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沉默地点了点头。动作牵扯到左臂,即便隔着厚厚的药膏和绷带,仍传递着一阵闷钝的、扩散开的酸痛,但比前几日好多了。
她跟着阿翠,脚步无声地踩在厚毯上,走下宽阔的回旋楼梯。
楼梯扶手是冰冷的深色硬木,打磨得光滑如镜,倒映着头顶巨大水晶吊灯破碎的冷光,也映出她自己模糊而单薄的身影,像个飘荡的幽魂。
医务室的气味永恒不变。浓烈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某种苦涩药膏的气息,强势地钻进鼻腔,驱散了浴室带来的最后一丝暖意和水汽。
惨白的灯光从头顶泼洒下来,将金属器械的轮廓照得棱角分明,折射出森然寒光。
老赵背对着门,正在擦拭桌上的医疗器械,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那张刻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淡漠得如同打量一件需要检修的器具。
“坐吧。”他言简意赅,指了指诊床。
林晚依言坐下,冰冷的金属床面透过薄薄的浴袍布料传来寒意。她小心地将绑着绷带的手放到桌上。
老赵放下手术刀,戴上橡胶手套。他靠近,带着一身消毒水和药味混合的气息。动作依旧是那种近乎无情的利落,手指精准地找到绷带的接头,开始一圈圈解开。
他的指尖冰凉,激起一阵细微的寒颤。随着绷带剥离,的手臂和手腕再次暴露出来。
“没发炎,恢复得还行,可以不用绑着了,这几天涂涂药油。”老赵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念一份枯燥的报告。
他打开医疗盒,从里面拿了一瓶药油,倒在他手心,双手摩擦了一会,便将其附上林晚的手腕。
药油开始挥发,霸道的灼烧感便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这片皮肉深处。
这灼烧感并非停留于表面,而是带着一种极强的渗透力,仿佛要钻进骨髓,将淤积的伤痛强行撕开、打散。
每一次按压,都引发着更加酸涩。之后他取出深褐色的药膏覆盖在涂好药油的手腕,那冰凉的触感与之后灼痛形成诡异的对比,倒是慢慢地舒缓了酸痛。
老赵摘下手套,走到药柜前,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小的、扁平的深棕色玻璃瓶。
他走回来,将瓶子放在诊床边的金属器械托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这是药油。这几天自己揉揉,用力按揉伤处发热。”他的话语简洁,“散淤活血,加速吸收。揉不开,明天更肿,训练更受罪。”
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林晚的瞳孔,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沈二爷要的是能用的手,不是废掉的摆设。”
林晚看着托盘上那瓶小小的药油,深棕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显得粘稠而神秘,散发着一种更加浓烈、专属于药的古怪气味。
这气味钻进鼻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这座府邸主人的强制性意念。
小翠无声地引着她离开医务室,重新走上那冰冷宽阔的回旋楼梯。
每一步都踏在寂静里,只有脚步落在厚毯上细微的摩擦声。
刚踏上二楼铺着深色柚木地板的走廊,前方不远处,书房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西式花纹的橡木门无声地滑开了。
沈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是刚结束工作,身上那件熨帖得一丝不苟的深灰色中山装取代了白日里冷硬的军装,柔和了轮廓,却丝毫未减那份迫人的气场。
走廊壁灯的光线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半在光里,一半沉在深邃的阴影里,愈发显得眉骨挺拔,眼神幽深难测。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低头看着,脚步沉稳地向外走。
林晚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拉响了警报。
她几乎是本能地垂下眼帘,视线落在自己光洁却冰冷的脚背上,不敢与那道无形的目光接触。
刚刚经历过的酸痛、老赵冷漠的话语、药油刺鼻的气味……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此刻像一只被雨水淋透、刚从陷阱里挣脱的小兽,惊魂未定,充满瑟缩和疲惫。
她微微缩起肩膀,受伤的左臂紧贴着身体,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浴袍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颊边,更添几分脆弱。
沈白显然注意到了她。他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了几步之外那个小小身影上。
那目光带着惯常的审视,锐利如刀,穿透走廊略显昏暗的光线,轻易地捕捉到她身体语言里透出的每一个细微信号:紧绷的肩膀,低垂的头颅,紧攥的手指,以及那份极力压抑却依旧从骨子里透出的、惊弓之鸟般的瑟缩。
他停下了脚步。
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片浓重的阴影,瞬间将林晚笼罩其中。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昂贵烟草、冷冽须后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强大掠食者本身的压迫感气息,沉甸甸地弥漫开来。
林晚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近一步。文件被他放到了旁边是陈伯手中。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林晚全身血液几乎瞬间凝固、僵硬到无法动弹的事情。
他伸出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蕴含着可怕力量的手,并非伸向她的头,也不是肩膀。
它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感,越过了她的肩膀,径首落在了她的后背上。
隔着薄薄的浴袍布料,温热宽大的掌心,精准地覆盖住了她脊椎中段的位置。
林晚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如同被通了强电流!不是因为温暖,而是因为这触碰本身所代表的、一种深入骨髓的掌控和审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和力度,那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性。
他的手指似乎微微动了动,指腹沿着她一节节凸起的脊椎骨,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评估意味地向下按压、滑动了一小段距离。
那感觉……就像一位经验丰富的驯兽师,在检查自己豢养的猛兽的骨骼发育状况,评估它的承受力与潜力。
一种冰冷而屈辱的战栗瞬间从被他触碰的那一点脊椎骨炸开,闪电般窜遍西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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