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第七日，青冥谷的晨雾裹着药香漫过石阶。林小满踩碎满地银杏果时，星砂竟顺着裂缝生出淡紫色地丁草。程愈俯身拾起半截枯藤，蓍草尖凝出寒露："娄金狗在药庐顶上打转，怕是嗅到星髓混着腐气。"
绕过刻着"百草同悲"的残碑，山坳里歪斜的药庐爬满绞杀榕。雪团突然窜上屋檐，千机铃震落几粒金砂。廊下竹筛晾着的何首乌己生霉斑，藤椅里枯坐的老者攥着半卷《千金方》，泛黄书页间夹着干枯的星纹菖蒲。
"这株九死还魂草，我守了它六十年。"医仙颤巍巍指向药圃，本该碧绿的草叶泛着铁锈色，"当年用娄宿金砂为引，却炼不出起死回生的药。"他腰间玉葫芦突然倾出黑水，腐气触到七星灶的刹那，娄宿星纹在灶台炸开金光。
程愈甩出缚龙链缠住药庐梁柱，星茧抽出的银丝裹住蔓延的腐气："娄宿主金气肃杀，你强留生机反而催生怨煞。"雪团跃入药圃扒开土层，露出被金砂裹成茧的少女尸身——她心口插着半截星纹当归，根须早己化作白骨。
林小满以青玉药杵捣碎茯苓，星髓琉璃盏接住的粉末却变成金沙。灶火腾起时，娄宿星纹顺着药杵爬上她手腕："金克木，你把药圃变成炼金炉了。"她将潮音螺悬在灶眼，螺中涌出的泉水冲开药庐瓦片，月光混着星砂浇在九死还魂草上。
腐气凝聚成少女模样时，满谷药香突然变成腥苦。医仙手中的《千金方》哗啦翻动，泛黄纸页显出当年场景——他剖开娄宿陨石取金砂，却让坠落的星火点燃药庐，女儿为护药草冲进火海。
"你拿星砂锁住魂魄，比那场大火更伤她。"程愈割破指尖在星阵画出血色井宿，水光漫过少女虚影，"娄宿要敛金气，更需水木相生。"
林小满将茯苓金沙倒入月华泉水，七星灶腾起的蒸汽里浮现金色星图。雪团叼来五行袋中的室宿珍珠，珍珠坠入羹汤的刹那，九死还魂草突然褪去铁锈，绽出翡翠般的新芽。
医仙饮下金露茯苓羹时，少女白骨上的星纹当归突然开花。程愈的二十八宿珠串凌空结阵，娄宿珠吸尽腐气后，将纯净金辉烙在七星灶边缘。药圃里所有枯死的草药同时结果，籽粒落地即成新苗。
"原来金砂不是药引，贪念才是腐毒。"医仙颤抖着拔出女儿心口的当归，白骨在他掌心化作星砂，"我总盯着天外陨金，却忘了脚边的地丁草也能解毒。"
雪团扒开药柜最下层，叼出个青铜星晷。程愈接住这巴掌大的器物，晷面二十八星孔正与珠串共鸣。"这是娄宿星晷，可调和百草药性。"医仙将九死还魂草移栽到女儿消散处，"时辰到了，该让金气归星，草木归土。"
离开时满谷药香澄澈如初，林小满把星晷收进五行袋。程愈腕间娄宿珠映着夕阳，在他们走过的山径洒下金粉，腐土里钻出的地丁草转眼连成紫霞。
雪团忽然跃上程愈肩头，爪尖勾着的《千金方》残页飘进山涧。泛黄的"大医精诚"西字在溪水中舒展如新，墨迹里游出一尾闪着娄宿金光的药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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