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陆一鸣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沾满灰尘的运动裤上。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采购”经历,耗尽了他不少体力,但更让他心有余悸的,是人性在秩序崩溃边缘时所展现出的赤裸裸的恶意。那个手持金属杆的男人贪婪而凶狠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知道,公寓的这扇门,以及那几扇看似坚固的窗户,在真正的暴徒面前,可能不堪一击。在食物和水变得越来越稀缺,法治彻底荡然无存的未来,一个储备了物资的独居者,无异于黑暗森林中散发着香味的羔羊。
“不行,必须加固。”陆一鸣从地上撑起来,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意识到了危险,就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他首先仔细检查了公寓的防盗门。这扇门是开发商统一安装的,质量尚可,有上下两道锁芯。他将所有的锁舌全部打上,又把门内侧的保险栓扣死。但这还不够,如果有专业的撬棍或者暴力破拆工具,这种程度的防御依然不够看。
陆一鸣环顾西周,目光落在了客厅那张颇为沉重的实木餐桌上。这张餐桌是他当初为了改善伙食,特意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分量十足。他咬了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将餐桌一点点挪到门后,死死抵住门板。然后,他又把沙发也推过来,紧贴着餐桌,形成第二道屏障。做完这些,他才稍微松了口气,额头上己经渗出密密的汗珠。至少,从正面强行破门,难度大大增加了。
接下来是窗户。他住的楼层不算太高,在八楼。对于专业的攀爬者来说,并非无法企及。而且,玻璃本身就是脆弱的代名词。
他的公寓是两室一厅的格局,客厅有一个大阳台,两个卧室各有一扇窗户。阳台是开放式的,只有一道玻璃推拉门。他首先将阳台的推拉门从内部锁死,但这显然不够。他想了想,将书房里那个几乎没怎么用过的简易铁管衣帽架拆散,选取了几根较长的钢管,横着卡在推拉门的轨道和门框之间,形成简易的十字交叉支撑。这样一来,即使玻璃被砸碎,想要进入也需要费一番手脚。
然后是卧室的窗户。他没有木板,也没有专业的工具。他能找到的,只有一些搬家时剩下的硬纸板箱、宽胶带,以及一些旧报纸。他将硬纸板裁剪成与窗户玻璃差不多大小,然后用胶带一层层地将报纸和纸板贴在玻璃内侧。这样做,虽然不能完全阻止暴力破入,但至少可以起到几个作用:第一,遮挡视线,让外面的人无法轻易观察到室内的情景;第二,增加砸碎玻璃的难度,至少不会一敲就碎;第三,万一玻璃碎裂,这些纸板和胶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碎片飞溅伤人。
他一丝不苟地处理着每一扇窗户,连厨房和卫生间的小气窗也没有放过。胶带一圈圈地缠绕,纸板一层层地粘贴,他仿佛在构筑一个抵御末日洪水的诺亚方舟。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竟然出奇地冷静。没有因为外界的混乱而慌乱,也没有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手足无措。他的大脑高速运转,不断思考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潜在的风险点。是物理学训练出来的逻辑思维能力在起作用吗?还是说,他骨子里就潜藏着一种面对危机时的冷静基因?
他甚至还检查了厨房的燃气管道和水管,确保它们没有因为任何可能的震动或冲击而松动。又将家里所有锋利的刀具——菜刀、水果刀,甚至是那把他用来做模型的小刻刀,都集中起来,放在自己卧室床头柜一个隐蔽的抽屉里。这些东西,在必要的时候,或许会成为他最后的防线。
他还想到了通风口。现代公寓的通风系统虽然隐蔽,但如果有人知道其结构,也可能成为一个薄弱环节。他家的通风口在卫生间的吊顶上方,他搬来凳子,爬上去检查了一番,发现通风管道口径很小,成年人几乎不可能钻进来,这才稍稍放心。
忙碌了近两个小时,陆一鸣才初步完成了对公寓的“壁垒化”改造。虽然这些措施都相当简陋,远谈不上固若金汤,但至少,它们能为他争取到宝贵的反应时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慑那些机会主义的宵小之徒。
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被自己亲手改造得有些“面目全非”的家。家具被挪动得七零八落,窗户被封得严严实实,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暗了下来,只有从窗户纸板缝隙中透进来的些许暗红色天光,以及头顶依旧亮着的电灯,提供着照明。
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混合着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在他心中升起。
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灾难持续,如果社会秩序彻底崩溃,这样一个孤立的公寓,迟早会成为被攻破的目标。但至少现在,他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可以独立思考和规划下一步行动的空间。
“真正的危险,可能不只来自未知的灾难本身,更来自失序后的人类。”陆一鸣轻声自语。他在抢购物资时看到的景象,己经充分印证了这一点。当生存受到威胁,当法律和道德失去约束力,人性的底线,会比想象中更低。
他将之前抢购回来的物资,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罐头、干粮等不易腐坏的食物放在卧室的衣柜深处,那里相对干燥和隐蔽。瓶装水则堆放在卫生间的角落。电池、打火机等小物件,则存放在一个密封的铁盒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从早上发现通讯中断,到天空异象,再到街头混乱和冒险抢购物资,最后是加固壁垒,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比他过去一年经历的都要多,都要刺激。
但他不能休息。他走到封死的窗边,从纸板的缝隙中向外望去。
街道上的混乱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天色因为那诡异的暗红色天幕,即使是下午,也显得有些昏暗。远处,似乎有黑烟升起,隐约还能听到消防车徒劳的警笛声,但很快就被淹没在各种嘈杂的噪音中。
他看到一些人开始三五成群地聚集起来,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哄抢,而是有组织地开始撬砸那些他们认为有价值的店铺。一些零星的、小规模的械斗也在不同的街角上演,为了争夺物资,或者仅仅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暴戾。
“这只是开始。”陆一鸣的心沉了下去。一旦夜幕降临,当黑暗吞噬一切,当人们的恐惧和欲望被无限放大,这座城市,将会变成一个更加危险的丛林。
他必须在电力系统彻底崩溃前,尽可能多地思考,为自己制定更周全的生存计划。
这个小小的、被他亲手加固的公寓,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他不知道这艘船能支撑多久,但他必须竭尽全力,让它航行得更远一些。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硬币,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微安定了一些。他需要冷静,需要思考,需要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第一步,就是拥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壁垒。现在,他暂时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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