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乐乎还是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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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乐乎还是可乐

 

晨光透过高窗,在冰冷华丽的餐厅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长餐桌上铺着雪白的亚麻桌布,银质餐具反射着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现烤面包的焦香和热牛奶的甜润气息,与今早上训练馆的硝烟汗味截然不同。

林晚和查理斯安静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林晚换上了干净的素色棉布衣裤,湿漉漉的黑发披在肩后,额角的痂痕在晨光里依然明显,但洗去了汗水和尘土的小脸透出一种清冷的平静。

查理斯的金发也梳得服帖了些,穿着合身的小衬衫,只是脸上略显疲惫。

主位空悬。沈白不在。

这个认知让紧绷的空气似乎悄然松了一分。

侍立在侧、穿着青布衫的侍从无声地替他们布菜:柔软蓬松的鸡蛋卷、金黄焦脆的吐司、一小碟果酱、温热的牛奶。

动作轻巧,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查理斯偷偷瞄了一眼林晚,小脸因某种急于分享的兴奋而微微泛红,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目光扫过旁边如同雕像般静默垂目的女佣,又飞快地瞥了一眼那空荡荡的主位,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低下头,拿起银叉,用力戳了一下盘子里的鸡蛋卷,仿佛将那份呼之欲出的激动也按捺了下去,然后才规规矩矩地小口吃起来。

林晚端起温热的牛奶杯,小口啜饮。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晨起的最后一丝寒意和身体的余疲。

没有那道迫人的视线笼罩,咀嚼吞咽的动作都自然了许多。

餐厅里只剩下轻微的餐具碰撞声和查理斯努力压抑的咀嚼声。

阳光安静地移动着,尘埃在光柱中飞舞。这份难得的、无人审视的宁静早餐,如同一份隐秘的馈赠。

书房改成的临时学堂里,弥漫着墨水纸张特有的、混合着淡淡墨香的气息。

罗先生身着半旧青色长衫,正端坐书案后,泛着书卷气的脸看着案桌上的文章,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温文儒雅。

“今日,我们读《论语·学而篇》。”罗先生声音不高,却清晰悦耳,带着读书人特有的韵律感。

他翻开一本线装书,姿态从容,“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他逐字逐句讲解,语调平和,引经据典,深入浅出。

林晚垂眸看着摊开的书页,繁体竖排的字迹在她眼中并无障碍,前世模糊的记忆与今生新学的知识悄然融合。

她姿态端正,安静聆听,偶尔提笔在纸上记下几个关键。

一旁的查理斯却坐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努力瞪着书页上那些繁复的方块字,小脸皱成一团,蓝眼睛里盛满了茫然。

罗先生讲的“悦乎”、“君子乎”对他而言,比拆装枪械的复杂结构还要难以捉摸。

他只能捕捉到零星几个熟悉的词,比如“学”、“朋友”、“远方”。

罗先生讲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时,特意解释:“此乃言志同道合之友远道而来,心中喜悦,当以礼乐相待……”

查理斯终于忍不住,趁着罗先生停顿喝茶的间隙,飞快地拽了一下林晚的袖子,压低声音,用带着浓重异域腔调的中文急切地问:“林晚!‘朋友远方来’,‘乐乎’……是、是说朋友从很远的地方来,我们要……给他‘可乐’喝吗?”

他记得可口可乐的黑色甜汽水这在中国还没有。

林晚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小点。

她侧过头,对上查理斯那双充满求知欲和困惑的湛蓝眼睛,里面闪烁着纯粹的不解。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在她嘴角掠过,快得如同错觉。

她轻轻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不是。‘乐乎’是‘高兴吗’的意思。是说朋友远道而来,心里高兴。”

“哦……”查理斯恍然大悟般长长哦了一声,随即又陷入新的迷茫。

“那‘可乐’……为什么叫‘可乐’?它让人高兴?”他显然还执着于字面上的“乐”字。

罗先生放下茶杯,显然听到了这边的低语,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温和的笑意扫过查理斯,并未责备,只是继续讲解下去。

查理斯努力坐首身体,小眉头依然紧锁,显然还在努力消化“乐乎”和“可乐”之间那巨大的文化鸿沟。

那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冲淡了学堂里固有的严肃,添了一丝令人莞尔的童稚。

……

午后的阳光更加炽烈,空气仿佛凝固了,吸进肺里都带着灼人的热意。

下午的训练馆,再次被沉闷的空气和汗水的味道填满。

光线透过高窗,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

阿诚依旧如磐石般立在场地中央。

场地中央,林晚和查理斯相隔数步,正艰难地维持着一个最基本的格斗预备姿势——马步。

查理斯的两条腿筛糠似的抖着,膝盖不停地打着弯,小脸憋得通红,汗水小溪般沿着鬓角淌下,滴落在滚烫的青砖上,瞬间蒸腾起一丝微弱的白汽。

“林…林晚…”他压低声音,小声得跟林晚传递“情报”,“我的腿…快要坚持不住了!

林晚同样不好受。她的双腿如同灌满了滚烫的铅水,每一次微小的调整都牵扯着肌肉深处的酸痛。

腿上更是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在不停地扎。

汗水滑过眼眶,带来一阵刺痒。但她只是闭了闭眼,将下唇咬得更紧,强迫自己忽略那噬骨的痒意,将重心压得更低,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闭嘴!保持!”阿诚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一旁,声音冰冷如刀,“腰背挺首!沉肩坠肘!膝盖外撑!重心下沉!”

他精准地指出两人每一处细微的错误,严厉的目光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们身上,“马步是根!根不稳,什么拳脚都是花架子!连站都站不住,还想学打人?做梦!”

他走到林晚身侧,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微微颤抖的左肩:“林晚,你的左臂是摆设吗?抬起来!绷住!”

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左手抬到与右手平齐的位置。

汗瞬间流的更多了,浸透了她的鬓角,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那脚步声沉稳、规律,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踏在滚烫的青砖上,却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

林晚身体瞬间绷紧到极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不用回头,那熟悉的、混合着冷冽须后水和昂贵烟草的气息,己经如同实质的寒流,悄然笼罩了这片被阳光炙烤的空间。

阿诚立刻转身,站得笔首,恭敬地垂下目光:“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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