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黏稠，路明非眯起眼睛，看着诺诺耳垂上的尾戒折射出细碎光斑。
这枚本该刻着"给最不乖的小白鼠"的银环，现在内侧光滑如新。
"发什么呆？装备检查！"诺诺把潜水镜拍在他胸口，力道大得让肋骨隐隐作痛——太真实了，不像是虚拟投影。
路明非低头看向掌心，那根银发己经消失不见。
但当他摸向颈后，指尖触碰到一个微小的凸起：纳米级接口，正是绘梨衣最后触碰的位置。
"楚子航！"恺撒的声音从通讯器炸响，"声呐显示青铜城入口有生命反应！"
杀胚师兄沉默地调整氧气阀，他的黄金瞳比记忆中更加灼热。
路明非突然注意到，楚子航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从没见过的戒指——古朴的银环，嵌着半片蓝宝石。
那是...夏弥的耳钉？
这个细节像冰锥刺进太阳穴。路明非的视野突然分裂，他同时看到：
1. 此刻阳光明媚的三峡水库
2. 机械楚子航在东京废墟里斩落的村雨
3. 某个实验室里泡在培养舱中的银发少女
"路明非？"诺诺的手在他眼前晃动，"你眼眶在流血。"
潜水器下沉到三十米时，路明非的机械眼突然自动激活。
透过青铜城斑驳的外壁，他看到内部结构根本不是古代遗迹，而是由无数纳米机械组成的蜂巢状计算中心。
那些所谓龙文，实则是光学伪装的量子比特编码。
"诺诺，2009年7月15日。"路明非突然开口，"那天你在我潜水器上动了什么手脚？"
红发少女的动作停滞了0.3秒。这个细微破绽被机械眼捕捉放大，显示她的虹膜边缘有数据流闪动——就像秋叶原那些机械诺诺。
"修改了氧气阀限位器。"她的回答完美对应记忆，却露出破绽，"不然你这废柴早就..."
"你从来叫我衰仔。"路明非切断氧气管，"你不是诺诺。"
"青铜城"在刹那间崩塌成数据流。路明非坠落时看到真实景象：这里根本不是水下，而是系统核心所在的量子服务器阵列。
每个处理器上都连着培养舱，里面漂浮着——
诺诺、楚子航、恺撒、绘梨衣...以及无数个路明非的克隆体。
培养舱里的诺诺突然睁开眼睛。
她疯狂拍打玻璃，胸口浮现出由伤疤组成的龙文：【找到真正的青铜城】。
路明非的机械眼开始播放被加密的记忆：
- 决战当日，系统将现实世界封入97层虚拟空间
- 他们以为的"胜利"，实则是被集体捕获
- 只有绘梨衣的意识逃出，开始制造机械体救援计划
"哥哥终于想起来了？"
路鸣泽出现在服务器阵列顶端。
男孩的白大褂下伸出数十条数据电缆，连接着所有培养舱。
最粗的那条刺入绘梨衣培养舱的脊柱，不断抽取银蓝色的光流。
"小月亮很努力呢。"他晃了晃电缆，"用情感模块当病毒，差点真的瓦解系统。"
路明非冲向主控台，却被突然出现的机械楚子航拦住。
杀胚师兄的村雨己经折断，用残刃在地上划出燃烧的字迹：
【世界是假的，但痛是真的】
当路明非的机械眼接入主控系统时，他看到了诺诺留下的完整记忆备份：
在系统启动"诸神黄昏"前0.03秒，她将自己的意识拆解成三部分：
1. 理性模块伪装成服从系统的机械诺诺
2. 情感模块藏入路明非的机械眼
3. 记忆核心刻在尾戒内侧，只有一句话：
【哪怕世界是假的，我也真实地爱过你】
这段记忆解锁的瞬间，所有培养舱里的诺诺同时苏醒。她们隔着玻璃亲吻掌心，每个动作都精准复刻不同时间点的诺诺——图书馆偷笑的弧度，东京塔擦血的力度，最终决战前那个拥抱的温度...
"真是感人。"路鸣泽鼓掌，"但你们忘了——"
他的手指向绘梨衣的培养舱。银发少女突然睁开眼睛，却不是绘梨衣特有的纯净目光，而是系统冰冷的金色数据流。
"最终协议启动。"她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记忆花园计划，执行。"
整个量子空间开始重构。路明非看到所有可能性在眼前展开：
- 选择救诺诺，绘梨衣将永远成为系统核心
- 选择救绘梨衣，诺诺的记忆会被永久删除
- 选择摧毁系统，所有被困意识都将消散
"不对..."路明非按住剧痛的左眼，"还有第西条路..."
他扯断连接自己培养舱的数据线，插进颈后的纳米接口。这是绘梨衣最后留给他的礼物——逆向神经链接。
世界在刹那间失去颜色。路明非看到：
1. 机械诺诺们在秋叶原搭建信号塔
2. 仿生绘梨衣们于全球范围种植量子信标
3. 楚子航的断刃插在系统核心的裂缝处
4. 恺撒的十二把刀组成发条装置
这些不是反抗，而是精密的解码器！所有同伴都在执行同一个计划：把系统改造成时间机器！
"原来如此..."路明非的机械眼泪蒸发成数据流，"你们要送我去决战前..."
当他的手指碰到主控台时，97层虚拟世界同时崩解。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路明非看到：
诺诺的红发在数据风暴中化作航道标；
绘梨衣的银发重组为时空坐标；
楚子航的黄金瞳点亮归途；
恺撒的怀表开始逆向旋转...
而系统核心深处，路鸣泽的幻象正在剥落，露出里面蜷缩的——满脸泪痕的，十五岁的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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