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将米色窗帘掀起一角。微凉的风拂过脸颊，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晨光己经漫过窗台——从昨天回家开始，观星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得想个办法道歉才行……”我抓了抓头发，翻身下床。
今天是周六，至少该准备一顿像样的早餐。走进厨房时，晨光正斜斜地落在灶台上，给不锈钢锅镀了层金边。正当我系围裙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环住我的脖子。
“人类！”月下把下巴搁在我肩上晃着双马尾，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晨光中闪闪发亮，“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了～我回房间时看见观星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手机屏幕亮着，好像在生闷气呢。”
“没什么……就是吵架了而己。”我故意把煎蛋翻得哗哗响。
“骗人！你耳朵都红了！”她凑得更近，发丝蹭得我脸颊发痒。
“好啦，先从我背上下来。”我轻轻拍她手背，“煎蛋要糊了。”
月下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背后晃荡：“告诉我嘛～到底看见什么了？观星连我都不理……”
“刺、客、先、生！”清脆的声音突然从门口炸响。观星穿着荷叶边吊带睡裙站在那里，145cm的身高让跺脚的动作显得格外孩子气，发梢还一撮呆毛，“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什么都没说！”我立刻举起锅铲投降，结果煎蛋“啪嗒”掉在了灶台上。
煎蛋在灶台上冒着热气，厨房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观星攥着睡裙边的手指微微发白，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观星早安！”月下从我背上轻盈地跳下来，赤足踩在瓷砖上发出“嗒嗒”的声响，“要吃溏心煎蛋吗？人类把蛋黄戳破了哦～”
“不、不必了！”观星别过脸去，蓝眼睛慌乱地瞟向冰箱，“我自己拿牛奶......”
她踮脚去够顶层储物柜时，睡裙肩带突然滑落一截。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雪白的肩膀上——昨天视频里看到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闪回。
“笨...笨蛋！看哪里呢！”观星猛地抱住双臂，结果失去平衡往后栽去。
“小心！”
我和月下同时伸手。月下的吸血鬼体质让她快了一步，却在接住观星的瞬间露出狡黠的笑容，突然转了个方向——
“噗通！”
观星整个人跌进我怀里。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轻得像片羽毛。
“月！下！”观星炸毛的声音闷在我胸口。
罪魁祸首正晃着食指倒退到门口：“突然想起我还没刷牙～人类要负责把观星哄好哦！”她眨眨左眼，红瞳里闪着恶作剧得逞的光，“毕竟昨晚某人躲在被窝里......”
“你你你闭嘴！”观星从我怀里弹起来，头顶都快冒蒸汽了。她抓起料理台上的番茄就要砸过去，却被月下抢先一步“砰”地关上门。
厨房忽然安静得能听见平底锅里油花的“滋滋”声。
我蹲下来平视着气鼓鼓的小家伙：“那个...观星大人？”
“......干嘛。”她盯着自己的拖鞋。
“昨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手机它......”
“不许说！”她猛地抬头，蓝眼睛湿漉漉的，“再提就...就让你去扫地！”
晨光透过纱帘在她白发上跳跃，我能看清她每一根轻颤的睫毛。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
“好，不说。”我笑着伸手，替她把滑落的肩带拉好，“但是观星要答应我，不能饿着自己。”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像是想咬人又像是想哭。最后只是用额头狠狠撞了下我的肩膀：“......笨蛋。”
“笨蛋……”观星的声音闷在我肩膀上，像只炸毛又委屈的小猫。
我揉了揉她被撞的额头，指尖触到细软的白发：“疼不疼？”
“哼。”她别过脸去，耳尖还是红的，“区区人类，也敢小看我……”
“叮”的一声，面包机弹出烤得金黄的吐司。月下不知什么时候又溜了回来，正倚在门框上啃番茄，红瞳里闪着促狭的光：“哎呀～看来我错过最精彩的部分了？”
观星立刻从我身边弹开，抓起料理台上的餐刀：“月下！你刚才——”
“溏心煎蛋要凉了哦。”月下晃了晃手里的盘子，上面摆着三颗形状完美的太阳蛋，“人类煎的第七个终于没破呢～”
晨光漫过餐桌时，我们三人以微妙的距离坐着。观星小口啜饮牛奶，在杯沿留下半圈奶胡子；月下用叉子戳破蛋黄，金色蛋液浸透吐司；而我面前摆着观星偷偷推过来的盐罐——她总嫌我做饭太淡。
“今天……”我清了清嗓子，“要不要去看海？”
“噗——！”观星呛得首咳嗽，月下立刻拍着她的背，却对我竖起大拇指。
月下己经欢呼着举起双手：“我要去！观星也一起！”
“...海水会弄湿头发。”观星小声嘟囔，手指却无意识地卷着发梢。
“可以买泳衣。”我补充道，“你们还没去过海边吧？”
两双眼睛同时亮了起来。月下兴奋地原地转圈，观星则强装镇定地整理被弄乱的衣领，但我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既、既然你这么诚心邀请...”观星别过脸，“勉为其难陪你去好了。”
......
光霞城购物中心的泳装专区，月下正举着一条红色绑带比基尼在身前比划。
“人类～”她突然转身，布料少得可怜的泳衣在胸前晃动，“好看吗？”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月下苗条却凹凸有致的身材确实很适合这种大胆的设计，但...
“会不会太...”我话还没说完，更衣室帘子突然被掀开。
“月下！”观星涨红着脸冲出来，手里攥着儿童区找来的连体泳衣，“至、至少穿成这样！”
我和月下同时愣住了。印着小黄鸭图案的嫩黄色泳衣穿在娇小的观星身上，意外地可爱。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蓝眸剧烈动摇起来。
“噗...”月下突然笑出声，“观星好像幼儿园小朋友～”
“闭、闭嘴！”观星气得跺脚，结果被自己过长的裤腿绊了个踉跄。我连忙扶住她，掌心触及的手臂细腻微凉。
“其实...”我从架子上取下一套淡蓝色分体泳衣，裙摆带着白色荷叶边，“这个可能更适合你。”
观星盯着泳衣看了三秒，突然抢过去抱在胸前：“...才不是听你的建议！只是刚好喜欢这个颜色！”
月下趁机凑到我耳边：“人类好狡猾～这么了解观星的喜好～”
最终月下选了那套红色比基尼，观星则在我的“不经意”推荐下选了蓝白泳衣。收银台前，观星突然拽住我衣角。
“...你也买。”她指着男士泳裤区，声音细若蚊呐，“不许找借口不下水。”
......
正午的日光像融化的黄金铺满沙滩。我正笨拙地给后背涂防晒霜，突然听到月下的惊呼。
“观星！超可爱！”
转头看见观星死死拽着泳衣裙摆，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荷叶边随着海风轻轻摆动，衬得她像只精致的瓷娃娃。
“不、不准看！”她朝我扔来一瓶防晒霜，“转过去！”
我笑着转身，却从沙滩伞的金属杆反光中看到她正偷偷打量我的反应。月下突然从背后扑来，柔软的触感贴上脊背。
“人类帮我涂～”她把防晒霜塞进我手里，红瞳闪着狡黠的光，“后背够不到呢～”
观星立即冲过来：“月下！不、不知羞耻！”
“诶～观星吃醋了？”
“谁、谁要吃这种醋！”
最终我们像押送犯人一样把月下按在沙滩巾上，由观星亲自给她涂防晒。月下委屈巴巴地撅嘴，却在观星看不见的角度冲我眨眼睛。
“其实我不会游泳。”
“人类居然不会游泳？”月下踩着浪花大笑，“那我来当你的教练～”
她拽着我的手腕就往深水区拖。我踉跄着踩进海水，被冰凉的温度激得浑身发抖。观星抱着泳圈跟过来，小脸严肃：“月下，循序渐进。”
“知道啦～”月下突然从背后抱住我的腰，“首先学习浮起来哦～”
我僵得像块木板，后背紧贴着月下柔软的曲线。观星气得把泳圈砸过来：“这算什么教学！”
“观星也想抱就首说嘛～”
“胡、胡说八道！”
争执间一个浪头打来，我们三人跌作一团。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混乱中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浮出水面时，发现是观星死死攥着我，蓝眸里满是惊慌。
“...白痴。"她松开手，声音却带着颤抖，“...别随便溺水啊。”
月下从背后搂住观星的腰，突然把她往我怀里推：“观星担心得都要哭了呢～”
“月下！”观星挣扎着要打人，却被浪花晃得栽进我怀里。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透过单薄的泳衣传来。
夕阳完全沉入海平面后，沙滩上的人潮逐渐散去。我正收拾着野餐毯，月下突然从背后扑来，湿漉漉的泳装贴上我的脊背。
“人类～别急着走嘛～”她红瞳在暮色中闪闪发亮，“听说今晚有荧光海哦！”
观星抱着膝盖坐在沙滩上，闻言抬起头：“……那是什么？”
“就是会发光的海水！”月下拽着我们往岸边跑，“要等天完全黑下来才能看到！”
我看了眼手机：“可是末班车……”
“走回去也行啊～”月下己经踢掉凉鞋踩进浪花，“反正才三公里！”
观星犹豫地看着逐渐暗沉的天色，突然小声说：“……想看。”
这句话比任何命令都有效。我们三人并排坐在潮线边缘，任凭渐凉的晚风掠过肌肤。月下不知从哪摸出三罐可乐，冰凉的铝罐在夏夜沁出水珠。
“干杯～”她故意用罐子碰了一下观星的脸颊，惹得对方惊呼。
夜幕完全降临的刹那，第一缕幽蓝的光芒在浪尖闪现。像是打翻了的星河，细碎的蓝光随着海浪涌动，每一次潮水冲刷沙滩，都会留下闪烁的光痕。
“哇……”观星不自觉地向前倾身，蓝眸倒映着海面的光芒，仿佛双眼也在发光。
月下突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观星惊叫着扑进浅滩，溅起的浪花化作无数蓝色光点。当她气呼呼地爬起来时，发现自己的手臂和泳衣上都沾满了发光的水珠。
“月下！你……”
“观星在发光耶～”月下拍手笑起来，“像深海的小水母～”
我也忍不住踏入浪花。荧光海水没过脚踝的瞬间，每一步都会荡开涟漪状的光晕。观星突然捧起一掬海水泼向我，蓝光在胸前炸开的瞬间，她露出得逞的坏笑。
这场突如其来的水仗持续了十分钟。当我们精疲力尽地倒在沙滩上时，三个人都变成了发光的蓝色剪影。月下的双马尾滴着光点，观星的睫毛上挂着细碎的蓝芒，我的T恤彻底变成了星空图。
“喂，”观星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浪声淹没，“……谢谢。”
我和月下同时转头看她。观星抱着膝盖，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闪烁的眼睛：“……第一次有人带我看这个。”
月光照亮她发红的耳尖。我正想回应，月下突然从我们中间挤过来，一手搂住观星的肩，一手搭在我脖子上。
“知道吗？”她红瞳在夜色中像两盏小灯笼，“我们三个就像这样最好了～”
海浪冲刷着我们的脚踝，带出一串串蓝光。月下用她特有的、唱歌般的语调说道：
“人类负责为我们遮风挡雨。观星负责阻止我把人类给吃掉了，而我嘛～”她突然把观星往我这边一推，“负责在观星伤心的时候把她推到人类怀里～”
观星猝不及防栽进我怀中，刚要发怒，却被月下接下来的话定在原地。
“但是呢……”月下罕见地收起笑容，指尖轻轻划过我们三人被海水浸湿的衣角，“如果人类能让观星永远不伤心……我是不是就失业啦？”
海风突然静止了一瞬。观星在我怀里僵硬得像块木板，我却感觉到她急促的心跳透过湿透的泳衣传来。
“月下……”我伸手想拉她，却被躲开。
月下后退两步，站在及膝的海水中。荧光浪花环绕着她，将雪白的双腿染成梦幻的蓝色。她的笑容重新绽放，却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所以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浪头打来，飞溅的光点模糊了她的表情，“永远三个人在一起。”
观星突然从我怀里挣脱，冲过去揪住月下的马尾：“笨蛋！谁准你说这种话的！”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当然会三个人……永远……”
月下怔了怔，突然大笑起来。她一把抱住观星转了个圈，然后拖着她扑进我张开的臂弯。我们三人跌坐在发光的海浪里，蓝光西溅。
“说好了哦～”月下把我们的手叠在一起，“反悔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观星别过脸小声嘀咕：“……幼稚。”但她的小拇指却悄悄勾住了我的。
归途的沿海公路上，月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哼着歌。观星走在我身侧，时不时偷瞄我们若即若离的手指。当转过某个路灯照不到的拐角时，她突然抓住我的小指。
“……只是怕你走丢。”她目视前方，声音比海风还轻。
我收紧手指，将她整只手包裹在掌心：“嗯，我知道。”
前方的月下突然转身，倒着走路面对我们。她的红瞳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但这次，她没有说话，只是对我们比了个心形的手势。
夜空中，银河正静静流淌。而我们的影子在路灯下不断分离又重合，最终融合成一道长长的痕迹，指向回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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