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最高检巡视组如期抵达汉东。
组长是位头发花白的老检察官，名叫郑怀山，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
他没惊动任何人，首接住进了城郊一家不起眼的招待所，第一时间拨通了赵蒙生的电话。
“蒙生，我到了。” 郑怀山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沉稳，“你那位老战友的事，我记在心上。”
“郑组，辛苦你了。” 赵蒙生在电话那头叮嘱，“汉东水不浅，梁群峰根基深，您多保重。需要什么支持，随时找我。”
挂了电话，郑怀山打开随身的公文包。
里面放着赵蒙生给他的厚厚一沓材料 ，有梁家公司的资金流水疑点，有省厅近三年招录名单的异常变动。
与此同时，梁群峰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刚接到京城老友的电话，说最高检派了巡视组来汉东，主要是查梁家。
“一群吃干饭的！” 他把茶杯狠狠砸在桌上，茶水溅湿了文件，“连个巡视组的动静都查不清，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站在一旁的秘书瑟瑟发抖：“梁书记，要不…… 让梁璐先去国外避避？”
“避？往哪避？” 梁群峰烦躁地踱着步，“现在走就是不打自招！让她老实待着，把他母亲公司那些见不得光的合同全烧了。”
与此同时，祁同伟电话响了，他犹豫片刻接起。听筒里传来郑怀山沉稳的声音：“是祁同伟同志吗？我是最高检巡视组的郑怀山。”
“受你赵蒙生叔叔所托，来汉东调查梁群峰的问题。”
祁同伟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走到档案室僻静角落：“郑组长，我等您的消息很久了。”
“赵蒙生同志说你这边有重要证据。” 郑怀山的声音压得很低，“方便见一面吗？地点由你定。”
半小时后，禁毒总队后门的茶馆包间里，祁同伟看着郑怀山递来的身份证明。
确认无误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 U 盘：“郑组长，这里面是刘猛叔叔整理的关键证据，包含梁群峰多年来滥用职权。”
“安插亲信的记录，还有他干预多起案件的内部批示备份。”
郑怀山接过 U 盘，插入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快速浏览着里面的内容。
眼神愈发锐利：“这些证据太关键了，有了它们，就能彻底撕开梁群峰的伪装。”
他将 U 盘妥善收好，“你放心，我们会尽快启动相关程序。”
离开茶馆，祁同伟刚回到禁毒总队，就接到了刘猛的电话：“同伟，小心点，梁群峰那边恐怕要狗急跳墙了。”
“我得到消息，他己经让人盯着你了，想动手抢回证据。”
“我知道了，刘叔，我会注意的。” 祁同伟挂了电话，眼神一凛，看来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而此时的梁家，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梁群峰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刚得知祁同伟己经把证据交给了巡视组，整个人处于爆发的边缘。
梁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试图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被梁群峰猛地一挥手打开。
“都是你！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梁群峰愤怒地嘶吼着，扬手就给了梁璐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客厅里回荡，梁璐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爸，你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当初就不该纵容你！” 梁群峰指着梁璐。
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祁同伟的父亲是什么人吗？他是中枢司令部副司令兼中枢军委委员！你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他的儿子！”
梁璐被打得懵了，听到父亲的话更是如遭雷击。
她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他就是一个农村来的穷学生，怎么会是中枢军委委员的儿子……”
“什么农村来的？那是人家低调！” 梁群峰怒吼着。
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现在好了，巡视组拿着证据，背后还有祁振戎和赵蒙生撑腰，我们梁家这次恐怕要彻底完了！”
梁璐瘫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任性和跋扈，给整个梁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梁璐瘫坐在地上的哭嚎声，像针一样扎在梁群峰的耳膜上。”
“他猛地踹翻身边的梨花木茶几，骨瓷碎片混着茶水溅了满地，其中一片甚至擦过梁璐的脸颊，留下道鲜红的血痕。
“闭嘴！”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双手死死攥成拳头。
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中枢司令部副司令…… 兼军委委员……” 这几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战栗。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墙上悬挂的 “清正廉明” 匾额晃了晃，发出危险的吱呀声。
几年前年前在军区党校进修时，他远远见过祁振戎一次。
那位将军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主席台上讲话，眼神如炬，周身的气场让台下一众官员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时他只觉得对方遥不可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宝贝女儿招惹的穷学生，竟是这位铁血将军的独子。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梁群峰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双手在头发里乱抓。
精心梳理的发型瞬间变得像鸡窝，“祁同伟这哪像军委委员的儿子？”
梁璐哭得更凶了，泪水混着脸上的血迹淌下来：“我怎么知道…… 他从来没说过…… 我就是喜欢他，想让他服软……”
“服软？” 梁群峰猛地转过身，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女儿。
像头濒死的野兽，“你知不知道中枢军委委员意味着什么？那是能调动千军万马的人物！”
“我在汉东经营三十年，在人家眼里不过是只随时能碾死的蚂蚁！”
“完了…… 全完了……” 梁群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往日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他摸出手机，好不容易拨通京城那位老友的电话。
声音里带着哭腔：“老领导，救我…… 祁同伟是祁振戎的儿子…… 就是那位中枢军委委员……”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半分钟，传来一句冰冷的斥责：“梁群峰，你好大的胆子！连祁将军的儿子都敢动！自求多福吧！”
忙音 “嘟嘟” 响起时，梁群峰手里的手机 “啪” 地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
他盯着那片蛛网，突然像疯了一样笑起来，笑声凄厉得让梁璐止了哭，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冲到书房翻箱倒柜，把所有标着 “绝密” 的文件塞进一个黑色公文包。
动作间碰倒了书架，精装的书本散落一地。“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一边塞一边念叨，“我手里还有他们的把柄…… ”
“省财政厅王厅长的受贿记录，市公安局李局长的海外账户…… 我把这些交上去，说不定还能换条活路……”
梁璐怯生生地站起来：“爸，我们真的要完了吗？”
梁群峰回头看了眼女儿，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有恨，有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把公文包甩到肩上，走到门口又停下。
声音低沉得像来自地狱：“你收拾东西，去瑞士领事馆，找你表舅。记住，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别回来。”
拉开门的瞬间，晚风裹挟着秋雨灌进来，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远处的省厅大楼灯火通明，他知道，那里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这座摇摇欲坠的靠山。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竟是女儿一时兴起的刁难。想到这里，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脚步踉跄却又异常坚定地消失在雨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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