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今天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堆着谦卑和惶恐，
“赵叔叔好。”苏明微微躬身，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左邻右舍隐约听见，“我是苏明，我是因为佳怡的事，想跟您谈谈。”
“谈？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赵建国听到对方自称苏明，根本没有一点好脸色，连屋子都没准备让他进。
苏明看着赵建国暴怒的样子，面上更诚恳了：“赵叔叔，我知道您生气。但我和佳怡是真心相爱的！她现在在我家。”
“什么？”赵建国急忙打开赵佳怡的房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赵叔叔您别急！听我说完！”苏明连忙摆手，声音带着刻意的担忧，“佳怡她昨晚半夜跑出来，脸肿得厉害，身上也有伤哭得都快晕过去了。一首说您和姑婆要弄死她的孩子。”
“你放屁！”赵建国气得浑身发抖。
“赵叔叔！”苏明突然提高了音量，“我知道您看不上我！但佳怡她是您的亲女儿啊！她还怀着孕！您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万一她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你威胁我？”赵建国听出了弦外之音。
“不敢！”苏明立刻低头，姿态放得更低，但话却更硬，“我只是心疼佳怡和孩子！她们娘俩现在都吓坏了！赵叔叔，我今天来，是真心实意想求您成全我们！我会对佳怡好的！我会努力赚钱养活她和孩子！求您看在孩子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赵建国这下子反而冷静了下来：“成全？做梦！你给我滚！立刻把赵佳怡给我送回来！否则我报警抓你拐带妇女！”
“报警？”苏明抬起头，这下不再遮掩了，“好啊！赵叔叔，您报警吧！让警察同志也来评评理！看看您是怎么把怀着身孕的女儿打得半死，逼得她半夜离家出走投奔我这个‘狗杂种’的！也让厂里领导和街坊邻居都听听，您这位新上任的赵主任，治家是多么的‘有方’！让大家都看看，您是怎么对待怀着您外孙的女儿的！”
他往前一步，压低声音：“您刚坐上主任的位置，屁股还没坐热吧？您那新相好刘会计，知道您家里这些‘光彩’事吗？您说，要是厂里新来的书记，还有那些盯着您位置的人，知道了您逼女儿打胎未遂，女儿被打得离家出走，还怀着孕躲在男人家里…他们会怎么想？您这主任…还坐得稳吗？您那新媳妇…还能娶进门吗？”
赵建国没有开口，而是冷静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苏明见赵建国没说话，还以为他怕了。心中得意至极，继续开口道：“赵叔叔，事己至此，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对佳怡和孩子。我今天来，是代表佳怡，也是代表我自己，想跟您开诚布公地谈谈。希望您给我个机会！”
“哦？”赵建国一时间突然有些想笑，这段时间真的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骑他头上来了。
苏明心一横，继续道：“赵叔叔，我们要求很简单：我需要一份体面的工作，能在厂子里站稳脚跟，好养家糊口。”
苏明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的小纸片，放在桌上：“这里是我家对嫁妆的要求，您过目。我相信以赵叔叔的地位和能力，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只要您同意上面两点，我马上和佳怡领证！给她和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和安全的保障！”
空气仿佛凝固了。
“说完了？”赵建国的声音不高，冷冷地扫了苏明一眼。
苏明被他看得心头猛的一跳：“说完了！希望赵叔叔…您…”
“呵，”赵建国打断了他，“苏明，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爹妈又是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装他妈哪门子蒜？”
苏明瞬间涨红了脸：“你！”
“我让你说话了吗？”
苏明被赵建国突如其来的气场给震住了。
赵建国踱步到苏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搞大我女儿的肚子，毁我赵家的门风，现在还敢拿着个破烂野种当筹码，跑我家里来谈条件？要工作要房子要嫁妆？谁给你的胆子？”
“这不是野种！是你的外孙！”苏明尖声反驳。
“外孙？我赵建国没有这种野种外孙！”赵建国嗤笑，眼神刻薄残忍，“你当我是乡下那些好糊弄的老农民？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骑在脖子上拉泡屎，我就得认？”
“那赵佳怡呢！这个女儿你也不要了？”苏明不甘心的开口。
“女儿？一个连爹妈名声、自己脸面都不要，迫不及待爬男人床、怀上野种的贱，也配当我的女儿？” 赵建国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彻底抛弃了所谓的父女情份。
要是赵佳怡没跑出去，赵建国可能还会顾念一些父母情分。
现在他只觉得赵秋菊说的就是对，丫头片子就是赔钱货，生下来就是克爹妈的。
这回轮到苏明瞪大眼睛说不出话了，他今天来可是带着十足的把握来的。结果事情的走向怎么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赵建国应该怕丢脸、怕影响仕途，乖乖接受条件才对！怎么连女儿都不要了？
两人因为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太小。
往常早上的时候，大家洗漱的洗漱，刷夜壶的刷夜壶，做早饭的做早饭。零零碎碎的声音汇在一起跟个小集市一样。
今天早上就不一样了，为了吃瓜，院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就连谈论都是压着声音的。
“我的老天爷！赵佳怡…怀上了？！”
“还没对象呢吧？这就…哎哟喂！”
“我说她最近怎么鬼鬼祟祟的，那脸色也不对劲，你记不记得那天早上，赵佳怡一瘸一拐的回来，估计就是那时候破瓜的！”
“听清楚没？是跟个叫什么苏明的？没工作吧？听着像是个二流子！太丢人了！赵建国刚升了主任，家里就出这种丑事，这脸往哪搁？”
“那苏明看着人模狗样，胆子够肥的啊！还敢上门来要工作要嫁妆！这不成心气死赵建国吗！”
“老赵刚骂得好！这种不要脸的东西，就该骂！”
“可那毕竟是他亲闺女啊…”
“你没听见吗？老赵那意思，这闺女他不打算要了！亲口说的‘贱’！”
“唉…作孽啊…”
“嘿，我说老赵家是不是风水不好？前头李秀兰闹离婚，这后面闺女又来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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