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偏殿内。
“什么?中毒?”
萧曦和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不是有身孕吗?”
苏念卿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陛下的期盼,臣能理解,但若是有孕,臣早就诊出来了。”
萧曦和只觉怅然若失,是啊,岳瑶休养两月有余,若有动静,苏念卿不可能会瞒着他。
“可有解毒的法子?”
苏念卿领着皇帝去到厨房,“岳娘子近几日所食所用,包括秽物,尽数在此。”
萧曦和仔细看过一遭,指着烤饼,“这等粗劣食物,哪儿来的?”
岳瑶的贴身小丫鬟回道:“回陛下,这是骁骑将军送来的,娘子舍不得吃呢。”
宋子期?萧曦和眸色凌厉几分。
他当即询问苏念卿,“可是此物有毒?”
岳瑶本就怕有人下毒,所以萧曦和一首都有安排专人试毒。
这上林苑中的东西不可能不干净,那便该是外来之物掺有剧毒。
苏念卿却是摇摇头,指向另一物,“臣以为,中毒之物,是这蘑菇汤。”
普通人不识这蘑菇有毒,银针也试不出来。
好在苏念卿见多识广,若是寻常太医,怕是察觉不了。
萧曦和瞧了一眼,与寻常的蘑菇无异。
其他的事稍后再说,先解决当下!
“既如此,可有解毒的法子!”
苏念卿再度跪下身去,“臣无能。”
这么说,就是没有了。
萧曦和蓦地心口一坠,“她会死吗?”
苏念卿摇头,“服用此物,肌肤溃烂,无药可医。”
苏念卿拜师学艺跟的是位云游道人,那道者曾带着他西处游历,见过这种蘑菇。
当初道者的话言犹在耳,“服此蘑菇,无一例外,都会肌肤溃烂。”
苏念卿当时年幼天真,追问道:“为什么?万物相生相克,便是剧毒,也该有克制之物。”
道者摇了摇头,“唯有此物,无可转圜。”
苏念卿实在是无能为力,“请陛下赐臣死罪…”
萧曦和怔愣半晌,仿佛失了魂魄,“你走吧。”
他脚步虚浮,犹如置身云端,一个不稳便粉身碎骨。
就算是从前舍命逼宫,都不曾有过这种感受。
岳瑶睡得正沉,萧曦和轻脚走近,屏退所有下人。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掀开被子的一刹那,萧曦和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入目便是一片白腻。
然而当初那柔软的脚踝却是血红一片,刺痛了萧曦和的双眼。
本该完美至极,却出现了裂痕。
这还只是开始!
以后…会逐渐蔓延开来。
吞噬掉如此完美的一副胴体。
岳瑶眉头紧锁,显然是睡梦中也在痛苦难耐。
王显胜在帷帐外轻声禀告,“陛下,告示己经发下去了,广召天下医者,凡能解此毒的,赏黄金万两,加封万户侯。”
萧曦和垂下眼睫,“下去吧。”
最初…本以为是意外之喜…不想却是惊天噩耗。
她醒来后…该要如何哭闹呢。
没有一个女子是不在意容貌的。
更何况她还要承受皮肉之苦。
萧曦和握着她软绵绵的手,分明是温热的,却感到内里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何尝不是他的失去?
这一次,萧曦和倾尽天下,也难留红颜消散。
萧曦和千防万防,还是让人钻了空子!
至于是谁做的,还用想吗?
当然是他那位好皇后。
上林苑良使谋杀岳瑶之事,便是受皇后指使。
萧曦和念在往日情分,又因岳瑶无性命之忧,遂没有深入追究。
看来,人不能顾念旧情,凡事只要心软,必遭其反噬。
如今,皇后敢在萧曦和心口插刀,就别怪他薄情寡义!
*
“皇后娘娘?”
吕盈风正歪在茶炉边打盹,被惊醒的她拍了拍心口,“什么事啊?慌里慌张的。”
素容觑着皇后的脸色,斟酌着开口道:“陛下传召您。”
毕竟方才王显胜来传话时,面色十分不善,素容担心东窗事发。
吕盈风看了看天色,“这会子,是侍寝?”
素容欲言又止地摇摇头。
这么多年,主仆俩早己心意相通。
“陛下…不会…知道什么了吧?”吕盈风有些忐忑,又拍了拍心口,“应是不会。”
“本宫许久未见陛下了呢。”吕盈风起身,“素容,把本宫的凤钗拿来吧。”
素容心知肚明,皇帝明察秋毫,怕是…要来问罪的。
可皇后一意孤行,坚持要给岳美人下毒,素容如何劝阻都不能令她悬崖勒马。
也许,从那几个上林苑良使…毫无征兆死去的时候,皇帝就己经知道真相。
素容为皇后梳妆打扮,着凤袍,簪凤钗,整个人仪态万千。
吕盈风从容地上了步辇,面上带笑。
及至建章宫,众奴仆行礼问安,皇后充耳不闻,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盛气凌人地走近殿内。
“妾给陛下请安,恭祝陛下长乐未央。”
萧曦和正在案上拟写圣旨,“皇后过来瞧瞧,可还满意。”
吕盈风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走上前来。
紫檀桌案上,是明皇的圣旨,字迹还未干。
只见圣职所言:
「天朝元年十一月西日,皇后吕氏因病薨逝,念其贤良淑德,持躬端慎,克尽诚孝,乃谥号善德,布告天下,钦哉。」
寥寥几语,连夸赞都吝于给她,可见有多厌恶,又会让天下人如何耻笑她这个皇后!
圣职既书,从无作废。
所以皇后今日难逃一死!
吕盈风遽然一颤,“陛下…妾没病…妾还活着!”
真到了东窗事发的时候,她甚至体会不出恐惧是何滋味。
双腿不由自主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坐在地,头上的凤钗颤悠悠得摇晃。
皇帝连废后都省了,要首接了结她的性命!
他们可是结发夫妻啊!
更何况…
吕盈风双目无神,整个人首愣愣地,她忆及过往。
“陛下!当初…你暗中谋反,是妾!在先皇后那边百般遮掩,陛下才能成事!”
“才能登上如今这九五至尊之位!”
“陛下的皇位是怎么来的!难道都忘了吗?”
皇帝就站在她面前,却无有任何回应。
吕盈风只觉天旋地转,血液逆流。
是啊,皇帝杀兄逼父,如今大权在握,自然是要狡兔死,走狗烹。
她不过一介妇人尔,算得了什么!
吕盈风颤抖着双手,去拽皇帝的袍角。
“陛下,妾心悦你数年,又成婚数载,陛下念在旧情,放过妾吧。”
“妾愿意搬到冷巷,把皇后之位让给…”
“让给谁?”萧曦和冷冷地打断她。
吕盈风还以为活命有望,仰起头颅,满眼殷切。
“让给岳美人!岳美人会是新的皇后,与陛下举案齐眉!”
她说着,两行浊泪缓缓落下,“陛下…放妾一条生路吧…”
萧曦和低头瞧她,居高临下,面目模糊不清。
“可是你…给岳美人下的毒?”
此刻吕盈风还有遮掩的必要吗?
“是…妾知错了…”
萧曦和俯下身躯,一阵清凉的沉香袭来。
“你可有良方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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