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们开始收拾残局。王妈走过来，对林晚和查理斯说：“林小姐，查理少爷，带江小姐去小客厅玩一会儿吧。”
“好！”查理斯立刻响应，拉着还有些依依不舍看着父亲的江心艾，“心艾妹妹，走！我们去玩好玩的！我和林晚的书房里有好多呢！”
江心艾被拉着，回头对父亲挥了挥小手，才跟着查理斯和林晚走向通往小客厅的走廊。
林晚走在最后。
当她踏出餐厅门口时，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餐厅里灯火辉煌，杯盘狼藉，空气中还残留着丰盛食物混合的复杂香气。
那些刚刚还正襟危坐的客人，此刻正三三两两站着，低声谈笑，脸上带着应酬式的笑容。
陈伯正指挥着佣人将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客人。
这一幕繁华而虚幻，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刚刚落幕。而她，始终是这幕剧里一个沉默的、被安排的配角。
她收回目光，转身跟上前面两个欢快的小身影。冬夜的寒意从走廊尽头的窗户缝隙钻进来，让她的胳膊泛起细小的疙瘩。心头那层在剪纸时被短暂暖意融化的薄薄冰层，又重新凝结，甚至比之前更加坚硬和寒冷。
沈二爷的世界，深不可测。
而她，还困在这金丝笼的底层，连窥探那深渊全貌的资格都尚未真正获得。
这场丰盛的晚餐，更为她揭开沈二爷权势的版图。
她拢了拢衣襟，将所有的思绪和那点因江心艾而生的微弱暖意，都深藏进眼底的寒潭之下。
路还很长，冰封的荒原，远未到解冻之时。
走廊温暖的壁灯光线下，江心艾站在几步开外，粉白色的小斗篷衬得她小脸愈发红润可爱。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望着落在后面的林晚，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小手朝她招了招：“林晚姐姐，快跟上啊！”
那声音软糯清脆，带着催促，只有纯粹的亲近和分享的急切，“我正好想看看你们的书房都有什么，想必十分有趣！”
江心艾清脆的呼唤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林晚沉静的心绪里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林晚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她望向前方的江心艾。
林晚方才随着查理斯和江心艾走向通往小客厅的走廊的时候，冬夜的寒意仿佛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让她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襟。
现在林晚站在原地，看着江心艾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所有尘埃的大眼睛。
那里面没有大人之间的算计，只有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对“姐姐”这个临时角色的信任。
一种极其陌生、几乎被遗忘的暖意，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悄然从她冰封的心湖深处回流，缓慢地浸润着那片冻土。
这感觉让她有片刻的怔忡。
她对江心艾，这个仅仅见过两次面的、温室里娇养的花朵，竟真的萌生了一丝……小妹妹般的、带着保护欲的喜爱。
这情感如此微弱，却又如此真实，像黑暗中意外点亮的一星烛火。
查理斯也停下脚步，金灿灿的脑袋转过来，咧着嘴笑：“对啊林晚，快走！我记得外语老师们都给我们送了新年礼物，我们还没拆呢。里面肯定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安东尼奥先生今天又给我带了新的画册！”他提到新礼物，语气更加兴奋。
“……好。”林晚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份惯常的冷硬似乎被这暖流融化了一丝棱角。
她迈开脚步，跟了上去。这一次，她主动走到了江心艾身边。
三人穿过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来到沈白书房所在区域的附属小书房——这是沈白专门划给查理斯和林晚学习、存放他们物品的地方。
虽然比不上主书房的恢弘肃穆，但也宽敞明亮，布置得舒适而雅致。高大的书架占据了一面墙，上面除了白先生要求的古籍，更多的是安东尼奥带来的各种外文书籍、画册和地球仪。
另一面墙边是宽大的书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些己经完成的课业。靠窗的位置有一张铺着软垫的躺椅和一张矮几，矮几上散落着查理斯之前画的歪歪扭扭的窗花设计稿和几本摊开的画册。
“看！就是这里！”查理斯献宝似的推开门，率先冲了进去，跑到书桌旁，拿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硬壳大本子。
“噔噔噔！安东尼奥先生今天带来的！来自意大利童话画册！里面还有会动的机关呢！”
他得意洋洋地展示着封面色彩鲜艳的插画。
江心艾好奇地跟了进去，立刻被那本巨大的画册吸引了。“哇！好漂亮！”
她凑过去，大眼睛闪闪发亮，“这个公主的裙子会动吗？”
“当然会！你看！”查理斯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里面一位盛装公主的裙摆果然可以随着页面拉动而微微摆动，如同在跳舞。
精巧的机关设计引得江心艾发出一连串惊叹。
林晚也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房间。这里是她和查理斯日常学习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无比熟悉。
但此刻，因为多了一个充满新鲜感的小客人，连空气中飘浮的淡淡墨香和纸张气息都似乎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还有这个！”查理斯放下画册，又跑到书架旁，踮着脚够下来一个扁平的木盒子，兴奋地抱到矮几上，“这也是安东尼奥先生带来的！是给我的！”
他打开盒盖，里面是几十块色彩斑斓、打磨光滑的方形木块，每一块上都刻着不同的字母和图案。
“这是英国小朋友玩的拼字积木！可以用来学单词，也可以搭房子！”
“拼字积木？”江心艾显然没见过这种玩具，好奇地拿起一块，上面刻着一个漂亮的“A”字母和一只苹果的图案。“真好看！”
“林晚，安东尼奥先生也给你带东西了！”查理斯献完宝，才想起林晚，连忙指向书桌一角一个更小、更朴素的牛皮纸包裹，“在那儿！我帮你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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