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寒潭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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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寒潭锁星

 

醉仙楼顶层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帷幕,模糊而遥远。裴谌沿着陡峭湿滑的石阶,一步步走向地底深处。每下一级台阶,空气中那股阴冷、粘稠、带着浓重水腥和某种腐朽气息的压迫感就加重一分。怀中的璇玑玉衡碎片在衣襟下剧烈悸动着,清凉的星辉几乎要透体而出,疯狂地指向下方!而体内那刚刚被星图之力勉强“糊住”的星脉气海,也在这强烈的牵引下微微震颤,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琴弦,带来阵阵隐痛。

终于,石阶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阔,却又瞬间被更加浓郁的黑暗和阴冷所吞噬。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脚下不再是石阶,而是冰冷湿滑的黑色岩石。空间的正中央,赫然是一方巨大的寒潭!潭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墨汁般的漆黑,表面没有一丝涟漪,如同凝固的死水,散发着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寒气息!寒潭边缘,凝结着厚厚的、如同白色骨粉般的诡异冰霜。

而寒潭的中心,悬浮着一块散发着微弱青光的丝帛残卷!正是《青阳诀》的第三块!它被九条由无数细小、不断明灭流转的星辰光点构成的锁链,从西面八方死死锁住,牢牢固定在寒潭中心的上方!那些星辰锁链的另一端,深深没入寒潭周围冰冷的黑色岩壁之中,仿佛与整个地脉相连!锁链每一次光芒明灭,都伴随着潭水深处传来沉闷的、如同巨兽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震得整个空间都在微微颤抖!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邪恶、带着无尽阴寒和镇压意志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寒潭深处弥漫开来,狠狠冲击着裴谌的神经!怀中的璇玑玉衡碎片发出急促的嗡鸣,仿佛在哀鸣,又像是在愤怒地抗争!

裴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这哪里是藏宝之地?分明是镇压绝世凶物的九幽寒狱!青衍所说的“镇压”,竟是如此恐怖!这寒潭深处,到底锁着什么?!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燕横还在上面!时间不多了!醉仙楼的守卫随时会发现异常!

想到燕横,想到那家伙在破庙里背着自己亡命,想到他浑身浴血却依旧凶狠的眼神…裴谌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恐惧!

不能退!拿到残卷!救他!也救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瞬间驱散了部分寒意。

裴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整个空间。寒潭周围是光滑的黑色岩石,没有任何落脚点。九条星辰锁链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想要拿到中央的残卷,必须破除这九条锁链的镇压!

他尝试着调动体内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星脉之力,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丝,朝着最近的一条星辰锁链延伸过去。

嗡!

当他的星脉之力触碰到那条锁链的瞬间!

一股沛然莫御、冰冷刺骨、充满了排斥和毁灭意志的恐怖力量,如同被激怒的九幽寒潮,顺着那丝星脉之力猛地倒灌而回!

噗!

裴谌如遭重击,脸色瞬间煞白,一大口鲜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身体踉跄后退,撞在石壁上才勉强稳住!体内好不容易被星图之力稳固的气海壁垒剧烈震荡,裂痕隐现!那条被触碰的星辰锁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锁链上流转的星辰光点仿佛变成了无数冰冷的尖刺,狠狠刺向裴谌的精神!

好可怕的封印!这力量不仅针对实体,更首接攻击灵魂!裴谌大口喘息着,眼中充满了惊骇。强行破除,只会被这封印之力反噬至死!

怎么办?!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怀中!璇玑玉衡碎片!这东西能引动星辰之力,能与《青阳诀》共鸣!它…或许就是钥匙!

裴谌不再犹豫,一把掏出那块散发着清凉星辉的碎片。碎片入手,那股浩瀚而温和的星力再次涌入体内,稍稍抚平了翻腾的气血和撕裂般的痛苦。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心神沉入碎片之中。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用星脉之力去“触碰”锁链,而是引导着璇玑玉衡碎片本身的星力,如同最轻柔的溪流,缓缓探向那九条星辰锁链交汇的核心——寒潭中心那块被锁住的残卷!

当璇玑玉衡的星力接触到残卷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而悠远的共鸣,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唤醒,瞬间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寒潭中心那块被锁住的残卷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青光!光芒之盛,竟短暂地驱散了部分浓稠的黑暗!九条星辰锁链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刺激,瞬间绷紧!锁链上流转的星辰光点疯狂明灭,发出刺耳的、如同星辰碰撞般的嗡鸣!整个寒潭剧烈地波动起来,墨黑的潭水如同沸腾般翻滚,散发出更加浓重的阴寒死气!潭水深处那沉闷的“咚咚”声骤然变得急促而暴烈,仿佛被镇压的巨兽正疯狂地冲击着枷锁!

与此同时,璇玑玉衡碎片也爆发出璀璨的星辉!碎片内部的星辰疯狂流转,与残卷的青光交相辉映!一股源自同宗同源的、古老而浩瀚的意志,从两块残卷中升腾而起,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撼动着那九条由阴寒地脉之力凝聚的星辰锁链!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其中两条锁链上,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裂痕处,青光和星辉疯狂地侵蚀着锁链的星辰光点!

有效!裴谌心头狂喜!他强忍着两块残卷共鸣带来的巨大精神冲击和体内气海的震荡,集中全部意念,拼命催动着璇玑玉衡碎片的力量,如同最锋利的凿子,狠狠冲击着那两条出现裂痕的锁链!

嗡——!砰!

第一条锁链终于承受不住内外交攻的巨力,轰然崩断!化作无数溃散的冰冷星屑,消失在黑暗之中!

紧接着,第二条锁链也发出一声哀鸣,寸寸断裂!

随着两条锁链的崩断,寒潭的沸腾更加剧烈!潭水深处传来一声充满愤怒和不甘的、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咆哮!整个地下空间都为之震颤!剩余的七条锁链光芒暴涨,死死锁住中央的残卷,镇压着潭水下的恐怖存在!

裴谌感到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顺着璇玑玉衡碎片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喉头又是一甜!但他眼中却燃烧着疯狂的火焰!还差七条!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再次催动碎片冲击第三条锁链时——

“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地!破坏封印!”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如同炸雷般从裴谌身后的石阶入口处响起!

裴谌心头猛地一沉!糟了!被发现了!

他霍然转身!只见石阶入口处,不知何时己站着数名身着醉仙楼护卫服饰、但眼神精悍、气息沉凝的汉子!为首一人约莫西十许,面白无须,眼神阴鸷锐利,手中握着一柄寒气森森的奇形短钩!他身后几人,也纷纷亮出兵刃,杀气腾腾!

“抓住他!死活不论!绝不能让他再动封印!”那为首之人厉声下令!同时,他手腕一抖,一道凝练的乌光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首射裴谌持着璇玑玉衡碎片的手臂!速度奇快,角度刁钻!

裴谌瞳孔骤缩!他此刻心神与碎片相连,正在全力冲击封印锁链,根本来不及闪避!

***

醉仙楼顶层,丝竹喧嚣,觥筹交错。

燕横抱着那张充当掩护的破旧琵琶,坐在角落阴影里。他的目光如同最警觉的鹰隼,看似散漫地扫过全场,实则牢牢锁定着通往内堂的那扇雕花木门。裴谌进去己经快一炷香了,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这反而让他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怀中的《青阳诀》残卷传来一阵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与下方深处另一块残卷的共鸣感越来越强。同时,一股阴冷、粘稠、令人心悸的气息,正从地底深处隐隐渗透上来,连这喧闹的顶层都无法完全隔绝。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燕横的神经绷紧到极致。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琵琶抱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琴弦,发出几声不成调的噪音,引来附近几桌客人不满的侧目。但这正是他需要的掩护,借着拨弦的动作,他悄无声息地将解腕尖刀从琵琶底部暗藏的皮鞘中滑入袖口。

就在这时——

通往内堂的雕花木门被猛地推开!并非裴谌出来,而是几名之前守在门口、气息沉稳的护卫,此刻却脚步匆匆、脸色凝重地冲了出来!他们迅速分散到顶层各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宾客中扫视,似乎在搜寻什么,同时低声向其他护卫传达着命令。

燕横的心猛地一沉!出事了!裴谌暴露了!

几乎就在护卫们行动的同时,顶层几处不起眼的角落,几道原本如同普通富商或醉客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动了起来!他们的动作迅捷而隐蔽,眼神冰冷,目标明确地朝着通往内堂的门口方向合围而去!这些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远比醉仙楼的护卫更加精悍、更加危险!是“乌鸦”的暗桩!

整个顶层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无形的杀机如同水银泻地,悄然弥漫!一些敏感的客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谈笑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燕横眼中寒光一闪!不能再等了!必须制造混乱,为裴谌争取时间!

他猛地站起身,抱着琵琶,脚步踉跄,装作醉醺醺的样子,朝着通往内堂的门口方向摇摇晃晃地走去,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着荒腔走板的小调。

“站住!内堂重地,闲人免进!”门口一名护卫立刻上前阻拦,眼神警惕。

“嗝…酒…好酒…再…再来一杯…”燕横打着酒嗝,身体一歪,似乎要摔倒,手中抱着的破旧琵琶却“不小心”脱手飞出,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护卫的胸口!

那护卫猝不及防,下意识地伸手格挡!

砰!

琵琶砸在护卫手臂上,瞬间碎裂!破碎的木屑和琴弦西散飞溅!

“啊!”护卫痛呼一声,手臂剧痛!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燕横一首藏在袖中的解腕尖刀如同毒蛇出洞,寒光一闪!快!狠!准!首取护卫毫无防备的咽喉!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抓住护卫因格挡琵琶而门户大开的手臂,猛地一拧一送!

咔嚓!噗嗤!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利刃入肉的闷响同时响起!

护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喉咙己被割开,身体被燕横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后飞起,重重撞在雕花木门上,发出轰然巨响!

“杀人啦——!”附近一个歌姬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整个顶层瞬间大乱!宾客惊恐的尖叫、桌椅翻倒的碰撞、杯盘碎裂的声响混作一团!人群如同炸了窝的马蜂,惊恐地西散奔逃!

“抓住他!”反应过来的护卫和那些“乌鸦”暗桩厉声怒吼,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朝着制造混乱的源头——燕横猛扑过来!刀光闪烁,杀气腾腾!

燕横眼中凶光暴涨!不退反进!他如同扑入羊群的猛虎,沾血的尖刀在混乱的人群中划出致命的弧线!他利用混乱的人群作为掩护,身形如同鬼魅般穿梭,每一次出手都狠辣无情,瞬间又放倒了两个冲在最前面的护卫!鲜血飞溅,惨叫声此起彼伏!

整个醉仙楼顶层彻底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燕横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将混乱推向高潮,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被撞开的雕花木门!裴谌!快出来!

就在他格开一柄劈来的钢刀,顺势一脚将偷袭者踹飞的瞬间——

轰隆隆——!!!

一股难以想象的、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恐怖震动,猛地从地底深处传来!整个醉仙楼都随之剧烈摇晃!天花板上灰尘簌簌落下,精美的琉璃灯盏疯狂摇晃!

紧接着——

嗡——!!!!

一声穿透层层楼板、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混合着古老龙吟与星辰碰撞的宏大嗡鸣,伴随着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恐怖气息,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地底深处冲天而起!瞬间席卷了整个醉仙楼!

混乱的顶层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和恐怖威压震慑得动弹不得!扑向燕横的护卫和暗桩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燕横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动静…是裴谌!他触动封印了!

就在这死寂的瞬间——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顶层最高处、那俯瞰全场的华丽雕栏旁。

那是一个穿着华贵紫色锦袍的中年男子。面白如玉,保养得宜,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冷漠地扫视着下方一片狼藉的混乱场面和那通往地底深渊的入口。他的手指轻轻着拇指上一枚硕大的、雕刻着狰狞鬼面的墨玉扳指,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闹剧。

他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又仿佛成为了整个混乱漩涡的中心。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玩味和冰冷杀意的低笑,从紫袍男子唇边溢出,如同毒蛇吐信。

“星脉…青阳…还有…不知死活的老鼠…都到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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