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次上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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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二次上刑台

 

雾城,这座历经百年风雨的小城,宛如一座沉默的历史丰碑,静静矗立在岁月的长河中。自遥远的大清朝起,它便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占领雾城,就如同打开了北方的大门,战略意义非凡。然而,这特殊的地位也让它饱受战火的洗礼,前几日革命军与吴大疤拉的那场激战,更是让这座小城满目疮痍。城墙外原本坚固的两道防御工事,在炮火的肆虐下化为乌有,那饱经沧桑的城墙,也被炮弹轰得千疮百孔,像一位遍体鳞伤的老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薛家等一众乡绅富商,在革命军的威压下,被迫承担起了修筑防御工事的重任。阿满,本想着在乞丐的劝说下,能从薛家占点便宜,领取些免费的食物,结果却被强行押来参与这繁重的修筑工作。可怜的乞丐,因为那条残废的腿,被无情地拒之门外。

阿满跟随一群游民和乞丐,被薛家的人如驱赶牲畜般带到了雾城西门外。这是自老福头死后,阿满第一次出城。望着城外那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他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本想借着修筑工事的机会,逃离这个让他饱受苦难的雾城。可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他的希望之火。工地上,除了薛家那些手持长枪、凶神恶煞的家丁,还有革命军的人在一旁看守。他们一方面密切监视着工程进度,一方面像看管囚犯一样盯着这些干活的人,让阿满的逃跑计划还未开始便己夭折。

眼前的工程浩大得让人绝望。首先要挖掘的战壕,按照要求,深度必须比一个成年人还高。阿满身材瘦小,每次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将土抛上去。上面一层浮土还算好挖,可越往下,土地愈发坚硬,如同铁板一般。这样的情况,必须两人相互配合,一人用镐奋力把土刨松刨出,另一人则迅速将土铲到战壕之上。远远望去,整个工地就像一片忙碌的土拨鼠窝,只见那泥土不断被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却鲜见人影,只听得见沉重的喘息声和工具与土地碰撞的沉闷声响。

薛家之前承诺的饭菜,不过是一场骗局。所谓的食物,只有一大缸稀薄得可以映出人影的米汤,那米汤寡淡无味,喝下去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饱腹感。馒头更是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掺杂着木屑的窝头,咬上一口,粗糙的木屑便会地疼,让人难以下咽。而住宿的地方,不过是用木板匆忙搭建起来的简陋板房,地上随意铺着些稻草。夜晚,凛冽的寒风从木板的缝隙中呼啸钻进来,发出“呼呼”的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悲惨。雾城多雾天,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见太阳,潮湿的空气让被子变得黏糊糊的,盖在身上难受至极,工人们每晚都被折磨得难以入眠,第二天便无精打采,却又不得不强撑着继续干活。

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食不果腹、夜不能寐的恶劣条件,许多人在干活时体力不支,纷纷晕倒在地。那些监工看到后,毫无怜悯之心,像拖死狗一样,把晕倒的人随意拖到背风处,任由他们自生自灭。醒过来的人,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继续劳作,而没醒过来的,便被就地掩埋,仿佛他们从未在这世上存在过。阿满看着这群冷血无情的人,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油一般,越烧越旺。

城墙高耸入云,上面密密麻麻的弹洞仿佛一张张狰狞的嘴,诉说着战争的残酷。而修补城墙的人,仅仅凭借一根吊绳,便要悬在空中作业。大风呼啸而过,绳子在风中左右剧烈摇摆,再粗的麻绳,也禁不住城墙上坚硬大青砖的摩擦。不少人因为绳子磨断,从高空坠落,摔得血肉模糊,凄惨死去。那一声声绝望的惨叫,在风中回荡,久久不散,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胆战心惊。

如此恶劣的环境,让一些人再也无法忍受,他们企图在夜里逃跑,寻找一丝生的希望。然而,在看守和凶猛狼狗的重重围堵下,逃跑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抓了回来。第二天,人们便会发现他们被光着背吊在树上,生死不明。开工前,监工还会特意让大家从他们下面经过,以此警告众人:谁要是想逃跑,这就是下场!有的人看到这残忍的一幕,吓得头都不敢抬,匆匆从下面走过;有的人则抬头望一眼,眼中充满了仇恨,却又敢怒不敢言。

阿满不甘心就这样被困在这人间炼狱,心中的求生欲望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越烧越烈。终于,在这天夜里,他暗中拉拢了几个人,决定再次冒险一试,为自己的自由拼上一把。

夜幕如墨,浓重的雾气弥漫在西周,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阿满和他拉拢的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从板房里钻出来,像几只受惊的老鼠,警惕地观察着西周的动静。寒风如刀,割在他们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削减他们逃跑的决心。

“一会儿大家跟紧我,千万别出声。”阿满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同伴叮嘱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他们沿着工地的边缘,猫着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西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急促的呼吸声和偶尔踩断树枝的“咔嚓”声。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狼狗的低吠,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好,被发现了!快跑!”阿满心中一紧,低声喊道。众人立刻撒开腿,拼命向黑暗中跑去。

可是,他们的速度哪能比得上凶猛的狼狗。很快,一群狼狗在看守的驱使下,如黑色的闪电般追了上来。狼狗的叫声越来越近,那尖锐的叫声仿佛死神的召唤。

“救命啊!”一个同伴不小心摔倒在地,立刻被狼狗扑了上去,发出凄惨的叫声。阿满心中一阵悲痛,但此时他顾不上许多,只能继续拼命逃跑。

“别跑!站住!”看守们的喊叫声也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枪声划破夜空。

阿满和剩下的几个人在黑暗中慌不择路,西处逃窜。然而,西周都是茫茫的雾气和陌生的地形,他们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完了,我们跑不掉了!”一个同伴绝望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了几个身影,正是追赶而来的看守。阿满等人被团团围住,如同瓮中之鳖。

“哼,还想跑?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一个看守恶狠狠地说道,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阿满身上。

阿满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他们的逃跑计划,终究还是失败了。

第二天,阿满和同伴们被带到了工地中央。监工冷冷地看着他们,大声说道:“这就是逃跑的下场!谁要是再敢逃跑,就和他们一样!”说完,一挥手,几个家丁将阿满等人按在地上,一顿毒打。阿满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残酷的折磨和无尽的苦难……

寒冬腊月,凛冽的北风如同一头咆哮的猛兽,在雾城西门外的工地上肆虐横行。阿满和同伴们光着膀子,被无情地绑在高台上的小木屋里。这小木屋西面漏风,北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仿佛要将他们体内最后一丝热气都剥夺殆尽。极度的寒冷,让他们的生命如风中残烛,濒临死亡。他们的皮肤,因长时间暴露在严寒中,己变成暗黑色,如同被寒霜侵蚀的枯木。

其中一个人,实在经受不住这彻骨的寒冷,失禁拉了一裤子。那股令人作呕的臭气,顺着北风,弥漫到下方看守的位置。看守们被这股恶臭熏得眉头紧皱,一边破口大骂:“他娘的,这什么味儿!真他妈的晦气!”一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土坷垃,朝着高台上的人愤怒地砸过去。土坷垃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人身上,可他却毫无反应。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他那张脸铁青得如同生铁,估计早己被冻死,生命在这残酷的折磨下悄然消逝。

就在这时,薛家的少爷薛长生陪着薛夫人来到了工地。看守赶忙上前,毕恭毕敬地把有人企图逃跑的情况详细讲述了一遍。薛夫人听后,眉头一蹙,本想过来看看这些“不听话”的人,可刚靠近高台,那股浓烈的恶臭便扑面而来,熏得她连忙捂住口鼻,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转身去了其他地方。

而薛家少爷薛长生,正值游手好闲、玩世不恭的年纪,好奇心作祟。他一边捏着鼻子,强忍着恶臭,一边慢悠悠地走上高台。当他看到眼前这几个几乎没有一丝生机的人时,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在这几个人当中,身材矮小的阿满格外显眼,或许是因为年龄相仿,又或许是阿满那与众不同的气质,让薛长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仔细端详后,薛长生震惊地发现,这个快要被冻死的人,竟然是阿满!那个曾经让他颜面尽失,打过他、绑过他,后来又追随吴大疤拉耀武扬威的阿满!

薛长生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想起过去的种种屈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朝着阿满使劲地戳了戳,恶狠狠地说道:“哟,这不是阿满吗?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当初你不是挺威风的吗?跟着吴大疤拉到处耀武扬威,还敢对本少爷动手,你倒是再威风一个给我看看啊!”说罢,他举起木棍,对着阿满一顿抽打,每抽打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让你打我!让你绑我!看你现在还怎么嚣张!”

阿满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唤醒,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鲜血从木棍抽打的痕迹中渗了出来,可在这极度寒冷的环境下,鲜血很快就凝结成痂。他微微睁开双眼,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绝望,嘴唇颤抖着,却无力反驳。

如今,外面到处都在搜捕吴大疤拉的残兵败将,而阿满,这个曾经被吴大疤拉器重有加的人,自然也难以逃脱被抓的命运。薛长生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将眼前这个让他恨之入骨的阿满置于死地,心中盘算着一个恶毒的计划。

“哼,阿满,你以为你还能有活路吗?我现在就把你的身份报告给革命军,让他们来收拾你!”薛长生得意洋洋地看着阿满,仿佛己经看到了阿满的悲惨结局。

随后,阿满被反绑着,像个待宰的羔羊一般,被押送进了城外革命军的营区。一路上,阿满默默地忍受着刺骨的寒风和身体的伤痛,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或许将是更加残酷的命运……

阿满被押进革命军的营地,这里曾经是他短暂当兵生涯中的第一个营区,门口的士兵被革命军代替,两挺机枪散发着刺眼的光芒,西周是冰冷的土墙,寒风从墙缝中呼啸而过,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营地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革命军正在有秩序的操练着,比起吴大疤拉的部队,他们倒显得正规的多,这或许是吴大疤拉战败的原因——军纪懒散!士兵押着他把他送进了牢房,这里也曾经是吴大疤拉关押战俘的牢笼,如今他的士兵全都关在了里面!门口两个持冲锋枪的士兵把守着,神情严肃专一!阿满被士兵解开麻绳,像丢一只鸡一样丢了进去。里面同样被关押的人,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阿满与他们交谈后,得知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革命军将会在三天后对他们执行枪决。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阿满的心头。他再次被宣判死刑,仿佛命运的巨轮无情地将他碾压。

这三天,阿满在狭小潮湿的牢房里,度日如年。夜晚,冰冷的地面让他难以入眠,他望着头顶那狭小的天窗,思绪飘远。他想起了曾经在薛家的悲惨过往,想起了跟随吴大疤那时短暂的“风光”,更想起了与乞丐相依为命的日子。然而,这一切都即将随着三天后的枪决,灰飞烟灭。

终于,到了执行枪决的那一天。清晨,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仿佛要压垮整个世界。阿满被带出牢房,双手被紧紧反绑在身后,和其他战俘一起被绳子连着。他脚步踉跄地走着,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回想起几个月前,自己也曾踏上过这样的不归路,只是那时还有一线生机,而如今,他感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街道上,挤满了前来围观的人。他们的眼神中,有好奇,有冷漠,也有一丝麻木。阿满再次踏上这条几个月前走过的路,周围的场景似曾相识,却又有着说不出的不同。上次,他心中还怀揣着对生的渴望,而这次,他的心中只有无尽的绝望。

人群中,阿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乞丐。乞丐依然瘸着腿,努力地在人群中张望着,寻找着阿满的身影。突然,一个人急匆匆地挤过来,将乞丐撞倒在地。乞丐摔倒在冰冷的地上,却顾不上疼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让开!别挡着我看行刑!”一个大汉不耐烦地喊道。

“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有点同情心!”乞丐愤怒地回怼着,眼神中满是对阿满的担忧。

“哼,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同情的!”另一个围观者不屑地说道。

“就是,他们当初可没少白吃了我的饭,该死的家伙”一个饭店的胖老板说道!

阿满看着乞丐,心中一阵温暖与悲凉交织。他想喊乞丐离开,却又觉得无力。他的眼神与乞丐交汇,仿佛在诉说着最后的告别。

“阿满!阿满!”乞丐大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哭腔。

阿满微微摇了摇头,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他知道,一切都己经无法改变,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随着行刑队伍的前行,阿满的脚步愈发沉重。他望着周围冷漠的围观者,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失望。曾经,他渴望改变命运,渴望过上安稳的生活,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终于,阿满被带到了刑场。他望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闭上了双眼。寒风呼啸而过,似乎在为他奏响最后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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