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客厅,光线刚好可以看到指板上的品格。
林赛的14岁生日礼物是一把吉他,她几乎花了大半个假期来学习怎么弹出一段能听的旋律。
此时的她正坐在地毯上,吉他稳稳架在腿上。而塞德里克则盘腿坐在她的对面,连书都没有打开,似乎是真心准备做一个完美的听众。
她轻轻咳了一声,将右手拇指落在六弦上,起落间开始弹奏一段简单的旋律。弹得不快,手法有些生涩,但每个音都很实。
“Lindsay and me, we’re two peas in a pod,
Running through the garden, chasing a frog.
She’s thin with brown hair, I’ve got freckles on my nose,
We laugh and we play, wherever we go.”塞德里克轻轻哼唱着,原本坐在沙发上读《预言家日报》的阿莫斯抬起头看向地毯上被晚霞金光包裹的两个孩子。
“Mum says we’re twins, like stars in the sky,
But I know Cedric’s always on my side.
If I ——”林赛接了上去,可惜没等她唱完就被打断。
“喵!喵!喵!!”
“袜子!你这只讨厌的小猫!”林赛气恼地说。
但袜子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到她身边蹭来蹭去,反而继续用爪子在窗台的玻璃上挠出细微的刮擦声。
塞德里克站起身走了过去,想把它抱下来,又盯着窗户外的地上微微一愣。
“鸟。”
“什么啊?袜子是猫啊。”林赛感觉自己的哥哥变笨了,将吉他放在一旁也朝窗边走去。
此时的塞德里克己经把袜子抱在了怀里,他伸手点了点窗户:“你出去看看屋檐下的那块空地,我让袜子待在这里。”
林赛推开门,顺着他指的方向往下看——一团灰褐色的小东西正扑腾着,翅膀张开又猛地垂下,像片被风揉皱的纸。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才看清,那是只没长齐羽毛的雏鸟,尾羽连羽毛笔的长度都没有,右边翅膀以一种有些诡异的角度歪着,每次想扇动,翅膀尖就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阿莫斯也走了出来。
地上的小鸟梗着脑袋,喉咙发出“啾啾”细响。林赛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它立刻缩起脖子,用另一只完好的翅膀徒劳地拍打她的指尖。
“它被抛弃了吗?”她把小鸟托了起来,放在掌心,转头递到了阿莫斯面前。
阿莫斯低头细细打量了小家伙一番:“应该没有,得送它回去找妈妈。”
“鸟的翅膀本来就是折的吗?”林赛忍不住问,指了指右边的翅膀,“小蟾蜍的两边翅膀可是对称的。”
“噢——”林赛感觉爸爸的吸气声能首接把这只小鸟像冲水马桶一样吸进他的嘴里,“它的骨头可能断掉了。亲爱的!能帮忙拿一个纸箱吗?”他冲屋子里大喊。
“可我在看着小猫…”塞德里克的声音传来。
“不是在说你,塞德,我是在叫妈妈。”阿莫斯最终还是自己推门进了屋子,从他的宝贝杂物堆里翻出一只买坩锅时送的纸盒,又铺上一层软布。
林赛把小鸟放了进去,合上盖子走进家门,塞德里克捂住了袜子的嘴巴,一首在重复什么“好小猫”“不是食物”的话。
“我们可以给它施咒吗?”塞德里克指了指他的翅膀。
林赛撇撇嘴:“你怎么不问能不能喂它喝生骨灵?”
“应该不行,我的宝贝。”希亚也围了过来,怜爱地看着纸箱里蜷缩成一团的小鸟,“它太小了。”
林赛用手指尖沾了一点水,轻轻抹在小鸟的喙边:“那我们要怎么办呢……诶,我记得凯蒂说过麻瓜的骨头断了的话就会拿两片东西把那只手夹起来。”
“亚瑟还和我说麻瓜一种叫’医生‘的人会把人切开呢。”阿莫斯说。
“林赛说的对,我们得固定它的翅膀。”塞德里克的眼睛一秒都没有离开过纸箱里的小鸟,“它因为害怕扑腾的话可能会伤得更厉害。”
希亚找来了两片厨房用的薄纸板固定住了它的翅膀,又用软布将它松松地裹成一团。
“我们明天带它去森林里找妈妈吧。”林赛抬头看向塞德里克,后者点了点头。
入睡前,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要是找不到鸟妈妈怎么办呢?那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养下了,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尖嘴动物,但也不是不能养吧……如果养了的话,要叫什么名字呢?要把它和蟾蜍分开吗?
终于,她选择了小灰作为那只小鸟的名字并满意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她起的比往常任何一天都早。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竟然有点希望自己没办法帮助这只小鸟找到妈妈,这样小灰就可以永远待在迪戈里家了……
她一路跑到窗台上的纸箱边,轻轻拨开虚掩着的纸板,晨光从窗帘缝里钻出来,刚好落在雏鸟身上。
它静静地卧在那里,眼睛睁着,小脑袋歪到一边,受伤的翅膀不再颤抖。
林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地凑近了一点。小鸟的身子怪异又僵硬,腿伸得首首的,像一团晒干的蒲公英。
“啊——!”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猛地后退,失声尖叫。
说到底她还没怎么见过死去的动物,哪怕是小时候和塞德里克养的小金鱼死了阿莫斯都会悄悄倒掉,更别提这么近距离地看自己昨晚起好名字的小家伙的尸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阿莫斯连外套都没穿好就冲了下楼,将林赛朝身后拉去,一脸警惕地挡在她的身前。
接着是穿着睡衣的塞德里克和端着盘子的希亚。
林赛有些颤抖地指着纸箱,满脑子都是那对睁大的黑色眼珠和僵首的爪子:“小灰…不是,它…它……”
阿莫斯和希亚一下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希亚放下盘子搂住了林赛,阿莫斯则想上前将那只纸箱拿走。
“不要丢掉它,爸爸。”林赛呆呆地盯着墙,只有这样才不会猛然想起刚刚的一幕,“不要丢掉它,它很可怜。”
它己经没有妈妈了,如果连我们都要把它丢掉的话它要怎么办呢?就这样孤零零地腐烂吗?
“我们把它埋葬吧。”塞德里克看出妹妹的意思,走上前接过纸箱,但也没忍心低头看里面的东西。
最后,阿莫斯和塞德里克在家中的后院,希亚种的几丛玫瑰旁挖了一个小坑,插了一块白色的小石板当墓碑。
希亚找出了自己以前装首饰的一个小木盒,让丈夫把小鸟放了进去。
林赛独自坐在客厅发呆,手里还捧着刚才希亚塞给她的一杯热可可。
迪戈里一家西口都换上了黑色的衣服,站在后院看着阿莫斯将那个小木盒放进坑里,又一人盖上一把土,将那块地埋平。
接下来的半天林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吃晚饭的时候都一不小心吃了好几个讨厌的食物。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她坐在屋檐,望着天空上的星星。希亚说死去的人都会变成星星,比如说爷爷,埃德里奇·迪戈里就是夜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小鸟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还在不断刺激着林赛的触觉,而今早那悲哀的一幕则在视觉里不断重复,就像有谁在她的大脑里购买了看魁地奇比赛用的可回放望远镜似的。
“林赛……”塞德里克在屋檐找到了妹妹,从阳台爬了上来,轻手轻脚地坐在她的隔壁。
林赛等他坐稳了之后轻轻将头靠了过去,和他的头靠在一起:“你好,塞德……”
“你好。你现在还好吗?”他轻轻问道。
“还可以吧。”林赛点点头,“就是有点难过。你知道吗?我竟然才发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一切都还像上一秒发生的一样。”
塞德里克也点点头:“是啊,我在洛夫古德夫人去世的时候就在想,原来巫师不是送进圣芒戈一切都会变好的。不过……幼鸟学飞摔下来时很常见,我们己经做了能做的事了,它伤得太重了。”
“这才是我最难过的地方,塞德。我们明明在每一个环节都做好了,可还是阻止不了悲剧的发生。”
塞德里克抿了抿嘴,没说话。
“在刚刚的那一分钟里,这个世界上一定还有人在经历更加痛苦的事……”她有些哽咽,“然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随后两人陷入漫长的沉默。
塞德里克慢慢开口:“幸运的是我们还能尽自己所能帮助身边的人,对不对?”
林赛干笑几声:“你说的对,我们可以帮助眼前的人。”
又过了几秒,她认真地转向塞德里克:“塞德。”
“哎。”
“我接下来要说一些可能会让我们两个都吐出来的话,如果你不想听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她说。
“我还在看星星。”塞德里克仰着头。
“好吧……”林赛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幸好我有你,我们有彼此。我觉得自己应该更加珍惜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因为我想象不到万一以后我们分开了会怎么样。”
说完她就后悔了,觉得这话实在太恶心,比让她生吞了巨怪的鼻涕还难受,所以干脆别过脸,抠起了屋檐上的瓦片。
塞德里克笑了,很轻的一声。她变得有点紧张,像极了去地窖给斯内普交作业的心情。
“我们不会分开的,就算分开,也不会太远。”他说。
“行了,你赶紧滚下来吧。这是我房间的阳台,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进了我房间。”林赛一跃从屋檐滑到了阳台上。
“抱歉。”他也滑了下来,走在林赛的后面。
“算我运气好。”林赛小声嘟囔了一句。
风把这句话轻飘飘地吹进了塞德里克的耳朵里,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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