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蛛网收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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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蛛网收束

 

(一)紫云崖下·雪蟾驱蛇

蜀中,青城后山,紫云崖底。

残存的寻药队伍蜷缩在冰冷的岩石缝隙中,篝火跳跃,映照着几张疲惫、惊惶又带着一丝绝望的脸。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血腥和崖顶飘下的淡淡蛇腥混合的怪异气味。老药头靠在一块石头上,脸色蜡黄,嘴唇乌紫,呼吸急促——他在攀爬石缝躲避毒蛇追击时,不慎被一条“金线烙铁头”的毒牙蹭破了小腿,虽及时敷了解毒草药,但毒素己侵入经脉,命在旦夕。

“头儿…陈头儿他…” 一个年轻死士声音哽咽,望着深不见底的雾谷。

“闭嘴!” 另一个老成些的死士低喝,眼中布满血丝,“陈头儿用命给我们挣了时间!现在,想想怎么拿到那该死的灵芝!” 他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在月光下泛着冰冷光泽的崖壁,以及崖顶古松下氤氲的紫气,眼中是刻骨的渴望与深深的无力。那几条色彩斑斓、盘踞在灵芝周围、嘶嘶吐信的毒蛇,如同不可逾越的天堑。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幽冥的呻吟声,从他们藏身处下方的浓密藤蔓中传来!

众人悚然一惊,立刻拔刀戒备!

藤蔓被艰难地拨开,一个浑身是血、几乎不形的人影滚落下来!正是坠崖的陈峰!他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右腿血肉模糊,脸上布满擦伤,但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头儿!” 众人又惊又喜,连忙将他抬到火边。

“还…还没死…” 陈峰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牵动全身剧痛,但他死死盯着老药头,“蛇…药…老药头…说过…雪…雪蟾…”

老药头浑浊的眼睛猛地亮起一丝光!他挣扎着抬起手,指向自己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土黄色小皮囊:“…对…雪蟾粉…驱…驱寒毒蛇…有奇效…崖下…寒潭…我…我采药时…见过…冰…冰魄草…捣碎…混…混入…可…可凝雾成霜…短暂…冻僵蛇…”

希望,在绝境中如同星火般重新点燃!陈峰用尽最后力气嘶吼:“快!分头!找寒潭!找冰魄草!老药头!坚持住!告诉我们雪蟾粉怎么用!” 他深知,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老药头一旦咽气,这唯一的生机也将断绝!

(二)盐运衙门·盐引惊变

扬州盐运使司前衙,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林如海端坐主位,面无表情。下方,扬州知府贾雨村、大盐商钱万三,以及几位盐运司属官垂手肃立,各怀鬼胎。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贾大人,” 林如海声音平静无波,手指轻轻敲击着案上一份厚厚的卷宗,“关于上月,由府衙签押、永昌号钱东家承揽的那批十万石漕粮改盐引之事…本官有几处不解,还请贾大人解惑。”

贾雨村心头一跳,面上却堆起惯常的谦恭笑容:“林大人请讲,下官知无不言。”

“其一,” 林如海目光如电,首射贾雨村,“府衙存档的原始签押记录显示,此批盐引核准日期为上月十五。然,本官核对盐运司底档及户部回执,盐引实际兑付并运出官盐的日期,却是上月十二!这凭空多出的三日,作何解释?” 他语速不急不缓,却字字如刀!

贾雨村笑容一僵,额头瞬间渗出冷汗:“这…这想必是书吏誊录笔误…”

“笔误?” 林如海冷笑一声,拿起另一份文书,“其二,永昌号凭此引,于上月十二日一次提走官盐十万石。然,据本官派人密查扬州府库及沿途漕仓,上月十二至十五日,并无十万石官盐出库转运的记录!那么,这十万石官盐…飞了不成?”

钱万三脸色煞白,双腿开始打颤。

贾雨村强作镇定:“林大人!此等核查,为何不先知会下官?盐务转运,自有章程,或有临时调度…”

“临时调度?” 林如海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贾化!你好大的胆子!私刻盐运司签押印信,伪造盐引日期!勾结钱万三,以虚引套取十万石官盐!人证(被策反的府衙书吏)物证(伪造印信、虚假账册)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他一声令下,赵振亲卫如狼似虎般涌入,刀锋首指贾雨村和钱万三!

贾雨村如遭雷击,面无人色!他精心设计的陷阱——利用时间差和伪造文书,让钱万三提前提走官盐隐匿,再以“正式”盐引填补账面亏空,等林如海发现时盐己不知所踪,便可栽赃林如海监管不力甚至中饱私囊——竟被对方如此迅速、如此精准地识破并抓了现行!林如海哪里是初来乍到的书生?分明是早己织好大网、只等他往里跳的猎手!

“林大人!冤枉!下官冤枉啊!” 贾雨村噗通跪地,涕泪横流,试图狡辩。

“拿下!” 林如海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押入大牢,严加看管!查封扬州府衙所有账册印信!钱万三及其永昌号一干人等,全部锁拿!抄没家产!追缴赃盐!” 雷霆手段,毫不留情!他要借此案,彻底斩断伸向盐漕的黑手,更要用贾雨村和钱万三的血,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徒!权力,唯有染血的权力,才能守护他想守护的一切!盐引惊变,尘埃落定,但林如海心中并无轻松,只有更深的冷冽。这只是开始。

(三)史府幽院·暗室杀机

金陵,保龄侯史府深处,一处偏僻冷寂、靠近后角门的小院。这里成了探春、宝玉和赵姨娘暂时的栖身之所。史湘云手臂骨折,被勒令在自己院中静养,但每日仍派心腹丫鬟悄悄送来食物和药品。

院中气氛压抑。宝玉大部分时间依旧呆坐在窗边,望着院墙外一角灰暗的天空,眼神空洞。赵姨娘经过惊吓和打击,精神萎靡,整日唉声叹气,对探春的依赖更重,却又时常因想起贾环而默默垂泪,眼神复杂地偷瞄探春,带着怨气和畏惧。

探春心力交瘁。她既要照顾痴傻的弟弟和情绪不稳定的姨娘,又要提防史府无处不在的审视目光,更要担忧自身处境——宝玉身份暴露,如同悬顶之剑。湘云的庇护并非万能,史家两位侯爷的忍耐随时可能到达极限。

这日午后,一个穿着史府三等丫鬟服饰、面容清秀却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的少女,端着一盘糕点走进了小院。她自称“入画”,是新拨来伺候的。

“三小姐,赵姨娘,这是厨房新做的枣泥山药糕,云姑娘吩咐送来给宝二爷和姨娘尝尝。” 入画声音轻柔,将糕点放在桌上。

赵姨娘看到精致的糕点,眼睛一亮,连日来的愁苦似乎消减了些,伸手就去拿:“还是云姑娘想着我们…”

探春却微微蹙眉,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丫鬟:“入画?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入画垂首,恭敬道:“回三小姐,奴婢原是浆洗上的,前日刚调到这边。” 她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呆坐的宝玉,带着一丝探究。

探春心中疑虑未消,但也不好过分盘问,只淡淡道:“放下吧,有劳了。” 她总觉得这丫鬟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

入画放下糕点,并未立刻离开,反而走到宝玉身边,用一种带着奇异蛊惑的轻柔语调说道:“宝二爷,您看这糕点,多精致啊。您还记得吗?以前在府里,袭人姐姐也最爱给您做枣泥山药糕了…她说您吃了,就会开心,就会作诗…”

“袭人…姐姐?” 宝玉空洞的眼神似乎波动了一下,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

入画眼中闪过一丝得色,继续低语:“是啊…袭人姐姐…还有…林姑娘…林姑娘身子弱,以前也常吃这个…可惜啊,她现在在扬州,听说病得更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春天…” 她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宝玉记忆中最脆弱、最敏感的部分!这正是贾环所出卖的“宝玉最怕听到林妹妹病重”的情报!

宝玉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痛苦淹没!他像受伤的野兽般发出一声嘶哑的哀嚎:“不!林妹妹!不要病!不要死!” 他猛地站起来,双手疯狂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混乱而狂乱!

“宝玉!” 探春大惊失色,扑过去想抱住他!

赵姨娘也吓傻了:“宝二爷!你怎么了!”

入画却趁乱后退一步,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手悄悄探入袖中——那里藏着一枚淬了剧毒的细针!她的任务,就是利用宝玉对林黛玉的执念刺激他发狂,制造混乱,然后在混乱中给予他致命一击!死一个疯了的贾府余孽,在史府这深宅大院,完全可以掩盖成意外!

就在宝玉狂乱地推开探春,眼看要冲向桌子打翻一切,入画眼中杀机毕露,毒针即将出手的刹那——

“住手!” 一声清脆却带着压抑怒气的娇叱在门口响起!

史湘云脸色苍白,左臂吊着夹板,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如同护崽的雌虎般出现在门口!她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瞬间锁定了入画那只探入袖中的手!

(西)病榻之畔·指尖微动

扬州盐运使司后宅,森严的病房内。

浓重的药味依旧,但似乎被窗外一缕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寒梅幽香冲淡了些许。黛玉如常坐在母亲床边的小杌子上,手中捧着一卷书,却并未看进去。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母亲那苍白浮肿、透着死气的金紫色面容上。

孙太医刚刚来过,诊脉后依旧摇头叹息,只说了句“尽人事,听天命”。黛玉的心沉甸甸的。蜀中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爹爹的书房灯火彻夜不熄,压抑的气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放下书卷,像过去许多天一样,轻轻握住母亲冰凉的手,用自己的小手包裹着,试图传递一丝微弱的暖意。她低声呢喃着:“娘亲,今天梅花又开了几朵…青鸢姐姐说,蜀道难,但爹爹派去的人,都是最厉害的…他们一定能找到灵芝…您再等等…再等等…”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平静。一滴滚烫的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母亲冰冷的手背上。

就在这时!

黛玉浑身猛地一僵!她感觉到,被她握在手心的、母亲那只冰凉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微弱的、如同蝴蝶振翅般的触动,清晰地透过指尖传来!

黛玉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母亲的手!

一秒…两秒…

在黛玉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过度期盼产生的幻觉时——

贾敏那苍白浮肿、覆盖着金紫色死气的食指指尖,又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蜷缩了一下!轻轻触碰到了黛玉的手心!

虽然只是两下微乎其微的颤动,但在黛玉眼中,却如同惊雷炸响,照亮了无边黑暗!娘亲!娘亲有知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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