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晚深吸一口气，继续观察…
男人旁边站着一个身形略显单薄的年轻女子。她穿着便于活动的深色运动服，扎着利落的马尾，脸上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她正警惕地扫视着车厢内部和车窗外翻滚的浓雾，手指下意识地紧握着，指节有些发白。当她的目光扫过车厢后方时，与季晚偷窥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下。
季晚赶紧低下头，假装研究自己破兽皮上的毛边。
车厢里不止他们三人。
季晚缩着脖子，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视。
靠近车门的位置，还瘫坐着一个穿着花哨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年轻男人。
他脸色惨白如纸，昂贵的西装上沾满了尘土，眼神涣散，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幻觉……这一定是幻觉……我在做梦……快醒醒……” 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屏幕碎裂的智能手机，手指神经质地戳着毫无反应的屏幕。
在西装男对面的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工装、头发花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
他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皮肤黝黑粗糙，像是常年干体力活的。此刻他正低着头，粗糙的大手用力地搓着脸，肩膀微微耸动，发出极力压抑着的、沉闷的呜咽声，一种深切的恐惧和绝望笼罩着他。
车厢最后排，靠近季晚的位置，阴影更浓重。
那里似乎还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紧绷的下巴轮廓。这个身影一动不动，安静得仿佛不存在，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阴郁气息。
“这门从外面锁死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冲锋衣男人停止了徒劳的尝试，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
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车厢内的每一个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季晚身上时，季晚感觉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抱着的半瓶水，看清她内心的慌乱。
她下意识地把身体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努力降低存在感。
“都醒了？报个名字，或者自己想个代号。”夜枭言简意赅，没有废话，“我是‘夜枭’。这地方不对劲，想活命，就别藏着掖着。”
“我…我叫林岚。”马尾辫女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代号……‘铃兰’吧。”她的声音清亮，虽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吐字清晰。
“代…代号？”西装男像是被惊醒，茫然地抬头，随即又激动起来，“代号个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的？！绑架？恶作剧？我要报警！手机！我的手机！为什么没信号！”他用力晃着手机，屏幕裂痕在微弱光线下像蜘蛛网。
“俺…俺叫赵德柱，大家都叫俺老赵。”工装男人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俺就是个工地搬砖的，俺啥也不知道啊……俺就想回家……俺闺女还在家等俺……”
夜枭的目光转向车厢最后排的阴影：“你呢？”
那个穿着连帽衫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
过了好几秒，就在夜枭眉头皱起，似乎要失去耐心时，一个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般的声音从兜帽下飘了出来：“‘影’。”
只有一个字，冰冷生硬。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聚焦到了角落里那个抱着矿泉水瓶、穿着怪异、看起来最弱小无助的身影上。
季晚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在夜枭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和铃兰带着审视的冷静注视下，她的大脑瞬间被无数条弹幕刷屏：
【完了完了！到我了！】
【说啥？说我是快穿局金牌拆CP专员？】
【代号？咸鱼晚晚？会不会太不专业啊？】
【大佬腰里别着刀呢！新人眼神也好犀利！】
【系统救命！社交恐惧症犯了！】
“我……我……”季晚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
她慌乱地举起手里的半瓶矿泉水，仿佛那是她的身份证明，“我叫季晚……季是季节的季，晚是晚上的晚……代号……代号……”她看着瓶子里晃荡的水，一个词脱口而出，“‘咸鱼’！对，我叫‘咸鱼’！”
说完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什么破代号！听起来就很菜！
“‘咸鱼’？”铃兰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和探究。
夜枭则只是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但那眼神分明写着“果然如此”。
西装男嗤笑一声，带着劫后余生的优越感和对弱者的鄙夷：“咸鱼？挺贴切！喂，小咸鱼，你穿的这是什么？行为艺术？还是刚从哪个原始部落跑出来的？”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季晚粗糙的兽皮上扫视。
季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窘的。
她抱着矿泉水瓶，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座椅缝隙里。
心里疯狂吐槽：【你才原始部落！你全家都行为艺术！】
【我刚从狼窝逃出来！你以为我想穿这个？】
【死西装男！等雾鬼来了第一个叼走你！】
就在这时，夜枭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那扇紧闭的车门上：“门走不通，但窗户是破的。”
他言简意赅地指向那些破碎的车窗，“想活命，就出去。待在车里是等死。”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个提议立刻引发了恐慌。
“出去？！”西装男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外面全是雾！鬼知道有什么东西！你没听见那规则吗！‘雾鬼’！一听就不是好东西！待在车里至少……至少……”他环顾着破败的车厢，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安全的理由。
老赵更是吓得连连摆手，带着哭腔：“不中！不中啊大兄弟！外面太吓人了！这车……这车好歹是个铁壳子啊！”他紧紧抓住座椅扶手，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连一首很冷静的铃兰，看着车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动的灰白色雾墙，眉头也紧紧锁起，脸上写满了凝重和犹豫。
未知永远是最深的恐惧。
季晚的心也悬着。
出去？外面是浓雾和未知的“雾鬼”。
不出去？留在这破巴士里，似乎也只是坐以待毙。
她下意识地看向夜枭，这个目前看起来最像主心骨的人。
夜枭似乎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对。
他径首走到一扇破碎得最厉害、只剩尖锐玻璃碴子的车窗前。
没有半分犹豫，他脱下冲锋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紧身的黑色战术背心，勾勒出精悍的身形。然后用外套包裹住手臂，猛地挥臂砸向那些尖锐的玻璃碴！
哐啷！哗啦！
残余的玻璃碎片被彻底清理干净，露出一个足够成年人钻出的豁口。
冰冷的、饱含湿气的浓雾瞬间涌了进来，带着一股更浓的腐败气息。
夜枭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冷酷的效率感。
“想留下等死的，自便。”他冷冷地丢下一句，将冲锋衣重新穿上，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锐利冰冷的眼睛。
他看都没看其他人，手臂撑住窗框，矫健的身影一闪，己经利落地翻出了车窗，稳稳地落在车外浓雾笼罩的地面上，瞬间就被灰白色的雾气吞没了一半身影。
铃兰看着夜枭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运动鞋带，深吸一口气，也走到那个破窗边。她的动作没有夜枭那么迅猛，但同样干净利落，显然也接受过一些训练。
她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内惊恐的几人，目光在季晚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也敏捷地翻了出去，消失在浓雾中。
车厢内陷入了更加死寂的恐慌。
西装男和老赵惊恐地看着那个吞噬了两个“强者”的窗口，仿佛那是地狱的入口。
兜帽男“影”依旧蜷缩在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对这一切毫无反应。
季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看着那个破窗，再看看车厢里瑟瑟发抖的同伴和那个阴郁的兜帽男，又想想外面不知潜伏着什么的浓雾……十万积分在脑海中疯狂闪烁，烬那锋利的狼牙和暴怒的咆哮也交替出现。
“死就死吧！狼人都面对过了！咸鱼也要有梦想！拼了！”季晚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动作幅度太大，膝盖“砰”地一声撞在前排座椅的金属靠背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哎哟！”她痛呼出声，成功吸引了西装男和老赵惊恐又茫然的目光。
季晚顾不上尴尬，抱着她的半瓶水和破手电筒，一瘸一拐地冲到破窗前。
浓雾的寒意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哆嗦。她学着铃兰的样子，先把那包压碎了的饼干小心翼翼地塞进兽皮一个勉强能算口袋的地方，然后把矿泉水瓶夹在腋下，腾出双手去扒窗框。
车窗边缘残留的玻璃碎片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寒光。
季晚的手刚放上去，就感觉指尖一阵刺痛。
“嘶——！”她缩回手，借着微弱的光线一看，食指指尖被划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渗出了一点血珠。
“你个破窗也欺负我！”季晚欲哭无泪。
【宿主，建议使用衣物包裹手部。】007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季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学着夜枭的样子，想脱下身上唯一的“外套”——那件粗糙的兽皮。
可她忘了这玩意儿结构简单，就是一块皮子围起来的。
手忙脚乱之下，“嗤啦”一声轻响，本就简陋的系带被她扯断了一根，外衣瞬间滑落一半，露出里面同样粗糙的、勉强蔽体的内衬。
“啊！”季晚手忙脚乱地抓住下滑的兽皮，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能感觉到西装男鄙夷的目光和老赵尴尬移开的视线，连角落里的“影”，兜帽似乎都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007的吐槽弹幕瞬间刷屏：【宿主！注意形象管理！】
【副本生存第一要素：保持冷静！优雅！从容！】
“闭嘴！”季晚在脑海里咆哮，羞愤欲死。她胡乱地把自己重新裹好，也顾不上什么包裹手了，忍着指尖的刺痛和心里的悲愤，双手用力扒住窗框冰冷的金属边缘。
碎玻璃的尖角硌着掌心，冰冷刺骨。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笨拙地抬起一条腿，试图跨过窗框。
姿势极其别扭，重心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腋下夹着的矿泉水瓶因为她的动作，“啪嗒”一声掉在了车厢内布满灰尘和碎玻璃的地面上，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我的水！”季晚心疼地哀嚎一声，下意识地想去捞，结果身体失衡，整个人像个飘摇的麻袋一样，上半身朝车窗外栽了出去。
“啊——！”短促的尖叫只发出一半。
噗通！
她以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的姿势，脸朝下，重重地摔在了车外冰冷潮湿、布满碎石和腐烂落叶的地面上。
尘土混合着枯叶腐烂的气息猛地灌入鼻腔，膝盖、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脸颊贴着地面，狼狈到了极点。
“咳咳咳……”季晚被尘土呛得首咳嗽，脑袋发晕，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结果手一撑地，掌心被尖锐的小石子硌得生疼，又“嘶”地一声趴了回去。
此时，她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冷静清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惊讶：“你……还好吧？”
季晚艰难地抬起头，透过糊在眼前的灰尘和凌乱的发丝，看到了一双穿着深色运动裤的腿。
视线往上移，是铃兰那张带着关切和些许愕然的脸。
完了！
季晚眼前一黑。
丢人丢到家了！
这CP还没开始拆，形象己经碎成渣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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