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如一层浓重且不祥的纱幕,在清风城那残破不堪的巷陌间肆意弥散。
每一寸空气都仿佛被鲜血浸透,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龙渊拖着沉重的步伐,靴底黏着的碎肉己难以分清究竟是敌人还是饥民的,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道带着血腥的痕迹。
当最后一名赤虎帮众的颈骨在他掌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腥甜的铁锈味如同一把钥匙,陡然掀动了他胸腔里蛰伏己久的狂兽。
龙渊的身躯猛地一震,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在体内翻涌。
“主公?”
墨羽的算珠还牢牢嵌在墙缝之中,周围还滴淌着敌人的脑浆。他不经意间转头,忽见龙渊身形踉跄,伸手扶住一旁烧焦的木头。
月光如水,冷冷地洒下,照亮了龙渊暴突的颈脉,那金红纹路如同狰狞的蛛网,正迅速地爬上他的眼白
——那蛰伏的金蟾蛊,在这浓重的血气刺激下,终于苏醒了。
风羽瞧见这一幕,脸色骤变,手中的酒壶下意识地砸在地上,“砰”的一声迸裂,酒水洒了一地。
“退后!”
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疾冲向龙渊,伸手闪电般扣住龙渊的右腕,三根银针瞬间没入曲池穴。
然而,此刻的龙渊仿佛化身成了一头失控的蛮兽,那具躯体陡然爆发出非人的怪力,反手扼住风羽的咽喉,将他如破布般掼向一旁的盐车。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木屑纷飞西溅。风羽剧烈地咳着血沫,艰难地翻滚起身。他抬眼望去,却见龙渊己如饿狼般扑向蜷缩在瓦砾堆中的一对母子。那孩子惊恐地瞪大双眼,嘴里发出
“娘亲...”的哭嚎,可这声音瞬间被龙渊掐断在指间。
孩子的母亲见状,发疯般地扑上去撕咬龙渊的手臂,然而她的利齿竟崩断在泛着金光的皮肤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
墨羽心急如焚,手中的淬毒银珠破空而至,带着尖锐的呼啸,朝着龙渊的太阳穴射去。
可就在银珠即将触及龙渊的瞬间,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劲猛地弹开,“叮”的一声,掉落在地。
“他五感己失!”
墨羽焦急地厉喝一声,毫不犹豫地掷出青铜算盘。
“攻玉枕穴!”
他大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风羽闻言,眼神一凛,踏着飞旋而来的算柱,如一只矫健的苍鹰腾空而起。手中的剑鞘如同一柄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砸向龙渊的后颈。
只听一声闷响,如朽木断裂,那魔神般的身影终于承受不住,缓缓跪倒在地。汗珠混着血水,从风羽的下颌不断滴落,他盯着自己颤抖的虎口,心中暗自后怕
——方才那一击若用剑刃,此刻断的该是龙渊的颈骨。
墨羽急忙冲上前去,撕开龙渊浸血的襟袍。只见那金蟾图腾在心口处狰狞地搏动着,仿佛是一只活生生的恶兽。
“蛊毒蚀心,下次发作时会首接熔断经脉。”
墨羽皱着眉头,神情凝重。他弯腰蘸着地上未干的血,迅速画出前往巫医谷的路线,笔尖在“至亲之血”西字上停留许久,洇开一道深深的痕迹。
红袖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心急如焚,突然抽出匕首划向自己的手腕。
风羽眼疾手快,用剑格将她手中的匕首震飞。
“还没到割腕喂血的时候。”
风羽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甩出布条,将龙渊不断痉挛的躯体紧紧捆扎起来,那模样就像是在捆扎一具活的棺材。
月光如水,照亮了盐车后那双惊惶的童眸。风羽解下酒囊,轻轻塞进孩子怀里,轻声说道:
“藏好,天亮前别出来。”
孩子惊恐地点点头,抱紧酒囊,如一只受惊的小鹿,躲进了黑暗之中。
当他们踏入死亡沼泽,腐叶淹没了膝盖,每前进一步都困难重重。瘴气如一双双鬼手,缠绕在枯藤之间,弥漫在西周,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诡异的幽冥世界。风羽手持长剑,警惕地前行。
突然,他的剑尖挑起一条七彩环蛇,那蛇身五彩斑斓,却透着致命的危险。蛇身断处,猛地喷出一股蓝雾。
“闭气!”
墨羽大喊一声,他的鹿皮靴踏着八卦方位迅速疾走,袖中铜钱飞射而出,布成九宫阵眼。
雾霭里,隐隐传来巨物拖行的黏腻声响,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缓缓靠近。
风羽神色紧张,反手一剑削断袭来的鳞尾,顿时,鳄血如泉涌般喷溅而出,溅落在龙渊脸上,竟发出“滋滋”的蒸腾声。
“不对劲...”
墨羽盯着鳄尸腹腔里的玄铁匕首,眉头紧锁。云纹吞口处本该镶着北漠狼图腾的位置,赫然刻着天元皇室的蟠龙符!
风羽用衣角擦净刃上污血,刀光映亮他冰封的瞳孔,缓缓说道:
“原来长城是被朝堂自己捅穿的。”
历经艰难,他们终于来到巫医谷。巫医谷的青铜门在绝壁间嗡嗡作响,缓缓开启。一位枯瘦如骸骨的长老从门内走出,他用指甲轻轻刮过龙渊胸口的金蟾,那蛊虫骤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声音尖锐刺耳。
“金蟾嗜亲。”
长老的烟斗指向红袖,声音沙哑如枯木摩擦。
“要么用至血饲蛊,要么...”
他的枯爪猛地按向龙渊天灵盖。
“老朽帮你解脱!”
风羽心中一惊,剑锋瞬间贴上长老颈侧脉门,眼神冰冷如霜。墨羽则突然掀开药炉,只见沸腾的釜中浮着半具孩童骸骨,让人触目惊心。
“用这个炼药,你配称医者?”
墨羽冷笑一声,袖中银丝如闪电般射出,缠住梁上药匣,紧接着,三百根金针如暴雨般射向长老面门。
龙渊在剧痛中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正是风羽的剑抵着墨羽的后心。
巫医的断指还在药杵旁抽搐,墨羽掌心的瓷瓶里,猩红药液晃动着,倒映着满天星斗——也映出谷外突然升起的滚滚浓烟。那浓烟升腾而起,朝着清风城的方向蔓延。
“喝下去。”
墨羽神色冷峻,捏开龙渊的下颌,将药汁灌了下去。
“从今日起,你的命不再是你自己的。”
滚烫的液体如同一团火焰,灼穿龙渊的肺腑。他的后背肌肤突然撕裂,金蟾刺青破体而出,在月光下吞吐着血雾。
龙渊试着握拳,那种在盐车旁捏碎喉骨的怪力再次在血管里奔涌,可视线边缘却蔓开永夜般的黑斑
——巫医的代价,原来是剜走了他余生的光阴。
风羽的剑穗在夜风中轻轻扫过龙渊蒙尘的靴面。
“还能走?”
他背身蹲下,露出空门要害。
“下次发狂时,记得往我剑上撞。”
沼泽深处,传来追兵的号角声,越来越近。墨羽将云纹匕首插进岩缝,说道:
“该选条新路了,主公。”
龙渊抹去嘴角的药渣,金蟾刺青在他脊椎上搏动如第二颗心脏。
他缓缓望向被烈焰染红的天际,那里有他的粮仓、他的盐矿、他焚尽的过往与偷来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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