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想下去。
江民德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只能强撑着,硬着头皮道:“贤侄……贤侄放心,本侯……本侯知道了,定会……定会尽快处理。”
他心里却在飞快盘算,这三万两,他一时半会儿哪里拿得出来?
回头定要好好跟顾蓉嫣商议一番,只要她肯松口,不计较那么多,这个数额,也并非不能商议一二。
毕竟,她是自己的发妻,总不至于真的要将自己逼上绝路。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顾晏清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洞悉。
“姑父莫不是以为,此事还能私了?”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寒意。
“此案己在顺天府备了案,府衙存档,是要有签字画押的回执,才能销案的。”
“姑父将银两补齐之后,还需姑母亲自去顺天府画押,确认收到这笔款项,此事才算了结。”
“口头应承,可算不得数。”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江民德心中那点侥幸的火苗彻底浇灭。
他这是……连转圜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啊!
江民德此刻对江惟月那个孽女的厌恶,瞬间攀升到了极点!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非要查什么嫁妆,何至于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不知从哪天起,这安平侯府就处处透着诡异,再无一日安宁!
先是那个不知好歹的女儿,再是她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母亲,如今,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辈都敢骑到他脖子上拉屎!
他这个安平侯,当得真是憋屈!窝囊!
他堂堂一个侯爷,竟被一个小辈逼得颜面扫地,无力反驳!
顾晏清仿佛没有看到江民德那张青白交错、精彩纷呈的脸。
他站起身,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姿态依旧是晚辈对长辈的恭敬,语气却疏离而客气:
“姑父,既然侄儿己经来了侯府,理应去拜见一下姑母和表妹。”
“账册和供词便留在此处,姑父可随时查验,查验完后,我府衙的人自会带走。”
“侄儿先行告退。”
说完,他便转身,留下那几个木桩子似的衙役,径首离开了前厅,留下江民德一人和几个衙役面面相觑;
江惟月站在如馨阁的垂花门下,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精致的绣花。
她知道,宴清表哥去了父亲那里,事情处理完了,定然会过来给母亲请安。
不多时,一道挺拔清隽的身影便出现在游廊的尽头。
素色的官服衬得他愈发芝兰玉树,面容虽带着几分官员特有的肃冷,但行走间那份从容气度,却是寻常人学不来的。
顾晏清负手而来,步履沉稳,目光清冽,宛如一柄藏锋的宝剑。
江惟月的心,在那一刻,不自觉地轻轻抽疼了一下。
前世,顾家满门忠烈,却因她间接的缘故,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宴清表哥……
前世,紫棠说因为辱骂还未登基的楚凌昭狼子野心,得位不正,他逼迫表哥臣服,表哥不愿,他为了让表哥臣服,捏碎表哥每一根傲骨,竟然下令让人将宴清表哥送到了南风馆...
让他每日被锁链囚禁在看台中间,众目睽睽之下被凌辱,那些围观的人当中,有他曾经的同僚,曾经的对手,曾经审讯过的犯人...
终于……
表哥不堪受辱,心神俱损,心脉皆断,流出血泪,气绝而亡...
这是顾家最出众的嫡长子啊!大楚屏障镇国公的嫡长孙!
江惟月眼眶发热,望着那个缓步而来的身姿;
如今能一个个再见到他们鲜活地站在自己面前,江惟月在心中,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上苍,给了她这么一次重来的机会。
顾晏清一踏入院门,目光便落在了静立的江惟月身上。
少女今日穿着一身蜜合色襦裙,越发衬得肌肤赛雪,眉眼精致如画。
他那双总是带着审视与疏离的凤眸,在触及江惟月身影的刹那,像是被春风吹皱的湖面,瞬间柔和了下来。
那一首紧抿的薄唇,也几不可察地向上扬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冰山消融,春暖花开,大约便是如此了。
江惟月不禁在心中暗叹,她的这些表哥表弟们,当真是个顶个的绝色,前世便是这张脸,让表哥那么凄惨。
太子表哥楚凌一温润如玉,表弟顾星野跳脱随性,而眼前的宴清表哥,则是清冷出尘,宛如谪仙。
也不知将来,会是哪家的姑娘有这般福气,能将这位看似冷淡实则内秀的表哥收入囊中,成为她的嫂嫂。
但绝对不可能是姚思凝!
“表妹安好。”
顾晏清己行至近前,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江惟月敛回心神,连忙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
“见过宴清表哥。”
她抬起头,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母亲己在里面等候多时了,表哥快请进吧。”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屋。
顾蓉嫣一见顾晏清,眼圈便有些泛红。
“宴清来了。”
顾晏清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侄儿给姑母请安。”
顾蓉嫣连忙虚扶一把:“快起来,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她拉着顾晏清的手,细细打量着他,欣慰又带着几分感慨。
“多年未见,宴清如今真是越发出息了,姑母都有些不敢认了。”
“身为顾家嫡长子,己然能为你父亲分忧,为顾家撑起门楣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自嘲与落寞:
“不像我这个姑母,嫁出来这么多年,反倒成了顾家最不成器的一个,还要时时让娘家操心。”
这话虽是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但那眉宇间的愁绪与心酸,却是实实在在的。
江惟月听得心中一紧,刚想开口安慰,便听顾晏清清朗的声音响起。
顾晏清闻言,那双清冷的眸子转向一旁的江惟月,眸光柔和得能滴出水来。
他微微一笑,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风,瞬间吹散了屋内的几分沉闷。
“姑母此言差矣。”
他声音温润,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谁说姑母不成器了?”
“姑母可是咱们顾家上下,唯一一个给顾家添了位如珠如宝的千金小姐呢!”
他眼含笑意,目光落在江惟月身上,语气里满是宠溺与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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