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三喜和赵蒙生走远,靳开来弹飞烟头。
凑到祁振戎身边压低声音:“瞧见那小白脸没?听说上头有人,来咱们九连就是走个过场镀镀金。”
他撇了撇嘴,露出不屑的神情,“昨儿还听见他在跟军部打电话,说这仗打得太凶险,想调回机关呢。”
祁振戎眉头微蹙:“可别乱说,指导员看着......”
“看着文弱是吧?” 靳开来嗤笑一声,“战场上子弹可不长眼,就怕到时候连累兄弟们。”
他拍了拍祁振戎的肩膀,“不过有你这硬茬子来,咱们九连底气足些。”
在临时搭建的营房里,祁振戎打开背包整理装备。
那张全家福照片滑落出来,他正要收起,赵蒙生走了进来。“这是您家人?”
指导员盯着照片,目光温和,保养得当的手指翻动照片时,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祁振戎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放进贴身口袋:“嗯,出来久了,怪想的。” 他顿了顿,“指导员,这次任务......”
“放心,梁连长和靳副连长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赵蒙生的声音沉稳。
不双眼却让祁振戎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咱们九连,一个都不会少。”
只是他挺首的腰杆和一尘不染的军装,在满是硝烟味的营房里,依旧显得有些突兀。
夜幕降临时,集结号再次响起。
祁振戎站在梁三喜身旁,看着队伍里新老面孔混编在一起。
靳开来正给几个新兵传授丛林作战技巧,声音粗哑却透着关切。
赵蒙生拿着笔记本,挨个记录战士们的需求,白净的脸上沁出细密汗珠,双眼快速扫视着西周,时不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远处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枪炮声比昨日更近了些。
“都听好了!” 梁三喜的声音穿透夜色,“从今天起,咱们就是过命的兄弟!祁副连长带来的都是精兵,咱们九连只会更强!”
夕阳将南疆的山峦染成血色时,传令兵的声音划破营地的宁静:“梁三喜连长、赵蒙生指导员、祁振戎副连长,军长要召见,马上到指挥部!”
祁振戎正帮新兵调试枪械,闻言迅速放下工具,与梁三喜对视一眼。
梁三喜眉头微皱,低声道:“看来要有硬仗了。”
一旁的靳开来凑过来,叼着烟调侃:“军长亲自召见,说不定要给咱们派‘美差’。”
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赵蒙生。赵蒙生的脸色白了白,整理军装的手微微发颤。
指挥部内,煤油灯摇曳的光影中,雷震军长背着手来回踱步,军靴踏在木板上的声音格外沉重。
见到三人,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坐!”
待众人落座,军长抓起桌上的作战地图重重铺开,“同志们,樾军在老山地区频繁挑衅,上头决定发起反击,咱们九连要作为先遣穿插连,撕开敌人防线!”
梁三喜立刻起身:“保证完成任务!” 祁振戎也跟着站起,目光坚定。
唯有赵蒙生动作稍缓,喉结上下滚动。
军长的目光扫过他,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赵蒙生浑身一僵,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军长却没再多说,转而布置任务细节,“今晚召开誓师大会,鼓舞士气。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
从指挥部出来,夜色己深。
赵蒙生脚步虚浮,险些撞上木桩。
祁振戎犹豫片刻,上前道:“指导员,先回去休息......”“不用!”
赵蒙生猛地打断,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狼狈。
梁三喜叹了口气:“他心里不好受,咱们多担待些。”
靳开来却嗤笑:“战场可不是养尊处优的地方。”
临时操场上,汽灯一盏盏亮起,照得人群如白昼。
誓师大会即将开始,九连的战士们整齐列队,祁振戎站在队列中。
望着台上逐渐现身的军长,心中暗自思忖这场战争的残酷。
而不远处的赵蒙生,挺首的脊梁下,藏着不为人知的紧张与挣扎,命运的齿轮,正悄然转动......
夜幕如墨,南疆战地的临时操场上,汽灯将人群照得忽明忽暗。
雷震军长踩着军靴大步走上土台,军装上的勋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台下九连的祁振戎、梁三喜等人齐刷刷挺首腰杆,赵蒙生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白净的脸在阴影里有些发白。
“同志们!” 军长的吼声震得树梢的夜枭扑棱棱飞起,“现在战争就要打响了,我的千军万马正要去杀敌,拼命,流血!”
他猛地扯开领口的风纪扣,“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军里发生了一件奇闻怪事!我打了几十年的仗,身经百战,在战场上遇到这种事,还是头一回!”
祁振戎身旁的靳开来悄悄咂舌,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有热闹看了。”
赵蒙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双手不自觉攥紧了裤缝。
“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贵妇人!” 军长突然把军帽狠狠摔在讲台上。
金属帽徽砸出闷响,“了不起啊,很了不起哟!她竟有本事从千里之外把电话要到我的前沿指挥所!”
“同志们都清楚,这种关键时刻,我的电话分分秒秒千金难买!她来电话干什么?让我关照她的儿子,要我把她儿子调回后方!”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梁三喜拧紧了眉头,祁振戎目光如炬地盯着台上,唯有赵蒙生脑袋越垂越低,耳尖通红。
“把我的指挥所当做交易所了!”
军长的脸涨得通红,“她奶奶的,走后门竟走到我这流血牺牲的战场上!她的儿子何许人也?此人原是军机关的一个干事,眼下就在你们师某连当指导员!”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九连的战士们齐刷刷将目光投向赵蒙生。
靳开来冷笑一声,压低声音:“我就说这小白脸是来镀金的!”
祁振戎心里一沉,下意识看向赵蒙生,只见那张原本白净的脸此刻毫无血色。
“我不管她是天老爷的夫人还是地老爷的太太!” 军长抓起摔在台上的军帽重新扣在头上。
“谁敢把后门走到战场上,我偏要她的儿子第一个扛着炸药包去炸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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