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将整个安宁村紧紧包裹。浓雾比昨夜更甚。
沉沉地压在屋顶和树梢上,连月光都难以穿透,只在浓雾边缘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惨白。
村落中零星昏黄的灯火,在雾中晕开一团团朦胧的光晕,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更添几分压抑和诡秘。
祠堂内,欧阳墨殇并未入睡。他盘膝而坐,心神却己沉入识海深处,《山海录》那浩瀚的星穹画卷在眼前展开。
星辉流转,众伙伴的身影几乎在他意念降临的同时汇聚而来。
白璃(白泽)睿智的目光扫过欧阳墨殇:''主上,安宁村可有异动?''
''毫无异动,平静得诡异。''欧阳墨殇沉声道,将在村中的观察和试探老者无果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村民眼底深藏的戒备做不得假,整个村子如同一潭死水,毫无生机应有的波澜。我提出多留一晚,那老者竟爽快答应,只告诫我不要打搅他们‘正常生活’。''
''吱!他们肯定藏着大秘密!''云芷(耳鼠)立刻发表看法,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云芷的鼻子最灵了,要是能出去,肯定能闻出来!''
循光(白翼)恬静开口:''主上神识敏锐,若村中有大凶之物或强烈恶意,当有所感。如今毫无发现,或许……他们所隐藏的,并非恶意,而是某种不容于世,必须深埋的秘密。那份戒备,更像是守护,而非敌意。''她的分析总是首指核心。
梦影(黑翼)猩红的竖瞳冷冽:''威胁到主上的,清除便是。''她的逻辑简单首接,任何让主上感到困扰的存在,都是潜在的威胁目标。
青灼(毕方)优雅地梳理着青炎缭绕的羽翼,意念传来:''凡尘俗事,自有其规则。主上心系扶桑之行,何必在此耽搁?若那村子无害,便由它去;若有害,待主上取得神火,重铸神兵,再回来碾平便是。''毕方的高傲与对火焰的执着让它更关注目标本身。
欧阳墨殇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青灼所言有理。扶桑之行,关乎师父伤势与墨羽未来,耽搁不得。安宁村之事,虽诡异,但暂时看来并未显露首接恶意。或许正如循光所言,是些不容于世的秘密。待我等归来,若途经此地,再探不迟。白璃,你对扶桑树与至阳至阴之火,可还有补充?''
白璃雪白的独角流淌着智慧微光:''扶桑神树乃阳之极巅,其根渊深处,阴极阳生,方有至阴玄火伴生。此行关键,在于如何深入根渊。扶桑树自有灵性,更可能有古老禁制守护。主上前世本源与扶桑同源,此乃最大依仗。届时,或可尝试以混沌之气沟通扶桑本源意志,寻得进入根渊之径……''
就在《山海录》星穹内,众人(兽)商议着扶桑之行细节的同时——
安宁村,李大山家。
昏黄的油灯下,面容憨厚的汉子李大山,正小心翼翼地挪开灶房角落里一口沉重无比,用来腌咸菜的大陶缸。
缸底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阴凉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涌了上来。
他拿起一盏小小的油灯,深吸一口气,沿着粗糙的土阶,缓缓走了下去。
油灯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下方一个并不宽敞,却被布置得异常温馨的空间。
柔软的干草铺地,上面覆盖着干净的粗布。
一张小小的木桌,上面摆放着洗净的野果和一壶清水。
角落里甚至用山花点缀着。一个身着素色布裙,身姿窈窕的女子正坐在桌旁,乌黑的长发如瀑垂下,遮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侧颜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美动人。
听到脚步声,女子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眼眸如同山涧清泉,清澈见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非人的灵动。
她看到李大山,脸上立刻绽开温柔的笑意:''相公,你来了。''
''娘子,''李大山快步走到她身边,粗糙的大手带着无尽的怜惜,轻轻抚摸着女子柔顺的长发,声音低沉而温柔,''苦了你了,又要在这下面待一夜。''
女子顺势依偎进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软糯:''无碍的相公。那修士还在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嗯,''李大山搂紧妻子,叹了口气,''村长答应让他在村里再过一天,免得他生疑,节外生枝。''
女子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声音闷闷地传来:''虽说我能收敛灵气,不会外放出灵兽气息,但还是要小心为上。毕竟我们这是禁忌之恋……虽然村子里的大家都知道,也接纳我们,但外面的世界不比我们安宁村。人心,是最险恶的东西。''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丈夫,''我当然不是在说相公你,还有安宁村的大家。你们都是好人。''
李大山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温暖,重重点头:''我知道,娘子,我知道。就是还要委屈你在这地窖里再待一晚了。''他看着这狭小却温暖的空间,心中满是愧疚。这本是他为心爱之人打造的庇护所,此刻却像一座囚笼。
女子噗嗤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李大山的额头,眼神瞬间变得妩媚撩人,带着一丝野性的风情:''相公,瞧你这话讲的。你都给我布置得这么好,我哪里会受苦呢?就是……''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波流转,红唇凑近李大山的耳边,吐气如兰,''就是相公你要独守空房了,人家心疼嘛。''
那眼神,那姿态,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魅惑,绝非寻常村妇能有。
李大山这个憨厚汉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撩拨,黝黑的脸庞瞬间涨红,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结结巴巴道:''娘、娘子……莫要这般诱惑我……我、我……''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女子笑得花枝乱颤,眼中却满是幸福和依恋。她喜欢看丈夫为她窘迫的样子。
温馨旖旎的气氛在地窖中弥漫,隔绝了地上的压抑浓雾。
然而,这份脆弱的美好,即将被粗暴地撕碎!
安宁村村口,浓雾被几道蛮横的身影撞破。
五个身穿各色劲装,满脸横肉,眼神极度凶狠的汉子闯了进来。
他们身上带着浓烈的汗味,血腥味和劣质酒气,灵力波动驳杂不纯,显然是一伙修为不高(多在气海境后期到天罡境初期),行事却毫无顾忌的散修。
为首一人,獐头鼠目,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这伙人的头目,外号“钻地鼠”的王老五。
他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随即啐了一口:''呸!穷山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大哥也真是的,非要我们来这鬼地方找什么‘通灵玉髓’的线索!这破村子能有什么宝贝?''
''五哥,来都来了,搜搜看呗。''旁边一个矮胖汉子搓着手,小眼睛里闪着贼光,''这村子看着穷,说不定藏着什么好东西呢!听说这种深山老村,最容易出些古物或者稀罕药材!''
''就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哥几个最近手头紧,正好开开荤!''另一个瘦高个附和道,手中提着一把豁口的鬼头刀。
他们的闯入和肆无忌惮的喧哗,瞬间打破了村落的死寂。
距离村口最近的一户人家,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被惊醒的村民揉着眼睛探头出来,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陌生人,脸色瞬间煞白:''你、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王老五狞笑一声,一步上前,猛地揪住那村民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老子是来收债的!识相的,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不然……''他手中寒光一闪,一柄淬毒的匕首抵在了村民的脖子上!
''啊——!''那村民吓得魂飞魄散,失声尖叫起来!
这一声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霎时间,整个安宁村如同被惊醒的蜂巢!
''什么人?!''
''强盗来了!''
''快!抄家伙!''
''保护村子!''
原本死寂的村落瞬间沸腾!家家户户的灯火次第亮起,更多的村民拿着锄头、柴刀、甚至擀面杖冲了出来。
男人们怒吼着,妇人们尖叫着护住孩子,老人们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
他们脸上的麻木和戒备瞬间被惊恐、愤怒和一种拼死守护的决心所取代!
古槐树下的青石板旁,昨日接待欧阳墨殇的老者(村长)也在一名壮硕青年的搀扶下快步走出,看到王老五挟持着村民,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怒火:''住手!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夜闯我安宁村,伤我村民?!''
王老五看到涌出来的村民,非但不惧,反而更加嚣张,他将手中吓得的村民像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一脚踩住,环视着愤怒却明显没有修为的村民,嗤笑道:''一群泥腿子,也敢跟爷爷们叫板?老子是‘黑风五煞’!识相的,把粮食、钱财、还有你们这破村子藏着的好东西都交出来!不然,老子屠了你们这狗屁安宁村!''
''跟他们拼了!''有血气方刚的年轻村民怒吼,举起锄头就要冲上去。
''别冲动!''村长厉声喝止,他强压着愤怒,试图周旋,''各位好汉,我们安宁村世代穷苦,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放屁!''那矮胖散修眼尖,指着不远处一户人家院子里晾晒的一张完整漂亮的白色兽皮,''那是什么?那么好的皮子。还有,老子闻到了!这村子里有灵药的味道!很淡,但绝对有!快交出来!''
灵药?兽皮?王老五眼中贪婪更盛:''好啊!果然藏着好东西!给我搜!挨家挨户地搜!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你敢!''村长须发皆张。
''你看老子敢不敢!''王老五狞笑着,手中匕首猛地一挥,一道微弱带着腥臭味的灵力刃芒就朝着村长劈去,他存心要杀鸡儆猴。
''爹!''扶着村长的壮硕青年目眦欲裂,猛地将父亲推开,自己却被那灵力刃芒扫中肩膀,顿时鲜血飞溅,惨叫着倒地。
''铁柱!''村长悲呼。
''跟他们拼了!''村民们的血性彻底被点燃,怒吼着挥舞着简陋的农具冲了上来。
然而,凡人之躯如何敌得过拥有灵力的修士?哪怕是最低阶的散修。
矮胖散修怪笑一声,一掌拍出,土黄色的灵力涌动,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村民如同被巨石撞中,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瘦高个的鬼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轻易地劈断了砸来的锄头木柄,刀刃在另一个村民胸前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惨叫声、怒吼声、兵刃碰撞声、房屋被粗暴踹开的碎裂声瞬间响彻整个安宁村!
浓雾被混乱的灵力波动搅动,血腥味开始弥漫。原本如同死水般平静的“安宁村”,此刻变成了人间地狱!
《山海录》星穹内。
''……故主上此行,当以混沌之气为引,以自身本源亲和……''白璃正分析着进入扶桑根渊的细节。
突然!
嗡——!!!
悬于欧阳墨殇膝前的墨羽刀虚影(意念投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而急促的嗡鸣。
刀鞘上的星辰微光疯狂闪烁,如同在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
一股强烈无比混杂着惊惧,愤怒和血腥气息的意念波动,透过与欧阳墨殇的灵魂联系,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识海。
''嗯?!''欧阳墨殇猛地睁开双眼,瞳孔骤缩,一股浓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主上?!''循光、梦影、白璃、青灼、云芷同时感应到了墨羽的异动和欧阳墨殇骤变的神色。
''外界有变,还有血腥之气!''欧阳墨殇霍然起身,脸色铁青,眼中寒芒爆射。
他瞬间切断了与《山海录》的深度连接,意念如潮水般退回现实。
祠堂内,盘膝而坐的欧阳墨殇猛地睁开双眼!几乎在他睁眼的刹那——
''啊——!''
''救命啊!''
''畜生!我跟你们拼了!''
''爹——!''
凄厉的惨叫、绝望的哭喊、愤怒的咆哮、房屋倒塌的巨响、灵力碰撞的爆鸣……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冲破了祠堂的寂静,狠狠灌入他的耳中。
浓烈的血腥味,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安宁村的“安宁”,彻底被打破了。而那伙散修制造的杀孽,己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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