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声无比轻微、但异常清晰的机械转动声,从墙壁内部传来…
在夜枭、铃兰和季晚震惊的目光中,影手指点过的那片墙壁——大约半人高的一块区域——突然无声地向内凹陷、旋转,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更加陈腐、冰冷、带着纸张霉变和灰尘混合的气息从洞内扑面而来!
“暗…暗门?!”铃兰失声惊呼。
夜枭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立刻将匕首横在身前,警惕地看向洞口内部。
里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影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地站在洞口旁,侧身让开了位置。
他的意思很明显:路,打开了。
季晚看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心脏狂跳。
晚餐时铃铛给出的提示之一——“真相藏在最明亮的地方,也藏在最黑暗的角落”——难道就是指这里?
图书馆深处最黑暗角落的暗门?
“进去看看!”夜枭当机立断,虽然对影和季晚的疑虑未消,但寻找线索离开此地的优先级显然更高。
他掏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小石子,似乎是某种照明道具,率先弯腰钻进了洞口。
微弱的白光立刻被浓重的黑暗吞噬。
铃兰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影,又看了看季晚,最终还是咬咬牙,捡起地上一个掉落的没点燃的烛台,跟着钻了进去。
影依旧沉默地站在洞口,没有进去的意思,也没有阻止。
季晚看着那如同怪兽巨口般的黑洞,又看看旁边沉默得像尊石像的影,心里天人交战。
进去?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
不进去?留在这里和这个神秘莫测的“影”大眼瞪小眼?
或者等管家带着一群苍白仆人过来“照顾”自己?
想到埃德加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和那句“跑吧,小麻烦”,季晚一咬牙:“等等我!” 她抓起地上另一个同样没点的烛台,也顾不上害怕,弯腰钻进了暗门。
影看着季晚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宽大的兜帽下,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最后扫了一眼那面刻满死亡留言的墙壁,目光在那句“他…在看着”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也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暗门在最后一人进入后,无声地旋转关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通道内狭窄、低矮,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
季晚跟在夜枭和铃兰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中前行。
脚下是松软的、厚厚的灰尘,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通道似乎向下倾斜,空气越来越潮湿冰冷。
夜枭和铃兰都沉默着,全神贯注地戒备着前方未知的黑暗。
刚才图书馆的冲突和对季晚的怀疑似乎暂时被压下,但无形的隔阂依然存在。
季晚能感觉到夜枭偶尔扫过来的、带着审视和警告意味的冰冷目光。
通道似乎并不长,几分钟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线。
他们拐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但异常“干净”的石室。与外面图书馆的狼藉和通道的污秽不同,这里几乎没有灰尘。
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雕刻着繁复星辰与锁链图案的橡木书桌,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厚重的书籍、一个黄铜星盘、几支羽毛笔和一个打开的墨水瓶。书桌后是一张高背椅。
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的两侧墙壁。
一面墙壁上镶嵌着一整块巨大的、打磨光滑的黑曜石板,漆黑如墨,光可鉴人。另一面墙壁则完全被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书架占据,书架上塞满了各种厚重书籍、卷轴和奇形怪状的盒子。
夜枭手中的白光石和铃兰好不容易点燃的烛火照亮了石室。
当光线扫过那张书桌时,季晚的目光瞬间被桌面上摊开的一本厚重笔记吸引了。
那笔记的封面是深沉的暗紫色皮革,没有任何文字。
摊开的那一页上,是几行用优雅流畅、却透着一股冰冷气息的花体字书写的文字:
“…第47批素材己送达。灵魂强度普遍低下,对‘碎片’的共鸣微乎其微,令人失望。唯有那个代号‘赤狐’的女人,意志力稍强,在‘回响室’坚持了17分钟,精神才彻底崩溃。她的尖叫…余音绕梁,算是枯燥实验中的一点调剂。”
“…‘钥匙’的波动越来越清晰了。我能感觉到,‘碎片’正在靠近。是哪一个?是掌控阴影的刺客,还是玩弄人心的傀儡师?亦或是…那个最狂野的掠食者?无论如何,这一次的‘容器’…必须足够特别。”
“…那个新来的‘咸鱼’…有趣。她的灵魂波动…很奇怪。看似微弱,却异常‘坚韧’,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不,更像是…被强行撕裂过?重组得如此拙劣…却偏偏对‘碎片’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是陷阱?还是…意外之喜?我需要…更深入的观察。”
季晚看到“咸鱼”两个字时,浑身的血液仿佛冻结,寒意首冲天灵盖。
埃德加…庄园主人…他在观察自己!
他把自己当成了实验素材?
“容器”?什么容器?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时,夜枭也看到了笔记的内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显然,笔记中透露的信息远超他的想象。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般射向季晚。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怀疑,而是震惊、审视,以及一种被卷入巨大阴谋的骇然。
“你……”夜枭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着笔记上“咸鱼”那两个字,“你到底是什么人?”
铃兰也看到了笔记,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神在季晚和笔记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警惕。
季晚被夜枭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却撞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那个巨大的黑曜石墙壁!
就在她的身体接触到冰凉石壁的瞬间——
嗡!
整面巨大的黑曜石墙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荡漾起一圈圈幽暗深邃的涟漪。
墙壁内部,无数细碎的、闪烁着微光的银色光点迅速浮现、汇聚…
如同宇宙星辰般旋转、流淌!
最终,这些光点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悬浮在漆黑背景中的轮廓——
那是一个男人的侧影!
“呵呵呵…真是精力充沛的客人们啊…”一个慵懒而略带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后面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寒意。
所有人猛地转过头。
只见后方那残破的、布满蛛网的环形楼梯上,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身影——
埃德加·冯·卡斯坦!
他依旧穿着那身暗红色的丝绒外套,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过分苍白的脖颈。暗金色的眼眸在昏暗中如同燃烧的黄金,饶有兴味地俯视着下方狼狈的众人。
他手中优雅地端着一个水晶高脚杯,里面盛着暗红色的液体,随着他手腕的晃动,在杯壁上挂下粘稠的痕迹。
“午夜将至,不好好待在房间里享受美梦…”埃德加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红酒”,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夜枭受伤的手臂,扫过铃兰紧张的脸,扫过影冰冷的背影,最后…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季晚身上,“反而在我的图书馆里…跳起了踢踏舞?还拆了我的小宠物?”
他的视线仿佛透过重重壁垒,落在那倒塌的石像鬼上,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却毫无怒意,反而像是在欣赏一出有趣的闹剧。
季晚被他看得浑身僵硬,恨不得缩进站在她附近的‘影’的影子里。
“你想怎么样?”夜枭站首身体,声音冰冷,毫不畏惧地迎上埃德加的目光。
“怎么样?”埃德加轻笑,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腐朽的木质栏杆,“我只是来提醒各位…遵守规则。午夜钟声响起时…”他微微倾身,暗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还在自己房间之外的客人…可是会被我的‘小可爱们’…特别关照的哦。”
他的话音未落,图书馆外遥远的某处,传来一声沉闷而悠远的钟鸣!
“当——!”
第一声!
如同丧钟敲响!
“不好!快到午夜了!”铃兰脸色骤变。
“游戏时间结束了,孩子们。”埃德加首起身,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开始变得模糊、透明,“祝你们…做个好梦。或者…噩梦?”
他最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再次掠过季晚,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味盎然,然后彻底消失在黑暗的楼梯深处。
“当——!” 第二声钟鸣接踵而至!
“快走!”夜枭低吼一声,一把抓住铃兰的手腕,转身就朝着刚刚进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活下去是第一要务!
影的反应同样迅速,在埃德加消失的瞬间,他宽大的袖袍一拂,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小的东西被他悄无声息地沾取、收入袖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连近在咫尺的季晚都没看清他做了什么。
“等等我!”季晚魂飞魄散,尖叫着拔腿就跑。
什么庄园秘密,都没有小命重要!
午夜后的雾鬼!被“特别关照”!光是想想就让她头皮炸裂!
影无声无息地跟在她身后,如同她的影子。
“当——!当——!”
钟声一声紧似一声,就像催命的鼓点,在空旷死寂的庄园里回荡…
每一次敲响,都让季晚的心脏狠狠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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