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空洞内,是绝对的黑暗和死寂。空气凝滞,弥漫着百年尘封的土腥味、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底深处的阴冷。脚下的地面坑洼不平,遍布松软的浮土和碎石。林薇扶着冰冷潮湿、布满硝碱的砖墙,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每一次落脚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声响引来头顶通道中那些致命的微型追踪机器人。
身后,微型机器人如同幽灵般的嗡鸣声,如同附骨之疽,在洞口附近徘徊搜索,并未立刻深入。显然,这未被记录的复杂地下迷宫,暂时迷惑了它们精确的定位。但林薇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悬壶”的技术,迟早会覆盖这里。
她不敢停歇,沿着记忆中“向北”的方向,在黑暗中艰难跋涉。身体的伤痛在寒冷和疲惫的催化下愈发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灼痛,眼前金星乱冒,全靠意志力支撑着不倒下。沈槐序用命换来的生机,她不能浪费。
不知走了多久,防空洞似乎到了尽头。前方不再是砖墙,而是一堵由巨大条石和混凝土封死的墙壁,只在角落处,有一个被坍塌碎石半掩的、仅容一人爬过的狭窄缺口。微弱的光线,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从缺口的缝隙中透入!
出口?!
林薇精神一振,连滚带爬地扑到缺口前,奋力扒开松动的碎石。缺口通向一个更加狭窄、似乎是建筑地基夹缝的空间,上方隐约能看到城市路灯昏黄的光晕。她小心翼翼地钻了出去,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极其狭窄、堆满废弃建筑垃圾和垃圾桶的后巷。空气里弥漫着油烟和垃圾混合的味道,却让她感到一丝劫后余生的暖意。
这里是哪里?电话里说的“接应”呢?
林薇警惕地环顾西周。巷子一头被铁门锁死,另一头通向一条稍宽的背街。背街对面,一家挂着褪色“仁心堂”木质招牌的中医诊所,在昏暗的路灯下静静矗立。诊所窗户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在这冰冷的雨夜显得格外。
仁心堂?一个普通的中医诊所?会是接应点吗?还是巧合?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脚步声!两个穿着黑色雨衣、身形健硕的男人,正警惕地扫视着巷子,目光锐利如鹰!他们手里拿着类似平板的设备,屏幕上闪烁着微光!
“悬壶”的追兵!地面封锁的人!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搜索到这片区域了?!
林薇心头剧跳,身体瞬间绷紧!她无处可逃!巷子是死路!翻墙?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
千钧一发!她猛地看向对面那家亮着灯的“仁心堂”!赌一把!她必须赌那通电话的指引和这诊所的名字不是巧合!
林薇用尽最后力气,跌跌撞撞冲出小巷,扑向“仁心堂”紧闭的玻璃门!她顾不上敲门,身体重重撞在门上!
“哗啦!” 门被撞开,带动了门楣上一串古朴的铜铃,发出清脆却急促的声响。
诊所内,暖黄的灯光下,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艾草和药材混合的清香。一个穿着深蓝色旧式对襟褂子、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翻阅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动,他抬起头,温和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讶,看向门口狼狈不堪、浑身湿透、沾满污泥血污的林薇。
“姑娘,你这是…” 老者放下书,站起身。
“救我…有人追我…” 林薇声音嘶哑微弱,身体摇晃,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地面倒去。
老者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了她下滑的身体。他的手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他快速扫了一眼林薇惨白的脸色、湿透染血的衣物和血肉模糊的手掌,又抬眼瞥向门外——那两个黑雨衣的身影己经出现在巷口,正警惕地望向诊所这边!
老者眼中精光一闪,瞬间了然。他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莫怕。” 他半扶半抱着林薇,迅速转身,走向诊所内侧的药柜区,同时另一只手在柜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雕花木钮上用力一按!
“咔哒…嘎吱…”
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靠墙而立的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实木药柜,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狭窄楼梯入口!一股更浓的、带着陈年书卷和干燥药材气息的味道从下方涌出!
密室!
老者扶着几乎昏迷的林薇,迅速闪身进入楼梯。药柜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痕迹。
几乎就在药柜合拢的下一秒,“仁心堂”的玻璃门被推开。两个黑雨衣的男人走了进来,雨水顺着他们的雨衣滴落在地板上。他们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诊所,最后落在柜台后的老者身上。
“老先生,有没有看到一个浑身湿透、受了伤的女人跑进来?”其中一人声音冰冷,带着审视。
老者慢悠悠地摘下老花镜,用一块绒布擦拭着,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女人?受伤?老头子我耳朵有点背,就听见雨声和刚才门被风吹得响了一下。这大半夜的,除了老头子我还在整理药材,哪有什么人进来?”
他抬起头,浑浊却平和的目光看向两个黑衣人:“二位是…警察?还是寻人的?要不要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这雨啊,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他的镇定和平淡无波,让两个黑衣人皱紧了眉头。他们手中的探测设备在诊所内扫过,屏幕上的信号却杂乱无章,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一人不死心地走到药柜前,敲了敲厚重的实木柜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先生,这柜子后面…”
“后面是墙。”老者放下眼镜,指了指药柜,“放了几十年的老柜子,实打实的黄花梨,死沉死沉的。怎么,二位对老药柜感兴趣?老头子我这里可都是些不值钱的陈年旧货了。”
他的态度滴水不漏,眼神坦荡。探测设备也显示不出异常。两个黑衣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只能悻悻道:“打扰了。如果看到可疑的人,请立刻联系警方。” 他们留下一个印着“悬壶安保”的联系方式卡片,转身离开。
听着玻璃门关闭的声音和远去的脚步声,老者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他迅速走到药柜旁,再次按动机关。药柜无声滑开,他快步走下楼梯。
楼梯下方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室,点着一盏光线柔和的油灯。墙壁是古老的青砖,一面墙是嵌入式的巨大书架,摆满了各种线装古籍和药典。另一面墙则是一排排整齐的小抽屉药柜,上面贴着泛黄的药材名称标签。房间中央有一张古朴的书案和一张铺着干净棉布的小榻。
林薇此刻正昏迷在小榻上,老者己经迅速为她处理了手上最严重的伤口,敷上了气味清香的黑色药膏,并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他正搭着林薇的腕脉,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好重的内伤!好诡异的能量淤塞!还有…这阴寒的压制之力…‘悬壶’的‘静默场’?!”老者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痛惜,“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林薇紧握的手上。即使昏迷,她依旧死死攥着那枚墨黑的玉牌。老者小心翼翼地掰开她的手指,拿起玉牌。触手温润,玉牌上那黯淡的金色星图在油灯光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
“这是…”老者瞳孔微缩,指尖拂过那星图纹路,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林家…‘血玉星枢’?!她…她是林家的人?!林氏…还有血脉存世?!”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更深的忧虑。他放下玉牌,目光扫过林薇苍白痛苦的面容,最终落在房间一角。那里,一个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旧木箱上,摆放着一个造型古朴、只有巴掌大小、通体布满玄奥云纹的青铜小壶。
老者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走到木箱前,拿起那个青铜小壶,指尖在壶身上一个极其微小的三叶草凹痕处着,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沉重:
“沈老弟…你托付的‘钥匙’…和‘壶心’…终于…还是相遇了。这命定的‘悬壶之劫’…终究是避不过去啊…”
油灯昏黄的光晕摇曳,将老者的身影和那神秘的青铜壶映在古老的青砖墙上。昏迷的林薇对此一无所知,命运的齿轮,在“仁心堂”这方小小的地下密室中,再次悄然转动。那青铜壶内,藏着的究竟是救赎的希望,还是更加深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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