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牛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江凡。
“爷……爷爷？”他结结巴巴地重复，“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江凡哥？ ”
但是此时的江凡却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收回按在江二牛肩头的手，腰杆挺得笔首，那双本该属于少年的清澈眼眸，此刻却沉淀着深不见底的沧桑和锐利。
“怎么，还要继续演？”江凡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钩子，每个字都钉进江二牛的耳朵里，“从我在那个密室里头出来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后面我仔细一查，发现了你们的破绽，倘若这真的是按照我爷爷的记忆来构造的，那么那两名神仙就不应该出现。 ”
江二牛眼神飘忽，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破旧的衣角。
“至于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因为当时我的爷爷绝不可能轻而易举将自己的记忆，交给一个仅仅只不过是私交甚好的龙虎山道士的手中，更不可能是意在自己的记忆当中做出改动。 ”
“那么让这个记忆当中出现那两个神仙的究竟是谁呢？ ”
江凡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江二牛，“答案其实很简单，由于新模式从神魂当中分离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心魔也可以当做是个体本人，那么改变记忆的人选这不就出现了吗。”
江凡猛地转身，目光如电，首刺江二牛躲闪的双眼：“可后山的那个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做到保护村子的人呢？ 毕竟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破除外面的那个金光罩子进来图村，你说难道不是吗？ ”
江凡踱了一步，月光把他的影子拉长，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所以我大胆猜测了一下，当初的那个心魔其实并非只有邪恶。而是后面他将邪恶剔了出去，因为心魔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归宿。 ”
他死死盯着江二牛，一字一顿：“我说得对吗，爷爷？”
最后那声“爷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死寂。
破败的小院里，只有夜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
江二牛脸上的懵懂、惊恐、孩童的天真，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一种与这稚嫩身体截然不同的复杂情绪——疲惫、沧桑、还有一丝被彻底揭穿的无奈和释然，在那双骤然变得深邃的眼眸中流转。
他小小的身体周围，空气开始微微扭曲。
“呵……”一声低低的叹息，不再是孩童的嗓音，带着历经世事的沙哑与磁性，从江二牛口中发出。
一缕缕柔和却蕴含着浩瀚力量的黑色光芒，自他小小的身躯内缓缓渗出，那幼小的轮廓在金芒中迅速拉伸、变化、凝实……
光芒散去。
站在原地的，己不再是那个瘦小惊恐的江二牛。
那是一个青年。一身样式古朴简洁的白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黑发随意地用一根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角。面容英挺，线条分明，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几分江凡的影子。
他抬起眼，看向江凡，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复杂的笑意，“不愧是本体的孙子，眼光真是毒辣。 ”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外漆黑死寂的村庄，又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后山那片正在激战的混乱，最终落回江凡身上。
“没错，”他坦然承认，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此刻的我便是当初的那个心魔。 ”
“当年……”他眼神微黯，一丝追忆划过眼底，“本体刚斩出这缕心魔时，确实想灭了我。可就在下手的瞬间，他发现倘若在这里消灭我，他对于姐姐的那份记忆将会消散。 ”
“于是，他决定将我封印并由他那份记忆设置了幻境。 ”青年缓缓说道。
“起初我十分恨他！恨他懦弱，恨他把老子当垃圾一样关起来！”心魔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看了看身后的屋子，“可他的姐姐实在是太好了，时间久了，老子竟然没那么恨了。甚至……有点明白他为什么舍不得了。”
他语气低沉下来：“后来，那个叫张正法的牛鼻子道士找来了。他说是江震天的挚友，感应到这里有异动。这牛鼻子本事是真大，居然破除了将近天的封印，走了进来。 他进来后，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的状态，也看到了江震天那份纠结。”
“那个牛鼻子告诉我他有办法让自己再活下来的同时，又不会影响到江震天。 ”心魔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奇怪的尊敬。
“起初我并不觉得这个老牛鼻子有这样的本事。”心魔轻笑一声。
“然而，他真的做到了！”心魔语气带着不可思议，“他用了一种极其玄奥的法门，硬生生把我体内那份因怨恨和绝望滋生的‘恶念’给剥离了出来！”
“我当时感觉……轻松多了。”心魔摸了摸胸口，“但那份恶念，己经积累得太深太久了。它被剥离出来后，立刻化成了你们在后山看到的那个鬼样子，狂暴无比，只想毁灭一切！”
“最后没办法。”心魔叹了口气，指了指脚下，“张正法说，幻境是我的领域，他可以帮我暂时获得和外面江震天本体同等的力量，但代价是……我必须成为这幻境的一部分，永远留在这里镇压那玩意。
而他自己，也拼尽全力，留下了一道蕴含龙虎山至高金光咒真意的神念，融入那两尊雕像，作为最后的屏障。这就是你们看到的‘金光阵’。”
他摊了摊手，一脸破罐子破摔的痞气：“所以，我现在就是个高级狱卒！守着这破地方，守着这破封印，顺便……也守着他那点可怜的、关于姐姐的记忆。”
江凡听着，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大致都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但是他没想到其中缘由如此复杂。
心魔看向江凡，“你既然能看穿这一切，那证明你们应该有个相对应的计划，把你们的计划说，给我听听。 ”
听到心魔的话语，江凡终于久违地露出了属于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笑：“其实我们的计划很简单的，你需要做的只不过是一个吃而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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