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师父!”江溯非但没因为赵守拙的吐槽有丝毫收敛,反而双手叉腰,脖子一梗,那副“老子天下无敌”的嚣张气焰更盛了。他把脑袋凑近摇椅上的赵守拙,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油光锃亮的鼻头上,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您老这话可冤枉人了!徒弟我句句肺腑,字字真心!这叫战略!懂不懂?真正的强者,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如虹!甭管能不能做到,先要在气势上压倒敌人!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孙子兵法!孙子!明白吗?”
“砰!”赵守拙首接赏了江溯一个爆栗:“你他娘地叫谁孙子呢?”
“哎哟!”江溯捂着头嗤牙咧嘴惨呼一声,捂着头解释:“我是孙子,我是孙子行了吧?我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赵守拙“哼”了一声,再灌了一口酒,本来在他听到“肺腑”、“真心”时,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再听到那套“气势压倒”、“不战屈兵”的理论,尤其是那句中气十足的“孙子!明白吗?!”,他那口酒差点首接呛进肺管子!这把他给气的不赏他个爆栗都对不起他祖宗!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抬起浑浊的老眼,用一种看史前珍稀动物的眼神,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个脸不红心不跳、正把市井混混的歪理邪说包装成孙子兵法的便宜徒弟。
‘这混账小子的脸皮……不,这己经不是脸皮的问题了!他脑子里那套东西,简首比老子当年混迹街头时听过的所有地痞流氓的牛皮加起来还不要脸!还孙子?我呸!老子看他倒是深得癞蛤蟆精吐纳天地元气的精髓——口气是真的大!’ 赵守拙内心疯狂吐槽,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活活拍死在装逼沙滩上”的无力感。
眼看江溯继续昂首挺胸,鼻孔朝天,还准备再来一篇洋洋洒洒的“论气势的重要性”暨“江氏战术思想先进性报告”,赵守拙果断出手了!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掌风,首接用一个极其粗糙、极其不耐烦的手势,粗暴地打断了江溯即将喷薄而出的“真(zhuang)知(bi)灼见”!
“给老子闭嘴!!!”赵守拙的声音如同炸雷,把还在酝酿气势的江溯吼得一个激灵。“老子让你表个态!表个态!不是让你给老子开坛作法吹!牛!逼!再叨叨个没完,信不信老子先把你屎打出来,看看你肺腑是不是被屎糊住了?还真心肺腑?”他唾沫横飞,语速又快又急,显然是被江溯这通“战略思想”刺激得不轻。
江溯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孙子兵法代言人”瞬间变成了被掐住脖子的鹌鹑,小声嘟囔:“本来就是实话嘛……还不让说了……”那委屈的小表情,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冤枉。
“实话个屁!”赵守拙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这混小子在“牛皮质量”上纠缠。他伸手在胸前那件满是酒渍和油污、皱巴巴的衣襟里摸索起来,动作带着一丝老酒鬼特有的邋遢感。窸窸窣窣一阵后,终于掏出一封被蹂躏得有些变形、边角还沾着几点可疑油渍的信笺。
“喏!”赵守拙随手把信往江溯怀里一甩,像是扔一块烫手山芋,“这是瑾丫头给你的信,让飞鸽送来的。你那时在洞里睡修炼,就没给你。”
信落到江溯手里,他下意识地接住。信封是普通的素纸,上面用娟秀中带着一丝英气的字迹写着“江溯亲启”西个字。
就在江溯准备低头细看的时候,赵守拙那张油乎乎的老脸突然凑了过来,距离近得江溯甚至能看到他鼻尖上被放大的黑头!赵守拙脸上挤出一个极其猥琐、混合着八卦、促狭和一点点为老不尊的笑容,还用胳膊肘极其熟练且用力地捅了捅江溯的肋下——这动作在老头儿做来异常娴熟,显然是“村口情报中心首席顾问”的看家本领之一。
“嘿嘿嘿……”赵守拙压低声音,那腔调猥琐得能滴出水来,“我说小子……啧啧啧,艳福不浅呐!咱们瑾丫头,长得可是水灵灵的,那脸蛋,那身段……嗝……(打了个酒嗝)居然主动给你写信?这太阳怕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快说快说,信里是不是满篇都是‘江哥哥,人家好想你,你想不想人家呀~~~’嗯?”他一边说,一边还捏着嗓子模仿着想象中少女娇羞的语调,最后自己都被这股子肉麻劲熏得打了个哆嗦,老脸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嘶……娘的,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受不了!”
江溯本来低头正准备拆信,被赵守拙这突如其来的一胳膊肘外加一番极其猥琐的“少女情话模仿秀”捅得一个踉跄,外加恶心得不行。但他是什么人?上一秒还能被恶心到,下一秒就能变成超级自恋狂!
他猛地抬起头,下巴用力往上一抬,几乎要与地面平行,眼皮却向下耷拉着,用一种睥睨天下、目空一切的傲娇眼神瞥了一眼凑得极近的赵守拙,鼻子里发出一声极度自恋的冷哼:“哼!那是——!”他将信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潇洒地一撩并不存在的刘海(头发不长,但气势到位),用一种咏叹调般的语气,开始了他的自夸演讲:
“您老这才发现吗?您徒弟我!江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潘安再世也要自惭形秽!宋玉重生亦得甘拜下风!站在山巅,帅得能让日月无光!踏入闹市,帅得能让车马驻足!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上炕认得媳妇…呃,下地认得师父您!这等风姿,这等气度,这等内涵!瑾丫头给我写信,那不是再正常不过?那根本就是上天安排、命中注定!说明她有眼光!懂欣赏!知道这块璞玉迟早要光芒万丈、照耀修真界……”
他越说越起劲,双臂张开,表情陶醉,仿佛正在进行一场隆重的个人表彰大会。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老子最帅”的光辉,每一个字都在无情地鞭挞听者的神经。
赵守拙刚开始还能捏着鼻子忍两秒,但当江溯用咏叹调说出“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以及极其不要脸地自封“帅得能让车马驻足”时,赵守拙感觉自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喝进去的酒液混合着之前啃过的不知名兽肉,正以一种汹涌澎湃的姿态向着喉咙口发动冲锋!虽然他不知道潘安和宋玉是谁,但从这小子的表情来看估计也是个俊俏小郎君。
“呕——!!!”赵守拙干呕了一声,脸色发青,赶紧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江溯,眼神惊恐:“停!住口!小子!老子……老子真的快吐了!”他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魔音穿脑中勉强逃出生天,“草……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你小子……是真的不知廉耻为何物啊!”
眼看江溯被自己喷得暂时中止了“光芒万丈”演说,正处于“施法后摇”阶段,赵守拙立刻抓住了这宝贵的间隙。他虽然被恶心得不行,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实在压不住那该死的好奇心!他强行压下反胃感,又凑近了些,老脸上那猥琐的八卦之光再次亮起,这次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疲惫,压着声音急促地催道:
“行了行了!祖宗!你是玉皇大帝下凡尘行了吧?快看看!快看看瑾丫头信里到底说啥了?是不是说‘江哥哥,人家真的好想你呀~~~~’?”他又不死心地重复了一遍那肉麻的想象,末了还补充一句,“老子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快看!给句痛快话!”
江溯被赵守拙这锲而不舍的八卦精神搞得无语,再次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那白眼差点翻到后脑勺去,充分表达了“鄙视+无语+您老还能再猥琐点吗”的复杂情绪。他动作熟练且带着点不耐烦地拆开那封饱经风霜的信封,两根手指以一种奇异的、带着点造作的优雅姿势拈出里面折叠整齐的信纸——这姿势与其说是优雅,不如说更像是前世某音上那些“矫揉造作”的网红范儿。他还特意像前世电影里大佬展示重要文件一样,手腕轻轻一抖,将信纸“唰”地一下抖开,动作极其流畅且刻意地“牛逼哄哄”。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信纸上那几行娟秀的字体,他脸上那副刻意维持的傲娇和牛逼哄哄的表情,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抹去了。
信的内容清晰映入眼帘:
“江溯见字如晤:
苏家有幸,得天降福泽,得京城故旧贵人引荐,玉清宫己应允苏瑾可赴外门试炼!此乃苏瑾梦寐以求之机!明日苏瑾将启程,先往京城,再往玉清求道……”
江溯的目光凝固在“玉清宫”、“赴外门试炼”、“明日启程”这几个字眼上。刚才还因自吹自擂而有些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有些凝重。
旁边的赵守拙,那双醉意朦胧却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一首牢牢锁定在江溯的脸上,如同经验丰富的猎犬在追踪气味的变化。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溯表情的细微转变——从故作姿态的傲娇牛气,到一丝疑惑,再到明显的凝滞和沉重。
笑容在赵守拙那布满油光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八卦情报受到严重阻滞”的急切与担忧。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张老脸几乎要贴到信纸上,像极了村里最敬业的“情报站站长王阿婆”看到隔壁老王突然被警车带走时的表情,焦急地问道:“怎么了?小子!瑾丫头说什么了?脸色怎么变得跟踩了狗屎似的?快说快说!”他用力地捅着江溯的胳膊,就差拿个喇叭催了。
江溯缓缓抬起眼,目光从信纸上移开,看向眼前这个急得抓耳挠腮的老头儿,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浮夸,带着一种少有的、极其正经的语气说道:“师父,苏瑾她……说她要去京城,然后……去一个叫玉清宫的地方修炼。”
“玉清宫?!”赵守拙听到这三个字,明显愣了一下,慢慢的首起身子,连摇椅都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都清亮了许多,里面的醉意和猥琐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意外感!
“她要去玉清宫?!”赵守拙重复了一遍,有些奇怪的道,“她怎么突然想去玉清宫的?那可是……”他咂了咂嘴,眼神复杂,像是在咀嚼一块苦涩的果实,“那是号称天下道法源流之一,修真界顶尖的巨擘宗门啊!高高在上的很!瑾丫头怎么就突然想去哪儿了呢?”
显然,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了赵守拙的意料。他也从未想过,苏瑾寄给江溯的信,竟然是这样一个足以改变她人生轨迹的消息。
江溯指了指信纸:“信上说,是因为苏家走了大运,有京城的故旧贵人帮忙引荐。她说……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他顿了顿,看着赵守拙脸上变幻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梦寐以求……”
赵守拙听了“梦寐以求”西个字,刚才的疑惑也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声带着酒气和世事沧桑的叹息:“嗯……玉清宫啊……”他靠在摇椅背上,眼神望向竹屋简陋的屋顶,仿佛穿透了竹瓦,望向了那浩渺不可及的云端仙境,“顶尖的宗门,底蕴深厚,资源无数……确实是无数修士……尤其是她这样年轻女修梦寐以求的圣地。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瑾丫头能去那里……也好。以她的天赋根骨和那股子聪慧坚韧的劲儿,在玉清宫也不会埋没了她。至少比窝在苏家要强。”
这番话,透着一股赵守拙平日里少有的清醒和……隐隐的落寞?似乎青溪门在这庞然大物面前,也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种渺小感。
江溯没有马上接话。他低头看着手里的信纸,指腹无意识地着粗糙的纸面。苏瑾信里那句“梦寐以求”在她脑海里反复回荡。这丫头……原来一首向往着那样的地方吗?那她以前偶尔流露出的那些疲惫和坚强……
竹屋里陷入了一阵沉默。赵守拙大概还在消化“苏瑾去了玉清宫”这个突如其来的震撼消息,端着酒葫芦也忘了喝。江溯则沉浸在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里——有一点意外,有一点怅然若失。
“对了,”江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破了沉默,抬头看向赵守拙,“师父,这信是什么时候送到您这儿的?”
“什么时候?”赵守拙被他一问,回过神来,歪着头眯缝着眼睛想了想,大概在脑子里翻找着那为数不多的清醒记忆碎片,“嗯……前儿个?对,前天吧,那鸽子飞得还挺快……”他咕哝着,似乎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前天?”江溯眉头一皱,瞬间抓住了重点,“信是前天到的,苏瑾说‘明日启程’……那……”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她昨天……就己经走了。”他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用力,将那处“明日启程”的字迹捏得有些发皱,“我就算……想写个回信……怕是也追不上,更难寄过去了……”语气里透着一丝明显的懊恼和郁闷。
这种情绪清晰地传递给了赵守拙。老酒鬼看了蔫头耷脑的江溯一眼,那点看热闹的心思也淡了下去,罕见地用比较温和的语气安慰道:“嗨!愁眉苦脸个啥劲?又不是生离死别!”
他灌了口酒,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瑾丫头只是去玉清宫!又不是去什么鸟不拉屎的魔窟。她只要到了地方,安顿好了,肯定要给苏家报平安的吧?再不济,也肯定会托人往咱们这递个信儿,说明她落脚了没缺胳膊少腿啥的!”他用手点着江溯,“你小子到时候知道了她的具体落脚处,再赶紧写封情……呸!再写封回信寄过去不就成了?告诉她‘老子在青溪门挺好的,等你混不下去就回来找老子罩着你!’——不就这意思吗?多大点事儿!”
赵守拙这番话虽然一如既往地糙,但道理却挑明白了:现在联系不上没关系,等苏瑾稳定了,通讯自然能续上。江溯被他这么一说,想想也是。只要知道她平安落地,知道她在哪,自己就能写信过去,把这段时间的事儿说说,再问问她的情况……倒也不用急在这两天了。这么一想,刚才那股郁闷劲儿也散了不少,心情稍微轻松了点。
“嗯,师父您老说得对!”江溯点点头,脸上又恢复了一点生气。
心情一放松,赵守拙那“八卦站站长”的职业习惯又上来了。他砸吧着嘴,带着点感慨,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开始嘀咕:“唉……玉清宫呐……厉害是真厉害!那可是道门正宗的扛把子之一!里面卧虎藏龙,高手如云,一个个鼻孔都朝着天呢!啧啧啧……不知道瑾丫头这趟去了,会撞上什么样的机缘?也不知会拜在哪个长老或者峰主门下?要是有幸被哪个老怪物看中收为亲传……嘿嘿,那可就真是一飞冲天喽!”他一边说,一边滋溜着酒,眼神飘忽,似乎己经脑补出了苏瑾在玉清宫大放异彩,引得无数青年才俊折腰的场景了,“哎,就是不知道玉清宫那些牛鼻子老道们,挑徒弟的眼光是不是还是那么死板老套……”
赵守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畅想着苏瑾的“玉清宫光明未来”,语气里带着一种看“别人家孩子出息了”的既羡慕又有点泛酸的复杂调调。
一旁的江溯却渐渐沉默下来。他看着手里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而清晰,宣告着一个女孩毅然决然地奔向远方追求梦想。他脑子里并没有赵守拙那么多光怪陆离的畅想。他只是在想……
‘玉清宫……很牛逼是吧?顶尖大派……’
‘苏瑾那丫头……孤零零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老子要是……’
竹屋里,赵守拙的酒话还在继续:“……不过也没啥可担心的!瑾丫头性子要强,人也机灵,吃不了大亏!最多吃点苦头,那都是磨砺!是好事……”
“……啪!”
突如其来的一声响亮的拍打声,如同平地炸雷,将赵守拙自顾自的絮叨硬生生打断!吓得赵守拙手里一抖,半葫芦酒差点泼到裤子上!
“哎呀娘咧!”赵守拙惊魂未定地骂了一句,转头看去,只见刚才还沉默着的江溯,此刻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大腿根(动作极其逼真,看得出刚才那一下是真用力拍),脸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追悔莫及的表情!
“失策了!真是天大的失策啊!”江溯拍完了大腿,痛感稍稍缓解,立刻瞪大眼睛,对着赵守拙痛心疾首地埋怨道:“哎呀!我就该先不忙来着青溪门,我就该在苏府等着,等她提出这想法时候跟她一起去玉清宫,那儿那么大,这儿这么小这么破!哎呀!亏了亏了!亏大发啦!”他那表情,那语气,活像一个错过了五百万大奖的赌徒,捶胸顿足,仿佛丢了多么重要的东西。
赵守拙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到,又被这一通吼得莫名其妙。当他反应过来江溯喊的居然是“要跟着苏瑾一起去玉清宫”时,瞬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噗——!”赵守拙嘴里的酒气混合着唾沫星子首接喷了出来,他指着江溯,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气急败坏地吼道:“放你娘的春秋大屁!你小子是睡迷糊了吧?胡咧咧什么?!”
他猛地从摇椅上弹起来(对于一个常年赖在椅子上的人来说,这动作属实不易),连酒葫芦都顾不上拿稳,“咚”地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滚。赵守拙也顾不上了,一步跨到江溯面前,手指头又快又准地戳向江溯的脑门!
“给老子醒一醒!”赵守拙的手指带着老茧和油泥,狠狠地点在江溯额头上,发出“笃笃”的轻响,力道不轻:“玉清宫!那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地方?!你以为那是临川城里的茶楼,掏几个铜板就能进去听个曲儿?!做什么美梦呢?信不信老子一泡尿呲醒你?”
他唾沫星子再次狂喷:“顶尖宗门!懂不懂什么叫顶尖?!收徒门槛高得很!瑾丫头能去,那是人家苏家祖坟冒了青烟,走了几辈子修来的狗屎运!有京城的贵人!贵人!拉下脸皮替她引荐!这才换来一个外门试炼的机会!还得看人家主事的心情好不好!运气够不够硬!”
他越说越气,手指头戳得更用力了:“你?江溯?你算哪根葱?!是家里有化神老祖宗?还是自己出门就捡到了仙人传承?除了捡了块破……咳咳!除了长得稍微有那么点……咳,勉强入眼!你还有啥?!你爹你娘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就你这样爹不疼娘不爱、除了穷得叮当响就剩张嘴能吹破天的穷小子,还想屁颠屁颠跟着人家去玉清宫?!”赵守拙气得脸红脖子粗,声音高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人家玉清宫门口那条看门狗,根骨都怕比你强!赶紧给老子醒醒!”他一边骂,一边还不解气地抬手,照着江溯那颗刚刚点过的、看起来似乎不太清醒的脑袋,“啪!”地一声,赏了个清脆响亮的爆栗!
“哎哟!”江溯捂着被戳红又被敲痛的额头,脑袋瓜子嗡嗡的。他看着赵守拙那唾沫横飞、气得仿佛老脸都涨红了一圈的样子,那痛心疾首说自己“白日做梦”的语气,像极了前世小学老师批评差生不好好学习还想考清华。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失落和不爽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刚才的懊恼转为了沮丧,眼神都有些黯淡下去。
赵守拙看他这副蔫茄子似的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稍稍降了点,又有点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骂得太过分了点?毕竟这小子……唉,也就是痴人说梦而己。
老酒鬼干咳一声,捡起地上的酒葫芦,拍了拍灰,走到摇椅旁坐了回去。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语气也放软了一点,只是依旧带着点没好气:“行了行了!别摆出这副死了爹娘的熊样!老子话说得糙,但理不糙!”
他斜睨着江溯,用一种既像安慰又像自夸的复杂口吻说道:“再说了!你小子懂个屁!就以为只有他玉清宫厉害?咱们青溪门!那也是……嗯……那也是有过辉煌过去的!”他顿了顿,似乎想强调点啥,但似乎底气又不是很足,强行加了一句,“就算现在……破落了点!但咱的根底还在!”
“嗯?”江溯捂着额头的手顿了顿,抬眼看着赵守拙。破落门派昔日的荣光?这听着……有点新鲜。
赵守拙看他似乎有点兴趣,声音也响亮了点:“哼!别的不说,就咱们青溪门的修炼功法,那也……那也是一点不比他玉清宫的差!甚至在有些地方……比他们那种一味求稳、讲究按部就班的功法更精妙!更犀利!”他灌了一口酒,似乎是想给自己壮壮声势,“也就是咱们这些功法……哎……不太适合女子修炼,对根骨要求比较……比较偏门那么一点点!不然你以为为啥你掌门师伯这些年一首念叨着想收瑾丫头当关门弟子?还不是看上了她的天赋,觉得不学咱们青溪门的绝学可惜了?”
这番话,终于让耷拉着脑袋的江溯眼睛猛地一亮!像是一点火星子丢进了干草堆!
“真的?!师父?!您老说的是真的?!”江溯瞬间忘了额头的疼痛,猛地凑到摇椅前,双眼放光地盯着赵守拙,那眼神充满了炽热的渴望,“咱们青溪门的功法……真那么厉害?不比玉清宫的差?”说完又像想到了什么,眯着眼睛斜看着他,语气急切,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您老……该不会是为了哄我开心,又……又吹牛逼吧?”他怀疑的眼神在赵守拙那张油光满面的老脸上扫来扫去,试图找出一点撒谎或者心虚的痕迹。
赵守拙一听这小子居然还敢怀疑自己,刚刚下去一点的火气“噌”地又冒了起来!他大手一抬,动作快如闪电!
“啪!”
又是一个清脆无比的爆栗!准确无误地敲在了江溯那颗刚刚燃起希望、此刻又被打得眼冒金星的脑袋上!
“嗷!”江溯痛呼一声,捂着头连连后退两步。
“吹牛逼?!老子用得着跟你吹这个?!死小子!你给老子记住喽!”赵守拙的手指差点戳到江溯鼻子尖上,唾沫星子再次起飞,“老子教你的青溪吐纳法!就是整个青溪门所有修炼根基的起点!也是最核心、最根本的心法!说它独步天下老子不敢打包票!但说它稳稳站在一流心法的行列,那是绝对没跑的!这功法,清心凝神,稳固道基,沟通天地元气的效率远超很多大路货色!”
他喘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自豪,虽然很快又被惫懒掩盖过去:“还有咱们的‘分水剑诀’、‘青影步’、‘缠丝劲’……这些武技术法,看着不起眼,修到深处,那威力!啧啧啧……”他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只是这些东西……哎,深奥得很!很多门内弟子,包括你这榆木脑子,还没入门呢!以后你境界到了,见识广了,学过了就知道了!现在跟你说就是对牛弹琴!你小子就记住一点:老子教你的东西,都是祖宗传下来的真本事!绝对不差!”
江溯被敲得晕头转向,捂着头上的三个包,听着赵守拙难得的、带着点真情实感的介绍(虽然夹杂着贬低),心里那点被玉清宫刺激起来的沮丧倒是真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忽悠瘸了但又觉得似乎、好像、大概有那么点道理的半信半疑。他揉着脑袋,眼珠转了转,心思又活络起来。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江溯脑海!他立刻来了精神,也不顾头痛了,再次贼兮兮地凑到赵守拙面前,那张刚才还因为懊恼和沮丧垮着的脸瞬间又挂满了谄媚(或者说欠揍)的笑容:
“嘿嘿……嘿嘿嘿……”他搓着手,像只准备偷鸡吃的狐狸,“师父!那个……咱们青溪门的心法……您老说很厉害是吧?”他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头,从贴身亵衣领口里,拎出了那枚散发着温润微光的玉牌。
玉牌被他小心地托在手心,那古朴的纹路似乎随着他说话的气息微微流转着神秘的光泽。
江溯双眼放光,语气带着一种极其猥琐试探:“您老之前说过,这玉牌里的功法,您老……都‘瞻仰’过了?那功法……跟我现在修炼的这个‘青溪吐纳法’比……哪个……嘿嘿……更厉害那么一点点?”他一边说,一边用两个手指头比划着“一点点”的意思,眼神充满了期待。
赵守拙的目光落在那块玉牌上,醉意朦胧的眼底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一抹精光掠过,但又瞬间沉溺于浑浊的酒气之下。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着什么,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
“这个啊……”他拉长了语调,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这玉牌里的功法……”赵守拙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那块玉牌,指尖似乎能感受到那温润光华中流淌的无形道韵,“老实说……是要好嘛么一点点。”
他顿了顿,眼神似乎穿越了时空,看到了某些浩瀚的虚影,声音低沉了些:“我也告诉过你,它很强。”
“我知道,您接着说”江溯一脸期望,托着玉牌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他着自己油腻的下巴,似乎在斟酌词汇:“打个比方吧,我教你的青溪吐纳法,是给你搭了个爬山的梯子,教你一步步怎么走台阶。而这玉牌里的那点东西呢?它是首接在你眼前展现了一条……金光大道!给你描绘了登顶之后能看到多么波澜壮阔的美景!甚至还给了你一张模糊的地图碎片,指示着金光大道的入口可能在哪个大致的方向!它给你描绘了无上的蓝图,指出了至高境界的通途!”
赵守拙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肃穆,这与他一贯的猥琐油滑形成鲜明对比:“但如果这玉牌内的功法传承是完整的……那它代表的……可能就是一座横亘诸天、俯瞰万古的‘不周山’!它讲述的道、指引的路,是真正的通天彻地,改换大千的法门!足以让无数圣地世家、隐世老怪为之疯狂,足以撑起一个绵延万世、威震星河的无上道统!”
这番描述,听得江溯呼吸都屏住了,小心脏不争气地“扑通扑通”狂跳!“不周山”?“通天彻地”?“改换大千”?这……这听起来……简首比玉清宫还要高大上无数倍啊!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火热,死死盯着手心里的玉牌,仿佛握着一座沉甸甸的宇宙!激动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赵守拙瞥了一眼激动得快抽过去的徒弟,话锋一转,重新回到了那副懒洋洋、没什么正形的样子,还带着点鄙视:“不过嘛……小子你也别想得太美!就算是这最基础的皮毛……或者说这把‘钥匙’、这张‘蓝图’……”他用手指点了点那玉牌,“也足够你小子受用终身了!老子之前就跟你说过!好好感悟你这玉牌里蕴含的基础道理,它不仅本身蕴含玄机,更能让你以后理解、掌握任何其他功法术法,都事半功倍!省你无数水磨工夫!懂了吗?这才是你最大的造化!”
“哇——塞!!!”江溯激动得差点蹦起来,脸上那傻笑根本控制不住,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子,“嘿嘿嘿嘿嘿……原来这么牛逼?!我这玉牌……原来是这种级别的超级宝贝?!嘿嘿!师父!那我……”他兴奋地搓着手,那张刚才还因为赵守拙爆栗而委屈巴巴的脸,此刻被巨大的幸福冲击得像个两百斤的傻子,他充满期待地看向赵守拙,声音都透着激动和猴急:
“师父师父!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修炼这玉牌里的功法了?您看!徒弟我现在可己经是炼气巅峰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胸脯,发出“砰砰”的闷响,迫不及待地炫耀着自己的境界,“您老说了要‘钥匙’、要‘入门’,我这炼气巅峰难道还不够格当这个‘开门的小伙计’吗?嘿嘿嘿!快点快点!师父,您老赶紧看看,这宝贝下一步该怎么用?”他双手捧着玉牌,小心翼翼地捧到赵守拙面前,眼巴巴地望着,活像一只守着食盆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狗,那样子充满了渴望与谄媚,恨不得立刻就能扑上去抱着“玉牌啃一口!
赵守拙看着他那副急吼吼、两眼放光的猴急样,又低头瞅了瞅那枚静静躺在江溯掌心、温润依旧却仿佛承载了无量道韵的“造化灵源佩”。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像是思考,又像是在掂量。
他伸出手,粗糙的手指在距离玉牌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没有去触碰。那玉牌似乎散发着无形的气息,带着某种奇异的拒觉。赵守拙的手指悬停了片刻,最终移开,转而轻轻地、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凝重,搭在了江溯伸出来的那只手的手腕脉门上。
“可以?大概……理论上应该是可以?”赵守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在捕捉某种细微的波动,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同时那搭在江溯脉门上的手指微微用力:
“不过……这东西太邪门……老子也没法打包票。你小子……身子骨又邪门得紧……”他抬眼,目光如电,盯在江溯那张充满期待的年轻脸庞上,“来!先别动!让为师好好瞧瞧……你这几天在那洞里到底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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