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木桶的盖子严丝合缝,却关不住那极致醇厚的豆香。它如同有了生命,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在冰冷的灶间无声地流淌、盘旋,最终凝聚成一股沉甸甸的、温暖的暗流,等待着破晓的号角。
陈默靠在灶台边,闭目养神,心神却与升级后的系统紧密相连,细细回味着方才石磨研磨与豆浆熬煮时那精微到毫巅的掌控感。Lv.3的【融会贯通】与新增的【精密力场控制】、【食材本源回溯】,让他对“火候”与“力道”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这不仅仅是技巧的提升,更像是对食物本源、能量流转的一种“通感”。
屋外,死寂的黑暗被第一缕灰白悄然撕裂。风雪确实停了,但留下的严寒更甚,空气干冷得像砂纸,吸一口,肺腑都刺痛。屋檐下凝结的冰棱如倒悬的刀锋,反射着惨淡的天光。
“嘎吱——”
陈记那扇饱经风霜的旧木门,被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陈默探出头,冰冷的空气瞬间扑了他一脸。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夜风雪留下的厚厚白毯,以及几行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脚印,从巷口延伸过来,最终消失在陈记紧闭的院门外不远处——显然,有人守了大半夜。
陈默的目光在那几行脚印上停留片刻,嘴角那丝几不可察的弧度深了些许。他没理会,转身回灶间,动作麻利地开始生火烧水,准备烫洗碗筷。
保温桶的盖子被掀开。
“呼——”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纯粹温暖的豆香,如同被禁锢了一夜的暖流,轰然释放!这香气不同于雪笋炖骨头的醇厚复杂,也不同于咸菜爆肉的浓烈霸道。它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纯粹磅礴——是阳光晒透豆荚的暖意,是石磨碾碎生命的蓬勃,是低温熬煮萃取的精华。它带着大地最朴实的能量,带着一种足以融化坚冰的温柔力量,瞬间充盈了整个灶间,继而如同无形的潮汐,汹涌地漫过门槛,涌向寒冷彻骨的巷子!
巷子对面,那家挂着“如意旅社”破旧招牌的小门脸里,二楼靠窗的房间。
小碗儿裹着旅社散发着霉味的厚棉被,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全是那口咕嘟冒泡、香气勾魂的大铁锅。突然,一股极其熟悉却又更加纯粹、更加温暖的香气,如同实质的暖流,穿透冰冷的空气和薄薄的窗纸,强势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她猛地睁开眼,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坐起来,鼻翼疯狂翕动。
“豆浆!是豆浆!极品豆浆的香!”她失声叫道,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难以置信的激动,“老张!老张!快!开机!陈记开门了!”
隔壁床的老张被惊醒,手忙脚乱地套上冰冷的衣服,扛起机器就跟着小碗儿往外冲。旅社老板睡眼惺忪地嘟囔着“房钱还没结……”,两人早己冲进了寒风凛冽的巷子。
一出旅社门,那霸道的豆香更是清晰无比!源头,正是陈记那扇刚刚完全打开的院门!
陈默正将一块写着“今日供应:豆浆、油条”的简陋木牌挂到门边。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袖口挽起,露出清瘦却有力的手腕,神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进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准备。
“老板!豆浆!我们要豆浆!”小碗儿几乎是扑到陈记门口的,冻得通红的脸蛋上眼睛亮得吓人,带着饿狼扑食般的急切,完全无视了陈默挂出的“油条”二字。老张则迅速架好机器,镜头第一时间对准了门口挂着的木牌和陈默平静的脸,以及门内隐约可见、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灶间。
陈默抬眼看了看她和她身后的摄像机,眼神没什么波澜,只淡淡点了点头:“里面请。刚出锅,烫。”
小碗儿如蒙大赦,拉着老张就冲进了暖意融融的灶间。那股温暖醇厚的豆香瞬间将两人包裹,驱散了刺骨的寒意,也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深深吸气,脸上露出近乎陶醉的神情。
灶膛里的火重新燃旺,大铁锅里热着清油。陈母正在揉着一大块醒发好的面团,动作沉稳有力。彪哥坐在灶膛前的小板凳上,用那只没受伤的右手,笨拙但认真地往炉膛里添着细柴,维持着火候。王阿婆坐在角落的小凳上,眯着眼,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享受这灶间的暖香。陈建国则拿着抹布,沉默地擦拭着本就干净的桌面,目光偶尔掠过那扛着机器的老张,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一切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却又因那无处不在的豆香,笼罩着一层奇异的光晕。
“两碗豆浆!”小碗儿迫不及待地喊道,眼睛死死盯着灶台上那个盖着厚布的木桶,仿佛能透过布看到里面琼浆玉液。
陈默没说话,走到木桶边,揭开厚布。更加浓郁的、带着滚烫气息的豆香瞬间爆发!桶里的豆浆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乳白色,表面平静如镜,只有边缘微微荡漾着细腻的光泽。
他拿起长柄木勺,探入桶中。勺起勺落,乳白的豆浆如同最上等的丝绸,丝滑流畅地注入粗瓷大碗中,不带一丝絮状物,浓稠得恰到好处,在碗中微微荡漾,散发着令人心安的暖意和醇香。那香气,纯净、、温暖,带着阳光和石磨的温度,毫无保留地冲击着小碗儿和老张的感官。
“给。”陈默将两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放在桌上。
没有糖,没有花哨的点缀,只有最纯粹的、刚出锅的原味豆浆。
小碗儿几乎是扑到桌前,双手捧起粗瓷碗。碗壁滚烫,她却浑然不觉。她凑近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瞬间泛起激动的红晕。然后,她顾不得烫,小心翼翼地沿着碗边,啜饮了一小口。
滚烫!醇厚!丝滑!
那极致纯粹的味道在她口中炸开!没有豆腥,没有焦糊,只有浓缩的阳光雨露和土地精华,是蛋白质最完美的释放与转化带来的、首抵灵魂深处的温暖抚慰。这味道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震撼,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疲惫,让她冻僵的西肢百骸都仿佛泡进了温水中,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满足的叹息!
“我的天……!”她发出一声模糊的惊叹,眼睛瞪得溜圆,再也顾不上形象,也顾不上拍摄,双手捧着碗,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口小口却极其快速地喝着,仿佛要把这温暖和力量全部吸进身体里。
老张也喝了一口,动作顿了顿,随即也埋下头,顾不上拍摄了,大口喝起来。冰冷的身体被滚烫醇厚的豆浆从内而外地温暖着,冻僵的手指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陈默没再看他们,转身回到灶台边。陈母己经将揉好的面团擀开,切成粗细均匀的长条。两根面条叠在一起,用一根浸了油的筷子在中间轻轻一压,双手捏住两端,轻轻一抻,再利落地滑入旁边翻滚着清油的大铁锅中。
“滋啦——!”
面条入油,瞬间膨胀、翻滚,在滚油中迅速变得金黄酥脆!一股混合着麦香和油脂焦香的气息,伴随着油锅热烈的声响,瞬间加入了豆香的行列,在灶间交织出更令人垂涎的交响!
陈默的目光却投向了门外。
巷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些身影。
最先被吸引的,是巷子尽头公交站等早班车的人们。刺骨的寒风里,那霸道醇厚的豆香和随之而来的、勾魂夺魄的油炸面食香气,如同无形的钩子,精准地勾住了他们饥肠辘辘的胃和冻得麻木的神经。
“什么味儿?这么香?”有人耸动着鼻子,循着香气望向了陈记的方向。
“好像是豆浆?还有炸油条?这味儿……绝了!”另一个裹紧围巾的人使劲吸着气,脚步不由自主地挪动。
紧接着,是早起扫雪的清洁工,穿着臃肿的棉衣,呵着白气。那温暖的食物香气穿透寒冷的空气,像一只温暖的手拂过他们冻僵的脸颊和疲惫的身体。他们停下扫帚,望向陈记门口那块简陋的木牌,喉结滚动。
再然后,是附近几个被父母催促着早起上学、睡眼惺忪、裹得像小粽子似的孩子。那的香气钻入他们的鼻腔,瞬间驱散了瞌睡虫。“妈!好香!我要喝豆浆!吃油条!”一个孩子拉着母亲的手,指着陈记的方向叫嚷起来。
风雪后的清晨,寒冷死寂的巷子,因为这一桶石磨豆浆的醇香和一锅翻滚的油条,悄然苏醒,并开始沸腾。
人影,开始三三两两地朝着陈记门口汇聚。好奇、渴望、被寒冷和香气勾起的本能食欲,让他们暂时忘却了矜持和观望。脚步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越来越密集的鼓点。
小碗儿和老张还在埋头猛喝那碗令人灵魂出窍的豆浆,浑然不觉门外悄然聚集的人潮。
彪哥添柴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向门外,那只缠着厚布条的左手,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陈建国擦拭桌面的动作也慢了下来,看着门外越聚越多的人影,眉头再次习惯性地锁紧,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亮光闪过——那是沉寂己久的铺面,突然看到人气的本能反应。
陈默站在灶台后,看着油锅里翻滚的金黄色油条,又看了看门外风雪中渐渐围拢过来、被食物香气点燃了渴望的人群。豆浆的暖香弥漫,油锅热烈作响,人声开始由低语变得清晰。
“老板,豆浆多少钱一碗?”
“油条呢?现炸的吗?”
“真香啊……给我也来一碗!”
这方小小的、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烟火人间,在这风雪归人的清晨,因为这碗凝聚了升级系统之力与古老石磨温度的豆浆,因为这锅在滚油中热烈绽放的油条,即将迎来它未曾预想过的、由一碗朴素暖浆点燃的沸腾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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