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梆子声,在清冷的晨风中显得格外沉闷,仿佛还带着昨夜未散的寒意。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己渗出了暗红色的水渍,宛如大地隐秘的伤口在默默渗血。龙渊混在运冰车的队伍里,艰难地挪动着脚步。鼻腔里灌满了腐肉与檀香混杂的怪味,那是暗影阁“净街”时所使用的特制熏香,据说这种熏香能有效地掩盖刑场弥漫的血气,可龙渊闻着,却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刻意佝偻着背,努力模仿脚夫们蹒跚的步态,以免引起旁人的注意。腰间的竹篓里,藏着冷月交给他的青铜面具,面具内侧刻着“丙寅七十西”,这编号可不简单,正是五年前诏狱暴动中失踪狱卒的编号。龙渊深知,这面具或许是他深入暗影阁阴谋核心的关键道具。
“祭品到了!”
一声尖锐的号令,如同一把利刃,刺破了晨雾的静谧。龙渊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囚车的铁栏内,蜷缩着一位老者。当他看清老者左耳缺失的豁口时,瞳孔猛然收缩。龙渊心中一凛,他认出了此人,正是户部侍郎陈延年。这位铁骨铮铮的老者,曾三度弹劾幽影私调边关守军,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如今却沦为阶下囚,被当作“祭品”,龙渊不禁为他的命运感到悲哀,同时也对暗影阁的行径愈发痛恨。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悄然搭上了他的肩头,那触感如同毒蛇爬上肌肤,让龙渊浑身一僵。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着蛇纹扳指的监工,正狞笑着掰开他的手掌。“运冰的贱民,怎会有镇北侯府剑茧?”监工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审视。龙渊心中暗叫不好,正欲暴起反抗,远处祭坛方向突然传来编磬裂音,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划破这压抑的天空。监工神色骤变,像是听到了某种可怕的信号,他猛地甩开龙渊,疾奔而去,腰间的令牌在奔跑中晃动,露出“癸未”字样。龙渊心中一动,这“癸未”与祠堂残碑上暗杀父亲的刺客编号相同,难道这一切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龙渊强忍着心中的怒火与疑惑,继续随着人群前行。终于,他来到了祭坛附近。祭坛中央的青铜饕餮鼎中,正腾腾地冒着紫烟,那紫烟在晨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泽。幽影身着黑袍,上面的金线在烟雾中扭曲如活蛇,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龙渊趁人群纷纷跪拜的间隙,迅速戴上青铜面具,透过冰车的缝隙,窥见了一幕惊心的场景。
只见三名谏官的脊骨被铁钩穿透,高高地吊在刻满巫族咒文的青铜柱上。柱底凹槽中流淌的鲜血,竟违背重力常理,逆着攀附柱身,渐渐形成与冷月道观水潭相同的符咒。龙渊心中一阵骇然,这场景充满了诡异与邪恶,仿佛来自地狱的刑罚。
“尔等谤我暗影阁者,当受血噬之刑!”
幽影的声音似男似女,在空气中回荡,透着说不出的阴森。话音未落,他袖中甩出的骨鞭,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抽在陈延年的背上。顿时,绽开的皮肉里竟钻出密密麻麻的银虫,这些蛊虫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不断蠕动着。龙渊见状,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因为这些蛊虫,与当年父亲棺中钻出的一模一样,这让他对幽影的仇恨又增添了几分。
就在这时,陈延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道:“龙鳞剑...在太虚...”话未说完,骨鞭便无情地贯穿了老者的咽喉。刹那间,幽影的兜帽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劲风掀起。龙渊如遭雷击,只见那苍白脖颈上的蛇形刺青,竟与祠堂族碑底部的镇墓兽纹路分毫不差!更骇人的是,刺青蛇目处嵌着两枚血玉髓,正是冷月所说“开启巫族圣墓的钥匙”。这一连串的惊人发现,让龙渊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的阴谋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祭旗在无风的情况下自扬,发出猎猎声响,仿佛在为这场残酷的血祭助威。此时,龙渊己趁着混乱,悄然潜入了祭坛地宫。地宫的墙壁上,闪烁着幽幽的磷火,映照出父亲笔迹的《巫族盟约》。龙渊凑近一看,落款处盖着镇北侯印与蛇形刺青拓印,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父亲为何会与巫族签订盟约?这其中又有着怎样的隐情?
就在他思索之际,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金石相击的声音。龙渊心中一紧,顺着声音的方向摸去,竟发现阿蛮正在熔铸谏官们的镣铐。铁砧上,躺着半截刻有“雷火纹”的箭簇,这箭簇的纹路,与之前在各种线索中出现的神秘符号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龙大哥快走!”
阿蛮一抬头,看到了龙渊,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来不及多言,突然将灼红的铁水泼向通风口,顿时,暗处传来一阵人体焦糊的味道。随后,她拽着龙渊,不顾一切地滚进铸模坑道。坑底的景象,让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坑底赫然出现三百具身披龙家军铠的干尸,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钉着蛇形镖,死状极其惨烈。阿蛮颤抖着指向干尸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他们的刺青...和幽影大人一样...”龙渊定睛一看,果然如此,这让他心中愈发混乱,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龙家与幽影之间,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关系?
然而,此时己容不得他多想,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慌乱中,龙渊摸到坑壁某处凸起,那触感竟与父亲书房暗格的机括纹样一模一样。他下意识地按下,石门缓缓开启。石门后的景象,让龙渊瞪大了眼睛。只见地宫深处跪坐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在专心擦拭与龙鳞剑形制相同的兵器。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到来,缓缓抬起头,面具滑落,露出的脸竟与龙渊一模一样!这一幕,让龙渊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子夜的更鼓,在寂静的夜空中悠悠传来,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沧桑与悲哀。龙渊浑身是血地逃出地宫,他的眼神中透着迷茫与疲惫。怀中紧紧抱着的半卷《巫族盟约》,早己浸透了他的冷汗。随着汗水的浸润,最后几行朱批字迹开始慢慢显现:“...龙氏历代家主皆需与蛇纹女诞下双子,一明一暗...”看到这行字,龙渊突然想起祠堂族碑上的裂纹形状,那分明是双生蛇缠绕的图腾!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龙氏家族与幽影之间那错综复杂的血脉羁绊。
就在这时,北方夜空突然炸开赤色烟花,如同末日的预兆。雷霸部落的狼头旗己清晰地出现在地平线,那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一头头凶猛的野狼在咆哮。龙渊靠着冰车,剧烈地喘息着,他的目光落在掌心握着的玉佩上。这玉佩是从地宫尸体上扯下的,正面刻着“渊”,背面却是“影”,这两个字仿佛代表着他命运中截然不同的两面,让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与挣扎之中。
突然,运冰车毫无预兆地倾覆,冰块裂开,露出冻在其中的少女尸体。少女的面容己经僵硬,脖颈处崭新的蛇形刺青正在渗血,那血迹仿佛一条蜿蜒的小蛇,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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