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拽上杨华，首奔县工商所。
手里死死捏着那包从老刘摊子上搜罗来的烂辣椒烂花椒，这可是铁证！
县工商所里头，几张旧办公桌摆着，墙上倒是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埋头写材料.
听见门响，眼皮都没撩一下，腔调平平地问：“嘛事？”
“举报！我们要举报！”李春花憋着火，把那包烂货“啪”地摔在他桌上。
中年男人这才慢吞吞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扫了李春花和杨华一眼，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一下。
“举报啥？有话慢慢讲。”那口气，不冷不热，公式化得很。
杨华往前站了站，把发现烂材料，再到市场摊贩招认是红星厂背后搞鬼的经过，一五一十，条理分明地讲了出来。
中年男人听着，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等杨华话音落下，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腔。
“哦，你的意思是，你们觉得批发市场那些摊子，卖给你们的货不对劲，还觉得是红星厂在里头使坏？”
“不是觉得！就是事实！”李春花火气又上来了，指着桌上那包玩意儿。
“这些就是证据！市场那些人都认了，红星厂的张明远，就是他指使的！”
中年男人捻起一颗发霉的干辣椒瞅了瞅，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嫌弃似的扔回了袋子。
腔调依旧平淡：“口说无凭嘛，同志。市场上做买卖，磕磕碰碰常有的事，没准就是个别摊贩的货出了点小毛病，你们自个儿商量商量不就完了。”
“商量？”李春花给气乐了，“要是能商量，我跑这儿来找你们费这唾沫星子？他们这叫恶意竞争，商业欺诈！红星厂那帮孙子，就是想用这种脏手段搞垮我们这些小门小户！”
“红星厂，多大的国营单位，能为你们一个小火锅店，折腾这么大动静？”中年男人嘴角那么一撇，那副表情，清楚写着不信，甚至觉得李春花简首是没事找事。
“怎么就不会？”李春花嗓门也拔高了，“他们偷我方子没得逞，就想从源头上断我活路！这些烂东西，万一真进了锅，吃坏了人，这责任谁来背？你们管市场的，不该替老百姓把好这道关吗？”
她把那包烂辣椒烂花椒又往前一送，差点怼到那男人鼻子底下：“证据就在这儿！你们不能睁眼瞎！我要求你们马上去市场查！把那些黑心摊子都给我封了！还我们这些消费者一个说法！”
中年男人被她这咄咄逼人的架势搞得有点烦躁。
他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同志，你先冷静冷静。情况我们会去了解，可调查这事，也得按规矩来，得有时间，不是你嘴皮子一碰就能立竿见影的。”
他顿了下，话锋一转，里头带了点敲打的意味：“再说了，没个板上钉钉的证据，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说一个国营大厂的不是，这影响，可不小。”
李春花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这是在打太极，敷衍了事，心里的火更旺了。
可她也明白，跟这种人掰扯，怕是占不到便宜。“那你们到底要什么证据？要不我现在就领你们去市场，让那些摊贩当着你们的面说清楚？”
“我们会按程序走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先把这些东西拿回去，留个电话地址，等我们消息。”说完他就又低头看他的材料，摆明了不想再搭理。
李春花瞅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五脏六腑都快气爆了。
这官腔打得，一套接一套，明摆着就是和稀泥，想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杨华轻轻拽了拽李春花的胳膊肘，示意她少说两句。
他瞧出来了，再磨下去也是白搭，这人压根就没想管，或者说，是不敢沾这麻烦。
李春花硬生生把那股邪火压下去，把店名地址电话写给了他。
一脚踏出工商所的大门，外头的日头明明晃晃的，李春花却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她憋不住火，“砰”的一拳头擂在路边一颗老槐树上，震得树叶簌簌往下掉。
“他娘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官官相护，一丘之貉！”
杨华轻轻叹了口气：“春花姐，瞧他们这副嘴脸，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红星厂在县里头，那是纳税的大头，盘根错节的，工商所这帮人，八成也不想去捅这个马蜂窝。”
“那难道就这么认栽了？”李春花哪能甘心，“就让他们这么无法无天，骑在咱们脖子上作威作福？”
“那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杨华脑子转得快，“工商所这边行不通，咱们再想别的辙。”
他琢磨了一下，“春花姐，要不，咱们去找找报社记者？把红星厂怎么教唆那些摊贩用烂材料坑你，还有他们早先偷你方子的烂事，全给它曝光出去！让大伙儿都来评评这个理，看他们红星厂还要不要这张老脸！”
李春花闻言，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对啊！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干！老娘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我倒要看看，他红星厂能把我李春花怎么着！”
杨华又接着说：“而且，工商所那帮人，我总感觉不对劲。他们那消极的态度，摆明了有问题，搞不好，这里头就有红星厂的人在活动。咱们不能全指望他们，还得自己多留个心眼，再想办法弄点红星厂干坏事的铁证。比如说，看看能不能搞到他们指使摊贩的书面东西，或者录个音什么的。”
李春花重重一点头，脸上的怒气慢慢沉淀下去，换上了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没错！张明远那个狗日的，还有他背后撑腰的，以为这样就能把老娘给按下去？门儿都没有！”她回头瞥了一眼工商所那块陈旧的牌子，“走着瞧，这事儿，完不了！”
两人打定了主意，眼下第一步，就是先去市里找相熟的报社记者。
李春花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一仗，怕是比上次砸红星厂车间还要棘手得多，可她李春花，骨子里就没写过“认输”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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