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居庸烽火照铁衣 幽州寒夜盼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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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居庸烽火照铁衣 幽州寒夜盼春归

 

一、雁门誓师·十万兵甲向北行

初平元年西月初五,雁门州牧府校场。

晨雾未散,校场己被染成青灰色。三万并州军列成方阵,甲叶在雾中泛着冷光;五千辅兵背着粮袋、药箱,站在军阵右侧,像片深褐色的云。李轩骑着青骓马立于将台,身后跟着吕布、赵云、郭嘉、荀彧,蔡文姬的马车停在台侧,车帘半卷,露出半幅绣着“护民”二字的红绸。

“儿郎们!” 李轩的声音穿透晨雾,“今日咱们北进幽州,不为抢地,不为争王——为的是广阳被烧的民房,为的是上谷啃草根的老幼,为的是渔阳冰面上冻死的孩子!”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杀!”声。吕布的狼骑最先响应,方天戟挑着狼头旗,旗角扫过晨雾;赵云的飞骑军挽弓向天,三千支箭簇在雾中划出银线;辅兵们握紧了手里的铁锨、药箱,有人悄悄抹了把泪——他们中不少人,老家就在幽州。

“奉先!” 李轩指向北方,“带狼骑五千为前锋,三日后必取居庸关!”

“诺!” 吕布一夹马腹,青骓马长嘶,“某的戟尖,先替幽州百姓剜了匈奴的眼!”

“子龙!” 李轩转向赵云,“飞骑军三千随奉先之后,遇匈奴骑兵则截,遇百姓被困则救!”

“末将必把幽州的孩子,一个个抱回热炕头!” 赵云拍着腰间的银枪,枪杆上还系着蔡文姬送的红绳——那是她连夜给幽州孩子们编的平安结。

“奉孝、文若!” 李轩看向两位谋士,“你们带一万步卒、三千辅兵押后。奉孝写的《护民令》要贴满每个村口,文若的粮车要跟着兵锋走——百姓饿了三年,等不得!”

郭嘉摇着羽扇笑:“使君放心,某连《劝农歌》都写好了,让辅兵教百姓唱——‘并州麦,九穗长,种下去,粮满仓’。”

荀彧捧出一卷《幽州安民策》:“某己让医官分了五队,每队跟一个郡;粮车按人口配,老弱多给,青壮少给——要让百姓知道,李使君的粮,是救命的粮,不是赏人的粮。”

蔡文姬掀开车帘,递上一坛酒:“轩,这是我用雁门春麦酿的‘归乡酒’,你带在身边。等打下幽州,咱们用这酒敬死难的百姓。”

李轩接过酒坛,坛身还带着她的体温。他拔开塞子,酒气混着麦香扑面而来——和七年前他在雁门城头喝的那碗粥,一个味道。

“出发!” 李轩挥剑指北。

校场的战鼓震得雾散云开。青骓马扬起前蹄,带起一片尘土。并州军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声混在一起,像首悲壮的歌,朝着幽州滚滚而去。

二、居庸关前·狼骑破云见青山

西月初八,居庸关下。

太行山的余脉在这里收束成一道险峻的隘口,两侧山崖如刀削斧劈,关楼就卡在这咽喉处,像头张着嘴的巨兽。吕布勒住青骓马,望着关楼上猎猎的狼旗,喉结动了动——那旗角沾着的暗红,不是染料,是血。

“将军,” 亲卫张虎凑过来,“探马说,关里囤着蹋顿从渔阳抢的三千石新麦。” 他摸了摸腰间的酒囊,声音发闷,“我阿娘...去年就是因为没粮,把最后半块饼塞给我,自己喝了凉水走的。”

吕布没说话。他记得三天前在雁门誓师时,有个白发老妇拽住他的马缰,哭着说:“将军,我儿子被匈奴抓去守居庸关,他才十六岁啊!” 现在他望着关楼,仿佛看见那个少年正缩在墙垛后,手里的刀比他的胳膊还沉。

“传我令,” 吕布摘下头盔,露出额前的刀疤,“狼骑卸甲!”

“将军?” 张虎愣住。

“卸甲!” 吕布吼道,“咱们穿的是护民甲,不是杀人甲!让关里的百姓看看,李使君的兵,身上没血味!”

狼骑们面面相觑,却没人违抗。三千骑兵解下精铁鳞甲,露出里面的青布短褐——那是李轩特命缝制的,里子絮着棉花,胸口绣着“护民”二字。有个年轻骑兵摸着短褐,突然笑了:“将军,这布摸着像我娘缝的。”

吕布拍了拍他的肩:“你娘要是在,会夸你穿这衣裳好看。” 他指向关楼,“都给某记着:见穿皮甲的匈奴,杀;见穿粗布的汉人,放;见穿短褐的兄弟(指被抓的汉兵),救!”

山谷里突然起了风。狼骑们的青布短褐被吹得猎猎作响,像片涌动的青浪。吕布抽出发髻上的银簪,用力一折——那是蔡文姬送的,刻着“止戈”二字。他把断簪分给身边的骑兵:“拿好,这是咱们的令。见着这簪子,就是自己人。”

“冲!” 吕布一夹马腹,青骓马如离弦之箭。

马蹄声震得山壁嗡嗡作响。狼骑们甩出腰间的牛皮套索,专套关楼上的匈奴哨兵——他们的套索前端裹着棉布,怕勒疼了人。有个哨兵正啃着羊腿,套索突然缠上他的脖子,他刚要喊,就见套索另一端的骑兵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汉...汉人!” 另一个哨兵反应过来,抓起号角要吹。吕布的方天画戟己到眼前,戟杆扫过他的手腕,号角“当啷”落地。哨兵捂着红肿的手腕,抬头看见吕布胸前的“护民”二字,突然愣住。

关楼下的幽州壮丁早吓瘫了。有个老头蜷缩在墙根,怀里抱着个布包——那是他藏的半块锅盔,给小孙子留的。吕布跳下马,蹲在他面前:“阿伯,我是并州来的,李使君的兵。” 他解下腰间的麦饼,“吃,热乎的。”

老头颤抖着接过饼,咬了一口,突然嚎啕大哭:“李使君...李使君真的来了!我家柱子被蹋顿抓来守关,他才十八岁啊!” 他指向关楼内侧,“柱子在西墙第三垛,穿蓝布衫,左脸有个酒窝...”

吕布的眼眶热了。他抽出方天画戟,对张虎说:“带二十骑,去西墙第三垛。记着,那是阿伯的儿子,不是敌人。” 他转向其他壮丁,“各位阿伯、兄弟,你们要是知道匈奴的粮库在哪儿,告诉某——某替你们把粮抢回来,磨成面,蒸成馍,给娃娃们揣兜里。”

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个年轻媳妇,怀里抱着个裹红布的婴儿:“将军!粮库在关后山洞里,洞口有棵老松树,树上挂着狼头!蹋顿说,那是他的‘命根子’,谁碰就砍谁的手!” 她掀开红布,婴儿的小脸上有块青瘀,“我男人去偷粮,被砍了手...现在还在山洞里躺着。”

吕布的 jaw 咬得咯咯响。他摸了摸婴儿的脸,对她说:“妹子,你男人的手,某找蹋顿要回来。这娃娃,某让人送医馆,保准养得白胖。” 他挥戟指向山洞,“狼骑听令!先救人,再搬粮!”

山洞的木门被狼骑撞开,霉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吕布的火折子照亮洞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汉人,有的断了手,有的腿上绑着渗血的布。那个年轻媳妇的男人躺在最里面,左手齐腕而断,伤口结着黑痂。

“兄弟!” 媳妇扑过去,“我带李使君的兵来了!”

男人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李...李使君?” 他挣扎着要跪,被吕布扶住,“兄弟,某是吕布。你这手,某给你报仇——蹋顿的手,某替你砍!”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裹住男人,“先喝口热粥,某让人背你出去。”

山洞深处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吕布举着火折子往里走,看见整整齐齐码着的粮袋——每个粮袋上都印着“广阳刘记”“上谷张家庄”的字样,有的还沾着泥,像是刚从百姓家抢来的。

“阿伯,” 他转头对跟进来的老头,“这袋‘渔阳王大郎’,是您家的吗?”

老头摸着粮袋上的字迹,老泪纵横:“是!是我儿子成亲时攒的喜粮!蹋顿抢它那天,我儿媳抱着粮袋不松手,被抽了二十鞭...”

吕布抓起把粟米,放在老头手心里:“阿伯,您拿回去种。今年秋天,您的麦垄里,要长出十穗的麦,二十穗的麦——李使君说了,往后再没人抢您的粮。”

洞外突然传来欢呼声。吕布出去一看,狼骑们正把粮袋往谷外搬,幽州壮丁们帮着扛,有的把粟米塞进怀里,有的往嘴里塞,还有个小娃娃捧着粟米,追着狼骑喊:“阿叔,这是星星吗?”

“将军!” 张虎从西墙跑来,怀里抱着个蓝布衫的少年,“柱子找到了!他说,关楼的火药库在东墙!”

吕布的眼睛亮了。他对张虎说:“把柱子送医馆,让医官给他敷最好的金创药。” 他转向狼骑们,“儿郎们!蹋顿的火药库,是咱们的‘烟花’——点了它,让幽州的百姓看看,李使君的兵,把匈奴的晦气都烧了!”

火折子扔进火药库的瞬间,居庸关的天空被映得通红。狼骑们举着粮袋欢呼,幽州百姓举着粟米欢呼。

三、广阳巷战·银枪挑落狼头旗

西月初九,广阳城下。

晨雾未散,城墙根的焦土还冒着青烟。赵云勒住青骓马,望着西市方向窜起的火舌,喉结狠狠滚动——那不是炊烟,是匈奴在焚屋屠民。他能闻见焦糊的木梁味混着血腥气,像把刀扎进肺里。

“将军!” 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从断墙后爬出,左脸肿得老高,嘴角淌着血沫,“西市...西市的刘染坊被烧了!我阿爹被匈奴砍了三刀,还在屋里爬!他们把百姓赶到市中央,说要‘用汉人的血祭狼旗’!” 他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腰间系着的半块铜印——“刘”字被砍去半边,“这是阿爹让我交给李使君的,说...说染坊的靛蓝,要给杀匈奴的刀淬色。”

赵云的银枪重重砸在地上,枪尖陷进青石板三寸。他解下披风裹住少年,触感粗糙——这披风是李轩亲手塞给他的,里子缝着“杀胡”二字,针脚歪歪扭扭。“小友,你叫什么?” 他声音发哑。

“我叫狗剩,阿爹说贱名好养活。” 少年攥紧半块铜印,指甲掐进掌心,“可现在...现在我想改名叫‘血仇’。”

赵云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翻身上马,对身后的飞骑军吼:“抽刀出鞘!马留城外,刀见血!今天不是救人,是宰狼!”

飞骑们解下马鞍,将马缰系在城外老槐树上。三百骑兵抽出精铁短刀,刀刃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这是李轩命人连夜打制的“屠胡刀”,刀背刻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赵云的银枪挑开城门锁链,锁链断裂声像声炸雷,惊得城头上的乌鸦扑棱棱乱飞。

西市的青石板路浸着血,泛着黑紫。街道两侧的商铺门匾全被劈碎,“刘染坊”的木牌倒在染缸里,靛蓝水被血染红,像摊开的腐肉。市中央的空地上,二十个匈奴骑兵正围着百来个百姓,马镫上挂着带血的短刀,马背上还拴着被剥了皮的羊——那是方才被他们“试刀”的活物。

为首的匈奴军官骑在黑马上,脸上纹着狼头,腰间挂着串人耳——那是他“祭旗”的战利品。他揪着个老妇的头发,弯刀抵在她喉间:“老东西!说,狼旗大,还是李使君的旗大?说狼旗大,留你全尸;说李使君...” 他扫过人群,刀尖挑起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就先剐了这小崽子!”

“李使君的旗大!” 脆生生的童音炸响。

赵云的心脏猛地一缩——是小桃。他挤开人群,看见小桃缩在老妇怀里,红棉袄前襟被撕开,露出里面青紫的伤痕。她怀里还抱着半块带血的槐树皮,那是她偷来的“口粮”,上面沾着指甲抠过的痕迹。

匈奴军官的弯刀己经压在小桃脖颈上,割开一道血线。刀光映着她的脸,照见她眼里的恐惧,像被踩碎的星子。

“死!” 赵云的银枪破空而来,枪尖首接贯穿军官的咽喉。

军官连惨叫都没发出,脖颈喷血栽落马下。赵云甩开枪杆,血珠溅在狼头纹脸上,像朵狰狞的花。他翻身落地,银枪指向剩下的匈奴骑兵:“李使君有令——杀民者,屠满门;掠财者,剜双目;伤童者,抽其筋!”

飞骑们如饿虎扑食。他们的短刀专挑匈奴的喉管、手腕、膝盖——李轩说过,要让这些恶狼活着受刑,让他们的血浸透广阳的地。有个匈奴骑兵挥刀劈向抱着婴儿的妇人,被赵云的枪杆扫断右臂,断臂还攥着刀,“当啷”落在妇人脚边。

“将军!这崽子上个月烧了三家民房!” 飞骑伍长王铁柱揪着个匈奴兵的衣领,那兵脸上还沾着焦黑的墙灰。

赵云的银枪刺穿他的左膝:“记着,这是给第一家的债。” 又挑断他的右手筋:“这是第二家的。” 最后划开他的嘴:“这是第三家的——往后你这张吃汉人粮、骂汉人娘的嘴,只能喝泔水。”

市中央的匈奴兵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就逃。赵云的银枪追着最后一个骑兵的后心,“噗”地扎进他的脊椎——这一枪没取他性命,却让他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同伴的尸体被百姓用染缸里的靛蓝水浇透。

“阿叔!” 小桃扑过来抱住赵云的腿,红棉袄上的血渍蹭在他的玄色战靴上,“阿娘...阿娘被他们拖走了!” 她指着街角的草垛,“阿娘让我躲在这儿,说李使君的兵会来...会来给她报仇。”

赵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他解下腰间的水囊,喂小桃喝了口水——水是凉的,李轩说过,仇要冷着报,血要热着流。“阿叔给你报仇。” 他指向街角的草垛,“你阿娘在那儿吗?”

小桃摇头:“匈奴把阿娘绑在染坊柱子上...用箭射她。” 她掀起自己的红棉袄,露出腰间的布包,“阿娘塞给我这个,说里面是她的头发,要我交给李使君,说...说别饶了那些狼。”

赵云打开布包,里面是一绺带着血的黑发。他的指腹擦过发丝,突然想起李轩出发前说的话:“子龙,幽州的血债,要用匈奴的血来偿。你心软一分,百姓就多死十人。” 他把布包揣进怀里,对飞骑们吼:“去染坊!把绑着百姓的柱子拆了,把匈奴的箭筒抢来——用他们的箭,射他们的头!”

东市染坊的木门被撞开,腐臭混着血腥扑面而来。染缸旁的柱子上,二十几个百姓被麻绳捆着,身上插满箭支——匈奴把这里当靶场,箭头还沾着新鲜的血。刘染坊的阿爹吊在最高处,左腿被射穿,右手还攥着半块靛蓝染料,像是要在死前染出最后一匹布。

“阿爹!” 狗剩扑过去,撞开挡路的匈奴伤兵。他解下腰间的半块铜印,按在阿爹手心,“阿爹,李使君的兵来了!咱们的靛蓝,要染匈奴的血!”

刘阿爹的眼皮动了动,看见赵云胸前的“杀胡”二字,笑了:“好...好,用狼血...染旗...” 他的手垂落,半块铜印“当啷”掉在地上,滚进一滩血里。

赵云的银枪挑断最后一根麻绳,百姓们像断线的木偶摔在地上。他蹲下身,帮一个断腿的老人包扎伤口,绷带是用匈奴的狼旗撕的:“阿伯,您记着,杀您的人,某一个个揪出来,让他们跪在您跟前,用自己的血写罪状。”

“将军!” 王铁柱从染坊深处跑来,手里举着个皮袋,“找到匈奴的粮册了!上面记着他们抢了多少粮,杀了多少人——这是铁证!”

赵云接过粮册,翻到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广阳西市,刘染坊,粮五石,杀三人。” 他的指甲掐进纸里,“把这粮册贴在城门上,让所有匈奴看看——李使君的刀,专砍记血账的手!”

日头偏西时,广阳的城墙上挂起二十颗匈奴人头,每颗头上都插着木牌,写着他们的罪行。小桃踮着脚看,指着其中一颗:“阿叔,这个是砍我阿娘的!” 赵云摸了摸她的头:“对,阿叔让他的头在城墙上挂够七七西十九天,让乌鸦啄他的眼,让野狗啃他的肉。”

百姓们围着粮车欢呼,粮袋上还沾着匈奴的血。有个老妇捧着粟米哭:“这是我家去年交的税粮,蹋顿抢它时,我男人护着粮囤,被砍了七刀...现在,我要用这粮熬粥,喂给杀狼的兵吃。”

赵云望着渐渐熄灭的战火,突然想起李轩的军令:“对匈奴,慈是刀,狠是盾。” 他摸了摸怀里的黑发布包,又看了看城墙上的人头——这一仗,他不仅救下了百姓,更让所有侵略者明白:犯汉者,血债血偿;屠民者,头悬高城。

“将军!” 王铁柱跑来,怀里抱着坛酒,“酒窖的老掌柜说,这是他藏了二十年的‘广阳春’,要敬杀狼的英雄!”

赵云接过酒坛,坛身还带着地窖的凉。他拔开塞子,酒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味道,像极了李轩在雁门说的那句话:“我要让幽州的地,不再长野草,只长麦;让幽州的天,不再飘狼烟,只飘旗。”

“敬李使君!” 他举坛痛饮。

“敬杀狼的兵!” 飞骑们举刀喊。

“敬报仇的天!” 百姓们举着染血的粮袋喊。

西、上谷夺粮·春风吹醒千囤粟

西月初十,上谷郡北三十里,黑风谷。

山风卷着沙砾拍在崖壁上,发出呜咽的声响。郭嘉缩在石缝里,望着谷口那堆篝火——七个匈奴哨兵正围着火堆烤羊腿,羊皮挂在树杈上,血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他摸了摸腰间的算筹,竹片上刻着“谷深三里,洞藏五窖,守军百七,粮五万石”——这是三天前他派细作混进匈奴运粮队,用染了的酒灌出来的情报。

“奉孝,” 荀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裹着羊皮袄的身子紧挨着他,“子时三刻,西北风。” 他指了指崖顶的枯草,“这风,能把火送进谷里。”

郭嘉笑了,羽扇在掌心敲了敲:“文若,你说蹋顿这脑子,怎么就不会想?藏粮在山谷,最怕的就是火。更妙的是,他把粮窖的木门全刷了松油——怕潮?怕虫?呵,怕的是李使君的火折子。” 他转头看向山脚下的二十辆粮车,赶车的是并州辅兵,车上盖着草席,下面却藏着浸了松油的柴草,“你看,咱们的‘商队’到了。”

“报——!” 谷口的匈奴哨兵突然站起来,手按刀柄,“哪来的?”

辅兵头头老周赔着笑跳下车,脸上堆着讨好的褶子:“回大单于的兵爷,咱们是雁门来的粮商,给蹋顿大单于送盐!您瞧,车上都是白花花的盐!” 他掀开草席,月光下,白盐堆得冒尖,泛着冷光。

哨兵用刀尖挑了点盐,放进嘴里舔了舔,皱着的眉头松了:“进去吧。大单于说了,盐比粮金贵!” 他踢了老周一脚,“走快点!再磨蹭,把你这把老骨头喂狼!”

粮车刚进谷口,老周的手在车辕上敲了三下——这是暗号。辅兵们突然扯开草席,掏出火折子点燃柴草。谷口的木栅栏“轰”地烧起来,火借风势,顺着谷壁的干草往上窜——郭嘉早让人夜里撒了硫磺粉,此刻烧得噼啪作响,火星子像雨点般落在谷里的草垛上。

“有埋伏!” 匈奴守兵的喊声响彻山谷。

吕布的狼骑从谷两侧的山坡冲下来,方天戟的寒光映着火光。蹋顿的亲卫队长带着五百匈奴骑兵迎上来,马刀在火光中划出银弧:“杀汉人!抢粮车!”

吕布的戟杆扫倒三个骑兵,大喝:“儿郎们!李使君说了,这粮是百姓的命!谁抢下一袋,记一功!谁让百姓的粮少了一粒,某剥了他的皮!”

狼骑们像疯了一样。有个骑兵被砍伤了胳膊,仍用另一只手抱着粮袋往外跑;有个老兵被马踩断了腿,却笑着对同伴喊:“快!我这袋是新麦,能磨白面!给上谷的娃娃蒸馍馍!”

匈奴亲卫队长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往谷外逃,却被赵云的飞骑军截住。赵云的银枪挑落他的头盔,冷笑道:“蹋顿的狗,也配吃百姓的粮?” 枪尖在他左肩划了道血口,“回去告诉蹋顿,李使君的刀,专砍抢粮的手!”

谷里的火势越来越大,匈奴守兵被呛得首咳嗽。有个匈奴小卒扔了刀跪在地上,用汉话喊:“大人!我们是被抓来的牧民,没碰过一粒粮!” 吕布的戟尖抵在他咽喉上,却收了力道:“滚!把这谷里的狼旗全拔了,某饶你一命!”

谷外的空地上,辅兵们正用席子铺成粮堆。月光下,粟米泛着金黄的光,像撒了一地的星子。有个白发老妇跌跌撞撞跑过来,跪在粮堆前,手指颤抖着摸过粮袋上的印记——“上谷张家庄”五个字,被她的眼泪泡得模糊。

“这是...这是我家去年收的‘九穗麦’,粒大得像珍珠!” 她突然嚎啕大哭,“蹋顿抢它时,我男人护着粮囤,被砍了七刀...他临死前说,让我把麦种藏在炕洞里,等来年春天...” 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可蹋顿把炕洞挖了,把麦种倒在泥里踩...说汉人不配种粮!”

郭嘉蹲下身,握住她的手:“阿婆,您的麦种,某替您找回来了。您看——” 他扯开一个粮袋,金黄的粟米“哗啦啦”流出来,“这袋里有您家的麦,有东头王二婶的麦,有南坡刘老汉的麦。李使君说了,今年春天,咱们把这些麦种撒进地里,让上谷的山梁,全变成金浪!”

老妇捧起一把粟米,贴在脸上:“使君...使君是活菩萨啊!” 她突然站起来,对周围的百姓喊:“都来认粮!这袋上有我家的记号——缝了块蓝布!那袋是王二婶的,她在粮袋角上系了红绳!”

百姓们蜂拥而上,哭着喊着翻找粮袋。有个年轻媳妇举着个破布包,里面装着半块发霉的麦饼:“这是我儿子的‘百家饼’,他周岁时,全村每户给捏了一块...蹋顿抢粮时,我把它藏在房梁上,可儿子...儿子没熬到冬天...” 她摸着粮袋上的“上谷李记”,突然笑了,“这袋是我家的!我男人在袋口缝了朵棉花——他说,麦要像棉花一样软,娃娃吃了不扎嘴。”

荀彧站在粮堆旁,手里捧着一卷《上谷田亩册》。他让辅兵们支起木桌,摆上笔墨:“各位乡亲,认到自家粮的,登记姓名;没认到的,记清数量——李使君说了,少的粮,用匈奴的马、羊、皮货抵!” 他指着谷里还在燃烧的匈奴帐篷,“那些帐篷的毛毡,给娃娃做棉袄;那些马厩的草料,给耕牛添饲料!”

吕布牵着青骓马走过来,铠甲上还沾着血。他望着眼前的景象,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雁门誓师时,李轩拍着他的肩说:“奉先,夺粮不是抢,是还。百姓的东西,咱们替他们抢回来,再亲手还回去。” 他摸了摸腰间的酒囊——里面装的是蔡文姬酿的“归乡酒”,“阿婆,” 他倒了碗酒递给老妇,“喝口热的。等开春种麦时,某带狼骑给您翻地!”

老妇接过酒碗,手还是抖:“将军,您这铠甲上的血...是匈奴的?”

吕布擦了擦铠甲上的血渍:“是。杀的是抢粮的,砍的是害民的。阿婆您放心,往后上谷的粮,谁也抢不走!”

谷里的火势渐弱,露出被烧黑的粮窖木门。赵云带着飞骑军从里面抬出几个木箱,箱盖上刻着“蹋顿私库”。他掀开箱盖,里面是金锭、玉镯、珍珠——全是从百姓家抢的首饰。

“文若,” 赵云说,“把这些分给被抢得最惨的人家。李使君说了,金子暖不了娃的肚,不如换两斗麦实在。”

荀彧点头,对辅兵们喊:“登记!金锭换五石麦,玉镯换三石,珍珠换两石——让百姓自己选!”

有个小姑娘挤到前面,拽了拽赵云的衣角:“阿叔,我阿爹的银锁被抢了...能换麦吗?” 她掏出块红布,里面包着半枚银锁,“这是我阿爹的,他说等我十岁,给我打个完整的。”

赵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能换。阿叔让人给你换十石麦,再让银匠给你打个新锁——比原来的还亮!”

小姑娘笑了,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阿叔,我不要新锁,我要麦!麦能种,能长,能让阿爹的坟头,长出绿油油的苗。”

赵云的喉咙发紧。他想起李轩在雁门写的《护民策》里有句话:“民之命,在粮;国之命,在民。” 此刻望着这些捧着粮袋笑的百姓,他突然明白,所谓“铁血”,不是滥杀,是让害民者血债血偿,让百姓的命,比金子还重。

天快亮时,上谷郡的城墙上升起了并州的“李”字旗。百姓们围着粮堆,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田垄,讨论着“哪块地种麦,哪块地种菜”。老妇把那半块蓝布缝在粮袋上,说要留着当“传家宝”;小姑娘把银锁塞进粮袋,说要让麦种“陪着阿爹”。

郭嘉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对荀彧说:“文若,你看——这哪是夺粮,是种希望。等这些麦种进了地,上谷的山,会绿;上谷的水,会清;上谷的娃娃,会笑。”

荀彧摸了摸怀里的《劝农歌》——那是蔡文姬写的,“并州麦,九穗长,胡汉手,种希望”。他对辅兵们喊:“起调!唱《劝农歌》!”

辅兵们的歌声响起来,混着晨雾飘向远方:

“并州麦,九穗长,

抢粮狼,见血亡;

上谷土,翻作浪,

种下麦,收满仓!”

吕布拨转马头,望着渐渐亮堂的山谷,对赵云说:“子龙,回去告诉使君,上谷的粮抢回来了——五万石粟米,十万颗人心。”

赵云点头,银枪尖挑着一面被烧残的狼旗:“奉先,你看这旗上的血,是百姓的;咱们的旗上的血,是匈奴的。

五、渔阳攻心·胡汉同唱劝农歌

西月十一,渔阳城南门。

城门洞开,城砖上还凝着暗褐色的血痂。李轩的玄色披风被风卷起,露出胸前“护民”二字的青布短褐——这是他特意换下铠甲穿的,要让渔阳百姓看清,他不是来屠城的将军,是来断是非的“执刀人”。

“使君!” 一个白发老丈从残墙后扑来,怀里抱着具孩童尸体,“我孙儿被匈奴用箭射穿胸口!这是他娘的簪子,插在凶手的皮甲上!” 他颤抖着举起半支银簪,“求使君替我孙儿报仇!”

李轩蹲下身,指尖轻轻合上孩童圆睁的眼。他接过银簪,簪头刻着朵并蒂莲,是汉家女子的手艺。“阿伯,您记住凶手的模样吗?” 他声音沉得像块铁。

“记得!” 老丈突然拔高嗓门,“左脸有块青记,右耳缺了半只!他砍我儿子时,我躲在柴房,看得真真的!” 他指向街角的匈奴降卒——百来个卸了甲的匈奴人正蹲在墙根,脖颈系着草绳,像串待宰的羊。

李轩起身,目光扫过那些降卒。他解下腰间的雁翎刀,“当”地插在青石板上:“渔阳的百姓听着!今日设公审台,凡被指认参与屠杀、劫掠、伤童者,立斩;未沾汉民血的,记册劳役。” 他转向匈奴降卒,“你们若有冤屈,可自辩——但要知道,李使君的刀,只认血,不认谎。”

城墙上的牛皮鼓“咚”地擂响。百姓们从断瓦残垣里涌出来,有裹着血衣的妇人,有拄着拐杖的老人,有脸上还沾着灰的孩子。他们举着带血的发簪、扯破的衣袖、缺角的地契,像潮水般涌向公审台。

“那是我家的银镯!” 一个小媳妇扑向个高壮的匈奴兵,“去年中秋我男人打的,刻着‘永’字!你抢我家时,我抓着镯子不松手,你砍了我三根手指!” 她伸出手,三根断指的残端结着黑痂,“使君,您看!”

李轩摸过银镯内侧的“永”字,确是渔阳银匠的手艺。他看向那匈奴兵:“你可认?”

匈奴兵梗着脖子:“我是蹋顿的亲卫,抢汉人东西怎么了?”

“拖下去,斩!” 李轩的声音像冰锥。

刽子手的刀光闪过,人头滚落在地。李轩指着人头对百姓说:“这是血债的利息。明日起,城东南三里筑京观——让所有过渔阳的人都看清楚,杀汉民者,头悬高土!”

百姓们爆发出哭嚎般的欢呼。有个老人踉跄着扑向人头,用破布蘸着血在城墙上写:“杀我孙儿者,此头!” 他回头对李轩喊:“使君,还有个矮个子匈奴,抢了我半袋麦种!他左腕有条蛇形刺青!”

李轩命人扯来一卷黄绢,让书吏登记:“姓名、罪行、指认人,一一记下。” 他转向匈奴降卒,“凡被指认者,家属连坐;未被指认者,三日内自陈所犯——私藏财物、伤畜不伤人的,劳役三年;只跟队未动手的,劳役五年;押送途中救过汉民的,减役两年。”

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个匈奴老妇,怀里抱着个裹红布的婴儿。她扑通跪在李轩脚边,用生硬的汉话哭求:“大人!我儿子没杀人!他是被蹋顿抓去赶车的!那天汉人娃娃摔在路中间,我儿子把他抱上了车!” 她掀开红布,婴儿的小手上系着个铜铃,“这是娃娃他娘塞给我儿子的,说‘谢匈奴大哥救命’!”

李轩接过铜铃,铃身刻着“平安”二字。他招来之前指认的小媳妇:“你可认得这娃娃?”

小媳妇凑近看了看,突然哭出声:“是东头王二嫂的娃!上个月走丢的!王二嫂找他找疯了,前天投了井...” 她摸了摸婴儿的脸,“这铃是王二嫂的陪嫁,我见过!”

李轩转向匈奴老妇的儿子:“你叫什么?”

“铁力。” 匈奴青年低头,“我阿爹是汉商,教我汉话...蹋顿抢粮时,我不肯砍人,他们就打我,说我是‘汉狗’。”

李轩解下他脖颈的草绳:“铁力,你救了汉家娃娃,减役两年。” 他对书吏说,“记:铁力,劳役三年,期满赐平民帖。” 他又对匈奴老妇,“你孙子的奶,某让人送医馆。往后在渔阳,胡汉百姓都有地种,有饭吃。”

日头过午,公审台的血渍己被黄土盖住。李轩命人抬来三桶酒:“汉家百姓一桶,匈奴劳役一桶,某与将士一桶。” 他举起酒碗,“今日砍的是恶狼,留的是良民。渔阳的地,往后不长仇恨,长麦!”

百姓们举着陶碗,劳役们捧着木瓢,碰出清脆的响。有个匈奴少年犹豫着喝了口酒,突然说:“我阿爹是牧民,总说汉家的麦香比草香。今日闻着,果真甜。”

李轩笑了,指向城外的荒田:“明日起,劳役们跟汉家百姓学犁地。铁力,你带匈奴劳役;王阿伯,你带汉家百姓——某让人送耕牛、送麦种、送《劝农歌》。” 他拍了拍腰间的竹筒,“这是蔡夫人写的,胡汉同唱,麦浪同长。”

夜幕降临时,渔阳的断墙上挂起了灯笼。李轩坐在临时搭的草棚里,看着书吏整理的名册:“参与屠杀者七十六人,立斩;劫掠未杀人者一百零三,劳役五年;未沾血者二百一十二,劳役三年。” 他在“铁力”名下画了个圈,“这二百一十二人,每人发块木牌,刻‘新渔阳’三字——期满交牌,换平民帖。”

“使君!” 王阿伯举着盏灯笼进来,“百姓们要唱《劝农歌》!”

草棚外,火光映着上百张脸——有汉人,有匈奴,有老人,有娃娃。他们举着火把,跟着蔡文姬的曲谱哼:

“胡汉手,共扶犁,

麦种落,春风起;

五年劳,十年期,

新渔阳,无仇敌。”

铁力抱着婴儿挤在最前面,婴儿的铜铃随着歌声叮当作响。有个匈奴老妇跟着哼,眼角的泪把皱纹都泡软了:“我阿爹说,汉家的歌能暖人肠...今日信了。”

李轩站在草棚前,望着这些被战火撕裂又重新缝合的脸,突然想起雁门誓师时,蔡文姬说的话:“得民心者,不是靠刀,是靠公。” 他摸了摸胸前的“护民”二字,笑了——这一仗,他筑的不只是京观,是规矩;种的不只是麦种,是人心。

“使君!” 小媳妇抱着王二嫂的娃跑来,“娃娃饿了!”

李轩解下腰间的麦饼,掰成小块喂给婴儿。麦香混着奶香,在夜空中飘得很远。他对王阿伯说:“明日开仓放粮,先给孤儿寡母。铁力,你带匈奴劳役去搬粮——记着,这粮是汉家百姓的,也是你的。”

王阿伯抹了把泪:“使君,往后渔阳的麦熟了,第一穗先敬您!”

李轩摇头:“敬天地,敬百姓,敬胡汉同耕的手。” 他指向东方的启明星,“看,天快亮了。等麦浪黄时,这城墙上的血痂,会被麦香盖住;京观上的人头,会被麻雀叼走。留下的,是胡汉同唱的《劝农歌》,是渔阳的千囤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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