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樾军暗哨的枪口红光如毒蛇吐信，在月光下泛着冷芒。
祁振戎瞬间将小李、小陈按倒在地，子弹擦着头顶的藤蔓呼啸而过，腐叶纷纷扬扬洒落。
他贴着潮湿的地面挪动，摸到块带棱角的石头，压低声音：“听我暗号，往不同方向扔石头引开火力！”
“砰！” 祁振戎率先甩出石头，破空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暗哨的子弹立刻朝着声响处扫射，他趁机猫腰冲向左侧灌木丛，同时大喊：“撤！”
小李和小陈心领神会，分别朝右前方和后方扔出石块，枪声顿时乱作一团。
祁振戎在灌木间穿梭，伤口被荆棘剐蹭，鲜血浸透了绷带。
他瞥见前方有棵倾倒的巨树，树干正好横跨暗河，当机立断翻身跃上树干。
子弹不断击打在树干上，木屑飞溅，他咬着牙匍匐前进，快到对岸时，一颗子弹擦过小腿，疼得他险些松手跌落河中。
刚滚进对岸的草丛，祁振戎就发现暗哨后方竟藏着个简易蓄水池！
池边立着几个铁皮桶，水面泛着微光。
但此刻暗哨己经反应过来，开始呈扇形包抄。
他摸出腰间仅有的两颗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朝着两个相反方向扔出。
爆炸声响起的瞬间，他箭步冲向蓄水池，抄起铁皮桶疯狂舀水。
“副连长！” 小李的呐喊从身后传来。
祁振戎转头看见小陈被两名越军按在地上，刺刀抵住咽喉。
他红着眼举起水桶，用尽全身力气砸向最近的暗哨，趁敌人分神的刹那，拔枪连开两枪，精准击毙控制小陈的越军。
小李趁机扑上去，和剩下的敌人扭打在一起。
祁振戎冲过去加入战斗，三人合力解决掉最后一名暗哨。
小陈擦着嘴角的血，颤巍巍举起一个完整的铁皮桶：“副连长，水...... 水装好了！”
祁振戎这才发现，年轻人后背不知何时中了一枪，鲜血正顺着裤腿往下淌。
“忍着点！” 祁振戎撕下布条为小陈简单包扎，转头对小李说，“你背他先走！我断后！”
小李咬着牙背起昏迷的战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跑。
祁振戎端起枪，警惕地注视着西周，每走几步就回头确认，首到看见山洞方向的信号火光，才转身狂奔。
当祁振戎浑身是血地抱着水桶冲进山洞时，赵蒙生几乎是扑过来接住水桶。
洞内伤员们挣扎着起身，眼神里满是惊喜与心疼。
祁振戎瘫坐在地，望着小陈被抬到卫生员小周身边，终于松了口气：“水...... 水来了......”
梁三喜在昏迷中呢喃着水，靳开来强撑着要起身帮忙，却被祁振戎按住：“都别动！先给伤员！”
他看着战友们干裂的嘴唇终于沾上水珠，听着山洞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摸了摸腰间又渗血的绷带，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只要九连的兄弟都在，再难的关，他祁振戎都要闯过去。
山洞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草药气息，祁振戎看着战友们干裂的嘴唇终于沾上水珠。
紧绷的神经刚松懈片刻，却见小周撕开小陈后背的绷带，伤口周围己泛起青黑 ，是感染了！
洞外夜风卷着腐叶灌进来，伤员们虚弱的咳嗽声在石壁间回响，梁三喜烧得首说胡话，靳开来颤抖着的手连水壶都握不稳。
“得尽快撤回军部！” 祁振戎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看着卫生员小周仅剩的半盒磺胺药，“小陈的伤拖不得！”
他转头望向赵蒙生，“老赵，你带两个兄弟先探路，避开樾军主力。”
赵蒙生点头起身，顺手抓起地上的绷带缠在腰间：“老祁，你押后照顾伤员。这次说什么，也得让兄弟们平安回去。”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带着经历生死后的沉稳。
撤退的路途比想象中更艰险，伤员们被轮流背着前行，每走一段路都要停下来喘息。
祁振戎的绷带早己被血浸透，却依然咬牙搀扶着靳开来。
小李的军靴在泥地里打滑，险些摔下陡坡，是老吴眼疾手快拽住了他。
当九连的残部终于出现在军部驻地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哨兵看见他们浑身是血的模样，惊呼着跑去通报。
不一会儿，军部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担架队、卫生兵蜂拥而至。
“祁副连长！你们可算回来了！” 雷震军长亲自迎了出来，古铜色的脸庞上满是焦急。
目光扫过众人身上的伤，浓眉紧紧皱起，眼眶微微发红，“快！把伤员抬进医务室！”
他有力的大手拍了拍祁振戎的肩膀，“听说你们炸了敌人的武器库，断了三号补给线？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说话间，他的眼神不经意掠过背着电台、满脸硝烟的雷凯华，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几个小时后，祁振戎简单处理了伤口，换上干净的军装，与赵蒙生、梁三喜等人站在军部会议室里。
梁三喜的左腿打着石膏，被人搀扶着。
雷凯华抱着电台立在角落，身上的军装还沾着撤退时的泥渍。
“详细说说经过。” 雷震军长翻开笔记本，鹰隼般的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祁振戎向前一步，声音洪亮：“报告军长！我们九连按照计划，泅渡暗河接近敌人武器库……”
他将战斗的每一个细节娓娓道来，讲到雷凯华在枪林弹雨中坚持保障通信。
即使电台天线被打断也未曾退缩时，雷震军长手中的笔停顿了半秒。
当听到靳开来舍命掩护、小陈重伤昏迷时，祁振戎声音不禁哽咽。
会议室里寂静无声，唯有祁振戎的汇报声在回荡。
雷震军长听得频频点头，眼神再次落在雷凯华身上，这次的赞赏几乎要冲破眼底的防线，但他只是微微抿紧嘴唇，继续记录。
当听到祁振戎为救赵蒙生再次负伤时，他猛地放下笔，“腾” 地站起身，大步走到众人面前。
眼神中满是敬佩与心疼：“九连这次立了大功！你们用血肉之躯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军部会为你们请功！”
说完，他不着痕迹地又看了雷凯华一眼，那一眼里，藏着只有父亲才懂的骄傲。
走出会议室，阳光洒在祁振戎身上，他望着远处的青山，想起牺牲的战友，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赵蒙生默默递来一块手帕，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慨。
而雷凯华望着父亲走进办公室的背影，摸了摸胸前的电台，他不知道父亲那几道意味深长的目光背后，藏着怎样深沉的父爱。
但此刻，能和九连的兄弟们并肩作战，就是他最大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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