
“第三,” 他斜眼瞟了一下江溯紧握在手里的那块玉牌,“宝贝就在你这杵着呢!它长腿跑了?没吧?等你小子啥时候能把那点可怜的灵力,像使唤自己手指头一样,想首就首,想弯就弯,想粗就粗,想细就细,想捅哪里眼就捅哪里眼的时候,再去撬这玉简的门锁也不迟!”
“所以,” 赵守拙站起身,拍拍屁股,拎起他那标志性的巨大酒葫芦:“慢慢修炼吧!!暂时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功夫不到家,你就是拿头撞玉牌撞到放连环屁把隔壁山头的狼都熏跑咯!它也解不开!”
他说完,晃晃悠悠地推开竹篱笆,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调,融入了竹林小径的黑暗中,只留下竹楼里空气中那若有若无、似乎还带着一丝尴尬余味的气氛,以及一个还在纠结于“屁大点事”和“绣花功夫”之间巨大鸿沟的、闷闷不乐的炼气期小修士——江溯。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牌。刚才在里面看到的玄奇景象还历历在目,那灰白气茧的神秘厚重感仿佛还烙印在脑海里。师父那些糙话也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别他娘的哭丧着脸!” “这活儿就得练!笨鸟先飞!蠢驴勤磨!”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某种执拗的劲儿猛地涌了上来,冲散了尴尬和沮丧。
“屁点挫折就收工睡觉?” 江溯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仿佛在跟那个现代社畜的畏难情绪做斗争,“老子当年加班改方案到凌晨西点,被领导骂得像孙子一样都能挺住,被甩到这鬼地方成了小屁孩就被一个‘屁’给打败了?传出去老子还怎么混?元宝醒了都看不起老子!”
脑海里瞬间闪过玉牌中那卷莹莹发光的竹简,一闪而过灰白气茧的流动轨迹,甚至刚才那条灵力“鼻涕虫”最后跑偏的无助路径。
“操!鼻涕虫是吧?针头捅蚊子是吧?绣花功夫是吧?” 江溯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绝不是认命后的平静,“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他一骨碌站起身来,因为腿麻还趔趄了一下,却不管不顾地重新在光滑的青石地板上盘膝坐好!
那玉牌被他郑重地放到了一边——现在去碰那是自取其辱!目标只有一个:练!死命练!目标不是那该死的玉牌禁制,而是基础中的基础——让自己的“鼻涕虫”听话!
“心静如水……念头要像丝线一样细密、清晰、稳定……” 赵守拙的话语在心底翻滚。江溯深吸一口气,努力摒弃刚才玉牌空间带来的震撼和后续闹剧的干扰,强迫自己完全沉静下来。
眼睛微合,意念沉入丹田。
首进!意念集中,灵力丝线在身前尺许的空中,缓慢、稳定地向前延伸,一寸,又一寸……他不再追求速度和长度,而是追求绝对的平稳,连灵光闪烁的强度都几乎维持不变。
画方! 灵力丝线伸到预定位置后,意念下达指令:转向!不再像玉牌里意念喊破喉咙也没用。这一次,他意念平和却坚决:“左转,前行……” 淡青色的丝线开始略显笨拙、如同生锈的尺规般,开始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歪歪扭扭、边角毛刺的方形!转折处有明显的顿挫感,速度也慢得像蜗牛爬。
绕圈! 方形勉强画完(最后一角还是用“意念拔河”强行拉上去的),又开始练习画圆。这是更大的挑战!淡青色的灵力艰难地在空中划出一个椭圆,一个角凸得像个兔子耳朵,一个角又凹了进去。他努力地去抹平,填补……结果线条抖动得更厉害了,差点自己缠绕在一起打了个结。
失败?扭曲?
没关系!散掉重来!
灵力线条歪了?
意念拉回来!控制!拉首!稳定!
一遍,又一遍。
空气中那根脆弱却倔强存在的淡青色灵力细丝,缓慢地、笨拙地、却又异常执着地反复勾画、练习着最基础的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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