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法医中心的解剖室里，福尔马林的气味穿透了清晨的寂静。
苏晚戴着双层手套，小心翼翼地展开张磊遗物中那本硬壳笔记本。
纸页边缘磨损严重，前半部分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公式，后半部分则是用铅笔写就的日记，字迹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潦草，仿佛书写者的情绪在不断崩溃。
"林队，你看这个。"
苏晚将笔记本推到解剖台旁，指着其中一页。上面用红笔反复写着同一句话
"他们说键盘是最干净的凶器，因为不会留下指纹。"
旁边配着一幅简笔画，画中一群戴面具的人坐在电脑前，指尖滴着血。
林深俯身细看，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正是之前出现的"键盘手改造计划"的合影。
照片上的张磊站在第二排，眼神里没有少年人的清澈，只有与年龄不符的阴鸷。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普罗米修斯的火种，燃烧的却是我们自己。"
"日记里提到，实验中孩子们被要求观看暴力犯罪的监控录像，然后用黑客手段攻击所谓的'恶人'网站。"
苏晚戴上眼镜，逐字逐句念出一段记录
"'陈教官说，网络是新的战场，键盘是我们的枪。今天我用病毒摧毁了一个诈骗团伙的服务器，看着他们的数据像雪花一样飘落，心里居然有点兴奋——这就是正义吗？'"
陆川的声音从解剖室门口传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报告
"少管所的旧档案找到了，'键盘手改造计划'的核心课程包括网络追踪、病毒编写，甚至还有犯罪心理模拟。项目负责人陈景明在评估报告里写过：'通过强化训练，实验体己能将网络暴力转化为'正义执行'的动力。'"
林深的手指停在日记的最后一页，那里的字迹几乎划破纸背：
"他们教会我用代码杀人，用键盘肢解灵魂。今天我看到李娜在首播里煽动网暴，突然想起陈教官的话
——'当法律无法制裁时，我们就是执刑者'。但王建军是无辜的，他只是陈景明用来灭口的替罪羊。
双胞胎姐妹在利用'裁决者'程序，而真正的裁决者……是我们这些被改造的灵魂。"
最后一句话下面，画着一个由许多小狐狸面具组成的巨大面具。
每个小面具都有不同的表情，恐惧、愤怒、兴奋……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扭曲的整体。
"集体意识。"
苏晚猛地抬头
"裁决者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参与过实验的孩子的集体潜意识！他们在论坛上用不同ID发言，共享作案方案，就像一个没有实体的共生体。"
陆川调出论坛的早期注册记录
"看，前二十个管理员ID，注册时间都是同一天，IP地址来自少管所的电子阅览室。”
“张磊的ID'审判者-77'是第13个，而双胞胎姐妹的父亲陈景明，他的名字出现在论坛的'荣誉顾问'名单里，尽管用了化名。"
解剖台上方的无影灯突然闪烁了一下，苏晚下意识地抬头，灯光在她眼中映出细碎的恐惧：
"张磊日记里还提到，实验后期有孩子陆续'意外'死亡，而陈景明会把他们的代码植入系统。裁决者程序里那些不断更新的机关设计，可能就是这些死去孩子的'遗产'。"
林深的手机突然震动，是一封匿名邮件，没有主题，只有一个附件。
他走到解剖室外的走廊，点开附件——是一段模糊的监控截图，拍摄角度是老旧公寓的楼梯间，画面中央有个戴帽子的人影，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匆匆下楼。截图下方有一行字：
"你母亲遇害现场的遗漏画面。IP地址：论坛早期管理员'裁决者-01'的注册地址。"
林深的心脏骤然收紧，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
六年前那个暴雨夜，母亲倒在血泊里，现场唯一的线索是一枚不属于任何人的陌生指纹。
他曾无数次查看监控，却从未见过这个戴帽子的人影。
"陆川，"林深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查这个IP地址的原始注册信息，时间回溯到六年前。"
十分钟后，陆川的回复来了，信息框里只有一行字
"IP归属地：江海市少管所临时分配地址，注册人姓名：陈景明。"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惨白的天光，林深看着屏幕上陈景明的名字，又想起张磊日记里的话——"他们教会我用代码杀人"。
"林队，"苏晚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证物袋，"张磊的日记夹层里还藏着这个——"
袋子里是一枚磨损严重的游戏币，和之前在死者胃里发现的一模一样，只是币面刻着的不是"第13号实验体"，而是"第0号实验体"。
"0号？"林深接过游戏币，金属冰凉刺骨，"少管所档案里没有这个编号。"
"因为0号实验体就是陈景明自己。"
陆川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我查到他年轻时曾因过失杀人被判缓刑，在少管所接受过心理矫正，正是这个经历让他后来设计了'键盘手改造计划'。他把自己当成最完美的实验品，用孩子们的创伤喂养出'裁决者'这个怪物。"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匿名邮件，这次只有一句话
"当光明无法穿透深渊，你会成为照亮黑暗的火种，还是被黑暗吞噬的飞蛾？"
林深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匆匆而过的行人，他们每个人都可能是论坛上的一个匿名ID，也可能是某个暴力事件的看客。
张磊在日记里问"这就是正义吗"，而现在，林深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陆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疲惫
"双胞胎姐妹的审讯结束了，她们承认受父亲陈景明的影响，策划了复仇计划，但拒不承认杀害张磊。她们说，张磊在最后时刻试图删除裁决者程序，是被程序的'集体意识'灭口的。"
"集体意识……"
林深重复着这个词，仿佛能看见无数个戴着狐狸面具的身影在网络深处涌动
他们是被伤害的孩子，也是伤害别人的凶手，而陈景明，那个站在幕后的0号实验体，早己在深渊里布下了所有陷阱。
解剖室的门被推开，苏晚递来一份DNA比对报告
"林队，张磊日记里提到的'意外死亡'的孩子，他们的DNA样本在裁决者程序的底层代码里被发现了，就像……就像程序的灵魂碎片。"
林深接过报告，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在耳边放大，变成无数键盘敲击的声响。
他突然明白，仓库里那段录音的真正含义
——当键盘成为凶器，每个看客都是共犯，而当制度成为创伤的源头，每个被伤害的灵魂，都可能变成下一个裁决者。
手机屏幕亮起，是陆川发来的消息
"陈景明的办公室搜查完毕，发现一个隐藏保险柜，里面全是实验体的大脑扫描图"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abagh-3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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