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六位仙姿缥缈的大能端坐。居中一位身着阴阳鱼道袍的中年道者，面相儒雅，气质温润，颌下一缕长须首垂胸口，颇具仙风。他正是渡仙门掌门青虚子。只见他缓步走出，目光如古井深潭，波澜不惊地扫视着下方黑压压一片、屏息凝神的散修们。当视线掠过角落某处时，那古拙的面容上，竟悄然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仿佛发现了遗珠。
他嗓音平和中蕴含威严，如清泉淌过山石：
“老道青虚子，执掌渡仙门。今日招新盛会，便由贫道主持。”
“眼前这枚剔透水晶，名为‘测灵球’，正是探察尔等灵根资质与属性之钥。”
望着台下那一张张混合了期待、忐忑与渴望的年轻面庞，青虚子掌门又习惯性地轻抚长须，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
“尔等将手覆于球上，运起自身法力，注入其中。”
“我与身后五位峰座长老，会据尔等资质甄选。”
“选中者，即入五峰内门，一步登仙途。”
“若资质尚可却未能入选，可入外门修行。三十载内若能筑基，便可重选机缘，拜入五峰长老门下，得内门真传。”
“至于无缘达至外门标准者……”
他话语微顿，虽未明言，但那言外之意己如重锤落地——修仙之途，至此岔路分明。
言毕，青虚子淡然入座，眼帘微垂，仿佛将喧闹凡尘隔绝于外，目光却悄然锁定了测灵球方向。
一位青衣老管事随即上前，声音洪亮地引导修士们列队。排在最前的一个少年修士，紧张地连咽了几口唾沫，闭了闭眼，才将微微发颤的右手颤抖着按在了冰冷的水晶球上。
“仙……仙人保佑……” 他几乎是用气声祈祷。
无人嘲笑他此时的失态。今日，就是这些无根浮萍般的散修唯一的登天梯！若此路断绝，投身其他大宗也是枉然，此后岁月便只能如怒海孤舟，在险恶修仙界中随波逐流，为一丝微弱机缘搏命，随时可能道消身殒。
测灵球吃力地闪烁起几点微弱如同微弱萤火的三色光芒，摇曳欲熄。
老管事只瞥一眼，便喟然长叹：
“黄品杂灵根，浊而不纯。下一位！”
“不合格……不合格……” 那少年如遭重击，眼神瞬间失去焦距，口中机械地喃喃自语，身体像被无形丝线操纵的木偶，踉跄着，一步一顿，向山下挪去。那颓然背影落入众人眼中，只余一片化不开的沉重与无声的叹息，首至隐没在山岚里。
接踵而至的二十余声“不合格”，如同密集的丧钟，在蜿蜒的长队上方敲响，将原本的喧嚣死死按进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空气凝固如铅。
“这……合格的机会竟如此渺茫？”队伍中段的秦羽，低声自语，手心微微沁汗。
他前方的林逸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察觉秦羽的凝重，回头拍了拍他的肩，嘴角噙着一丝看破世情的淡笑：
“秦兄啊，修仙一道，本就是‘偷天逆命’，向那茫茫天道争抢一线生机。风高浪险，荆棘密布，哪有什么轻松坦途可言？”
“吾辈当在这纷扰世间，守得灵台一点清明，任它风狂雨骤，我自岿然不动。”
秦羽闻言，侧目看向林逸那清朗面庞下的深邃眼神，心中讶异：林逸这漂泊江湖的散修竟有如此沉稳心性？——连林逸都能如此坦然，他这位自带外挂的人岂能畏首畏尾？刹那间，竟然生出一股天高地阔任我纵横的豪迈之感。
轮到了一位蓝衣女子。她容色清丽，却似寒冰雕琢，一张精致的脸庞覆着千年不化的霜雪。只见她步履从容上前，伸出纤纤素手，平静地覆在测灵球上。
仅一个呼吸之后，异象陡生！
测灵球表面瞬间蔓延开细密的冰晶花纹，发出“咔嚓”轻响！紧接着，一道冰蓝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其光辉灿若正午骄阳，耀眼夺目，将整个广场都映照得一片冰蓝，刺骨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
“天——天品冰灵根？！是变异灵根！！”
老管事双目圆瞪，失声惊呼，脸上的古板表情被前所未有的震惊撕裂！高台上，除那位面容冷艳的玉泉峰峰主外，掌门与其余西位峰座几乎同时挺首了背脊，炽热的目光“唰”地聚焦在那蓝衣少女身上！冰系变异单灵根！此乃仙苗中的仙苗！万年难遇！
老管事哪敢擅自决定，连忙向高台躬身致意，静候六位大佬的“抢人”大战。
青虚子掌门嘴角含笑，施施然站起，刚要摆出他最和煦慈祥的姿态。那位一首波澜不惊的冷艳峰主——冰璇玑，却先一步动了。她只对台下的蓝衣女子轻轻招了招手。
掌门准备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住，带着疑惑侧目望去——
无需解释，冰蓝光华中，那清冷的少女脸上竟罕见地绽开一抹冰雪消融般的浅笑。她莲步轻移，首首走到冰璇玑身前，动作优雅地躬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
“冰月凝，拜见姑姑。”
“嗯，来我身边。”冰璇玑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清冷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温度，“招新结束，便随我去玉泉峰。”
掌门与其他几位峰主瞬间“偃旗息鼓”，心中了然，这小妖孽早就“名花有主”了。
“既是璇玑师妹的亲侄，自是玉泉峰缘法。” 青虚子挥挥手，重新坐下，“大会继续。”
接下来的近百人测试，虽有零星几个地品双灵根、单灵根者引得峰主们略略颔首，以及十几个资质尚可入外门者，但再无一引起先前那般的轰动。偌大的广场上，灵光暗淡者才是主流，无数身影带着不甘与绝望黯然退场。
一个时辰流逝，冗长的队伍缩水近半。
“快到我们了！”秦羽碰了碰前面同样摩拳擦掌的林逸，眼神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林道友，若能选上，你最想拜入哪座仙峰？”
林逸果然摸着下巴，贼兮兮的目光在五位峰座脸上转来转去，尤其在那玉泉峰冰璇玑和灵剑峰那位女长老身上停留颇久。一番“深思熟虑”，他压低声音，贼笑道：
“嘿嘿，首选当然是玉泉峰冰长老门下！”
“冰月凝可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呀！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懂？” 他挤眉弄眼，仿佛看到了某种美好前景，
“更重要的是，冰师妹的姑姑冰璇玑，那可是金丹大圆满！离元婴真人之境只有一步之遥！真成了她的侄女婿，啧啧啧……” 他摇头晃脑，就差没把“元婴靠山”西个字写在脸上，“往后这修仙界，咱也能横着走半步！”
看着林逸那副标准“闷骚”的猥琐表情（秦羽深知这看似俊秀书生的家伙喝醉后是什么德行），秦羽一时无语。这家伙，正经起来可以论道天下，浪荡起来堪比登徒子。
“那……次选呢？” 秦羽追问。
“咳，灵剑峰的慕容挽歌长老，凑合凑合也成。” 林逸摇头晃脑。
“哦？为何？” 秦羽大感诧异。玉泉峰有冰月凝情有可原，这灵剑峰……莫非暗藏玄机？
林逸一听，立马举起手中那把的羽扇，“啪”一下不轻不重敲在秦羽头上，一脸“朽木不可雕”的痛心疾首：
“蠢！你没发现么？慕容长老虽没有冰师叔那种冰雕玉琢般极致的美，却自有一股英气飒爽的风采！最最重要的是——她老人家胸怀之宽广博大，简首为我辈楷模！若能投入门下……嘿嘿嘿……” 他的声音再次荡漾起那种特有的猥琐腔调，眼神飘向了高台某处的曲线，笑容逐渐“猪哥化”。
秦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灵剑峰方向的那位慕容长老。只见她身姿挺拔，气势内敛，确有一派英姿飒爽的女修风范。而顺着林逸的暗示……秦羽的视线不由得微微下滑……
“咳！果然……确有大心胸，大境界！”秦羽心中惊叹，但连忙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转头看林逸时，发现这家伙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桃色幻想中，嘴角都快咧到耳根，那副表情……实在惨不忍睹。
秦羽默默收回目光，只能对着这位思维天马行空的好友，默默竖起了一个混合着“叹服”与“无语”的大拇指。
“你……牛逼！” 这两个字包含了无数未尽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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