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冷冷一瞥跪在地上的采薇，凤眸中寒光一闪：“放肆！”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主子们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宫婢在此饶舌？”
“再者，你这番话漏洞百出！月儿既是自行离开，为何会晕倒？当事人如今就在眼前，是与不是，一问便知，何须你在此巧言令色！”
元景帝面色沉凝，一身明黄龙袍衬得他愈发不怒自威。
他不再看采薇，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姚贵妃，沉声道：“爱妃，朕，要听实话。”
姚贵妃被帝王迫人的视线盯得浑身发毛，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江惟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唇角在无人察觉的瞬间，几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冷嘲。
随即，那抹弧度迅速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苍白憔悴、泫然欲泣的小脸，眉头紧蹙，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却有苦难言的模样。
这副小苦瓜似的模样，落在皇后眼中，更是惹得她心疼不己。
皇后拉着江惟月的手，语气越发温柔怜惜：“月儿，本宫是你嫡亲的姨母，有什么委屈只管跟姨母说。”
“你告诉姨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姨母为你做主！”
江惟月闻言，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似有水光闪烁。
她声音依旧虚弱，带着几分茫然和委屈：“姨母……臣女……臣女也不太明白。”
“臣女只记得，奉了贵妃娘娘的召见，前来永宁宫请安。”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姚贵妃，才继续道：“只是……只是臣女在殿外等了许久，也未能得见贵妃娘娘。”
“宫人说娘娘在小憩，让臣女候着。”
“许是……许是站得久了，日头又毒，臣女便觉得头晕眼花，浑身发软，后来……听说娘娘醒了，这才进了殿中，福身请安时，不知道是不是娘娘还没醒，一首没唤臣女起身，然后...臣女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原是中了暑气么？臣女当时只觉得难受得紧，却不知是这个缘故。”
江惟月话音刚落，皇后保养得宜的面容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
凤眸含怒，厉声质问姚贵妃：“贵妃妹妹！”
“你既宣召月儿前来永宁宫，为何又让她在烈日之下枯等暴晒？”
“你这般作为，究竟是在针对谁？！”
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语气毫不掩饰的愤怒指责，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姚贵妃心头猛地一跳，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陛下和皇后都在，她如何敢认下这磋磨侯府嫡女的罪名。
她慌忙摆手，强作镇定地解释：“皇、皇后娘娘息怒，误会，都是误会啊！”
“臣妾……臣妾方才确实有些身子不适，只觉得头晕脑胀，脑子有些发沉，便想着小憩片刻……”
“谁知……谁知竟一时睡了过去，万万没想到月儿这丫头会在殿外一首等着，更不知她会中了暑气。”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觑着元景帝的神色，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和无辜。
皇后闻言，怒极反笑，凤眸中的冷意更甚：“哦？身子不适？”
“即便你身子不适睡着了，难道你这永宁宫的奴才都是死的吗？”
“主子休憩，不知会客久候，便该请人先行离去，或请入偏殿奉茶等候，岂有让人在毒日头底下生生站着的道理？”
“你们永宁宫的人，真是好大的规矩！好大的胆子！”
皇后越说越气，声色俱厉：“竟敢如此作贱一位侯府的嫡小姐！说！你们到底是仗着谁的势，才敢这般张狂！”
这话己是极重，几乎是指着姚贵妃的鼻子骂她纵奴行凶。
姚贵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知道今日这事绝难轻易揭过。
她眼珠一转，心知再辩解身子不适己是无用，索性“噗通”一声跪倒在元景帝面前，泫然欲泣。
“陛下！”她声音哽咽，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一副雨带桃花的可怜模样。
“臣妾……臣妾有罪！”
“臣妾也是前些日子，听闻福安……，在不久前与江家小姐因一些小事发生了些许龃龉。”
“臣妾想着，都是年轻孩子，又是名门贵女，若因此生了嫌隙，日后也不好相见。”
“这才想着今日将两人都唤过来，臣妾从中做个调和，劝解一番。”
“只是……臣妾想着，要调和自然要先分别问问情由，这才想着先单独与福安说几句，再请江小姐进来细谈，所以……所以才让江小姐在殿外稍候片刻，不曾想，竟让她站得久了些……”
她抬起泪眼，凄楚地望着元景帝：“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思虑不周，未曾料到今日暑气如此厉害，更未曾想到江小姐身子这般娇弱，臣妾……臣妾罪该万死！”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将磋磨说成了“调和”，将恶意说成了“疏忽”。
皇后看着姚贵妃这副对着元景帝刻意作出的狐媚姿态，又想到自家侄女受的这天大委屈，心中怒火更炽，面上却是一片冰寒，语气更是充满了讥讽。
“哦？分开说和？”皇后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
“本宫倒是头一回听说，这般‘分开说和’的道理。”
“一个是舒舒服服地在殿内坐着，听着姑母的‘教诲’；另一个，便要顶着炎炎烈日在殿外站着，连口水都喝不上。”
“贵妃妹妹，你这究竟是在‘调和’，还是单纯地替你那宝贝侄女出气啊？”
这毫不留情的讥讽，让姚贵妃的脸颊滚烫，却只能垂着头，死死咬着下唇。
元景帝眉头紧锁，看着眼前的情形，心中亦有不悦。
他自然知道皇后疼爱江惟月这个唯一的嫡亲外甥女，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姚贵妃处事不当。
若非自己恰巧路过，这孩子中了暑气，若不及时救治，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宫中本就忌讳这种腌臢手段。
元景帝面色一肃，看向跪在地上的姚贵妃，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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