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清晨，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早一些。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便越过雪山，洒在广袤的草原上。牧民的帐篷外，炊烟袅袅升起，糅杂着酥油茶的醇香。
远处，一座新修的大圣庙静静矗立，金顶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宛如一颗坠落在人间的星辰。
巴特尔老人裹着厚实的羊皮袄，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向庙门。他的腿脚己经不太灵便，但每日晨昏的祭拜，却从未间断。
庙前，几个孩童正追逐打闹，手里挥舞着木棍，嘴里喊着"吃俺老孙一棒"。
他们模仿着记忆中的画面，棍影翻飞，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
巴特尔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小巴图，棍子要握紧些，大圣可不会这么软绵绵的。"
孩子仰起脸，眼睛亮晶晶的："爷爷，我长大了也要像大圣一样厉害！"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庙内。那里，香火缭绕，金身肃穆。
庙堂内，烛火摇曳。
金像端坐正中，不再是戴着鎏金面具的猴王模样，而是一张年轻俊朗的面容——凤目含威，嘴角微扬，既有神明的庄严，又不失人间的烟火气。
这是玄黄局特意请了最好的工匠，按照孙嵩的样貌雕刻而成。
"大圣显灵！求您保佑我家小子平安归来......"
一位妇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声祈祷。
她的儿子是边境巡逻队的战士，最近边境不太平，常有邪修试图潜入。
香炉中的青烟袅袅上升，在金像面前盘旋，仿佛真的有什么存在聆听着信徒的祈愿。
庙祝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正在整理供桌上的贡品。新鲜的奶豆腐、风干的羊肉、甚至还有孩童们偷偷放上去的糖果。
他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这份虔诚。
"老周，"巴特尔走进来，将一袋刚挤的鲜奶放在供桌上，"今天的新奶，给大圣尝尝。"
庙祝点点头，接过奶袋，小心地倒入银碗中。
"听说南边又闹邪教了？"巴特尔压低声音问道。
"嗯，"庙祝叹了口气，"说什么'长生不老'、'得道成仙'，骗了不少人。"
巴特尔嗤笑一声，指了指金像："咱们北疆人可不吃这套。"
正午时分，一队风尘仆仆的旅人来到庙前。
他们穿着奇特的灰色长袍，腰间挂着铜铃，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为首的男子上前一步，对守门的青年说道："这位兄弟，我们是从终南山来的修士，途经宝地，想借贵庙一用，宣讲道法。"
青年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朝庙内喊了一声："阿爸！有人要来讲道！"
庙祝慢悠悠地走出来，上下打量了这群人几眼："讲什么道？"
"自然是长生之道，"男子笑容不变，"只要诚心供奉我教圣尊，便可......"
"不必了。"庙祝首接打断他，"北疆人只信大圣。"
男子的笑容僵了僵："这位兄台，多一个信仰，多一条路嘛......"
"滚。"
一个冰冷的字眼从庙内传出。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玄黄局制服的年轻人站在殿内阴影处，肩上的徽章泛着冷光。
灰袍人们脸色骤变，慌忙退后。
他们听说过北疆的传闻——这里是玄黄局盯得最紧的地方，任何邪教踏入，不出三日必定全军覆没。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看着仓皇逃窜的背影，青年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也配来北疆撒野。"
庙祝摇摇头，转身回到殿内，给金像添了一炷香。
夜幕降临，星光洒落。
巴特尔坐在自家帐篷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圣庙。
他的小孙子靠在他怀里，己经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木棍。
"阿爸，"儿子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腾腾的奶茶，"听说今天又有邪教的人来了？"
"嗯，"巴特尔接过碗，"被吓跑了。"
儿子笑了笑："咱们北疆，可是铁板一块。"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抬头望向星空。
那里，似乎有一道金光划过，转瞬即逝。
他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夜空依旧平静如常。
"睡吧，"他轻声说道，"明天还要去祭拜呢。"
夜风拂过草原，带着青草与酥油的香气。
远处，大圣庙的灯火依旧明亮，如同黑暗中的一座灯塔，坚定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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