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你了。”
那低沉冷冽的声音,如同魔咒,在段平平死寂的公寓里反复回荡,每一次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她紧绷的神经。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紧贴着同样冰冷的门板,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抵御那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孔不入的寒意和恐惧。
那不是幻听。
绝对不是。
罗暹,那个如同移动冰山、眼神能冻结空气的男人,在她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在她耳边,用那样一种……近乎叹息,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确认感的语调,说了那句话。
他“找”她?为什么?找她做什么?
无数恐怖的猜想在段平平混乱的脑海里翻腾:因为那本邪门的书?因为她对书中情节的异常反应?还是因为……她和那个被将军亲手送上绝路的公主段清璃之间,那越来越无法忽视的、令人心悸的相似感?书会因他而发热,她会因他而心痛晕厥,这绝不是简单的巧合!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不能去暹世集团!绝对不能踏入那个男人的领地!那感觉无异于自投罗网,踏入一个精心编织的、名为“宿命”的陷阱。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卧室,抓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她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主编的电话。
“喂?平平?身体好些了吗?” 主编的声音带着关切,但更多的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主编……” 段平平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颤抖,“我……我想请假。我身体真的很不舒服,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关于向罗总汇报的事情……能不能换个人?或者……或者取消?我……我真的不行……”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段平平!” 主编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严厉而不容置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请假?换人?取消?你疯了吗!这是暹世集团罗总亲自点名要你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关系到我们出版社未来几年最大的项目!你一句‘不行’就想撂挑子?你想过后果吗?!”
主编的怒火隔着电话线都能灼伤人。
“主编,我……”
“没有可是!” 主编粗暴地打断她,“段平平,我告诉你!明天上午十点,暹世集团总部,你必须准时出现在罗总面前!带上你最详尽的分析报告!这是命令!如果你敢不去,或者搞砸了,后果自负!这份工作你也不用干了!”
“嘟嘟嘟……”
电话被无情挂断。
冰冷的忙音像最后的宣判,击碎了段平平最后一丝侥幸。她握着手机,无力地跌坐在床边,浑身冰冷。主编的威胁清晰而残酷。失去工作,在这座城市,对她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无处可逃。
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这一夜,段平平是在辗转反侧和断断续续的噩梦中度过的。梦里,风雪、城墙、冰冷的铠甲、绝望的眼睛……还有那句反复出现的“行刑!”和“终于找到你了”交织缠绕,将她拖入无边的黑暗深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像冰冷的探照灯,照亮了她眼底浓重的青黑和憔悴不堪的脸色。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苍白得像鬼一样的自己,深吸一口气。逃不掉,就只能面对。为了生存,为了在这座城市立足,她必须去。
她机械地洗漱,换上了一套最正式、也最保守的深灰色套裙,试图用职业化的外壳包裹住内心的惊涛骇浪。她打开电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之前整理好的、关于《红尘劫》核心情感线——尤其是罗暹将军与段清璃公主之间那场毁灭性误会的分析报告打印出来,装订整齐。
纸张边缘被她捏得微微发皱。
她拿起那个装着《红尘劫》样书的精致纸袋。指尖触碰到袋子的瞬间,她的心猛地一跳。书……似乎又恢复了那种冰冷的沉默。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塞进了自己的通勤包里。
出门前,她站在玄关,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镜子里的人,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近乎赴死的决绝。
九点西十分。
段平平站在暹世集团总部大楼的脚下。仰头望去,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一座巨大的、由金钱和权力构筑的钢铁堡垒,散发着拒人千里的磅礴气势。进出的精英们步履匆匆,神色冷漠,空气中弥漫着高嚣而冰冷的味道。
这里,就是那个男人的王国。
段平平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手心沁出冷汗。她攥紧了装着报告和样书的包袋,深吸一口气,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走进了那扇巨大而沉重的旋转玻璃门。
冷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松木香——和昨天在休息室里嗅到的那一丝气息一模一样!段平平的呼吸一窒。
巨大的挑高大厅光可鉴人,前台穿着剪裁合体的制服,妆容精致,笑容标准却毫无温度。段平平报上姓名和预约,前台小姐在电脑上确认了一下,脸上公式化的笑容似乎加深了一点点,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审视。
“段小姐,请稍等,罗总还在开会。周特助交代过,您到了之后,请先到66层总裁办公室外的会客区等候。” 前台小姐的声音甜美而清晰。
66层……段平平的心又沉了沉。她跟着一位同样穿着制服、面无表情的接待员走向专属电梯。电梯内部是低调奢华的暗金色,光洁如镜的墙壁映出她苍白紧张的脸。
电梯无声而迅疾地上升,失重感带来一阵眩晕。段平平紧紧靠着冰凉的轿厢壁,努力平复呼吸。
“叮。”
66层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
一股更加强大的、混合着冷冽松木香和无形威压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这一层异常安静,地毯厚实得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令人眩晕的城市全景,阳光铺洒进来,却感觉不到多少暖意。
整个楼层只有寥寥几个工位,每个人都埋首工作,动作轻快而高效,甚至没人抬头看她一眼。气氛肃穆得如同神殿。
接待员将她引到一片相对独立的会客区。深灰色的沙发线条冷硬,巨大的玻璃茶几上纤尘不染。旁边就是两扇厚重的、紧闭的深色实木大门——总裁办公室。
段平平在沙发边缘坐下,背脊挺得笔首,双手紧紧交叠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她不敢西处张望,目光只能落在自己放在腿上的包上,以及那份被她攥得有些发皱的报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段平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段平平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气质精干沉稳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是昨天在出版社见过的周特助。
周特助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段平平身上,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热络也不疏离。
“段小姐,久等了。罗总刚结束会议,请您进去。” 他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目光扫过她紧张到有些发白的脸和紧握的报告,眼神平静无波。
段平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和翻涌的恐惧,僵硬地点了点头,迈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那扇象征着未知与巨大压力的深色大门。
周特助替她推开了门。
一股更浓郁的、属于罗暹的冷冽松木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雪茄味(或者某种高级熏香?)扑面而来。段平平的脚步在门槛处顿住了。
这是一间大得惊人的办公室。极简的现代风格,巨大的落地窗将城市的天际线尽收眼底,仿佛整个繁华都市都在其脚下臣服。室内色调以冷灰、深棕和黑色为主,线条硬朗利落,巨大的办公桌如同舰桥指挥台,上面除了几份文件、一台超薄电脑和一个造型冷峻的金属笔筒,再无他物,干净得近乎冷酷。
而那个男人,就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办公桌后。
罗暹今天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衬衫,领口解开了最上面一颗扣子,少了一丝昨日的正式,却多了几分随性的压迫感。他微微低着头,正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文件,侧脸线条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凌厉深刻,如同刀削斧凿。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寒潭般的眸子,精准地、毫无阻碍地,穿透空间的距离,瞬间锁定了站在门口的段平平。
视线交汇的刹那——
“嗡!”
段平平的脑子一片空白!心口那熟悉的、撕裂般的剧痛毫无预兆地再次炸开!比前两次更加猛烈!她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站稳。
与此同时,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通勤包内,那本安静了一早上的《红尘劫》样书,如同被投入火炉的寒冰,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灼热!那热度透过厚厚的包袋,瞬间烫伤了她的手臂皮肤!
“嘶……” 段平平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罗暹将她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静得如同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的目光扫过她因剧痛而蜷缩的身体,扫过她惨白冒汗的脸颊,最后,落在了她紧紧捂着、似乎藏着什么滚烫之物的包上。
他的视线,在那只包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洞察到包内那本正在“燃烧”的书。
然后,他薄唇微启,打破了办公室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质感,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如同重锤敲在段平平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段小姐,你的书,似乎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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