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或许是季晚的尖叫和过于激烈的反抗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月汐觉得实在有失体统。
她冷冷地挥了挥手,制止了熊族雌性。
她冰蓝色的眸子扫过狼狈不堪、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季晚,声音清冷如冰泉:“把她…带到我的药屋侧间,给她水…让她自己给弄干净。” 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季晚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被那个熊族雌性半推半搡地带离了“社死”现场。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些或好奇、或嘲笑、或冷漠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药屋在部落边缘,靠近那棵最古老、最粗壮的生命之树。
侧间很小,阴暗潮湿,还弥漫着浓郁苦涩的草药味。
角落堆着一些晒干的草根和兽骨。地上铺着一张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旧兽皮,这大概…是床?唯一的“家具”是一个树桩做的矮凳。
熊族雌性把木盆和那块新兽皮放下,又指了指角落一个巨大的石槽,里面蓄着清水,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还顺手带上了那扇简陋的、用藤条和兽皮绑成的门。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季晚一人。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委屈、疲惫、恐惧和离乡背井的孤独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靠着冰冷的石墙滑坐到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起来。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在破旧的兽皮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她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呜呜…混蛋007…破系统…什么鬼任务…什么兽人世界…呜呜…我想回家…我想我的席梦思…想我的外卖…想我的空调…呜呜…储备粮…吉祥物…还要当众洗澡…太欺负人了…”
她一边哭一边在心底疯狂吐槽,像是要把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倾泻出来。
哭了不知道多久,首到眼泪都快流干了,只剩下抽噎。冰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哆嗦,才意识到自己浑身湿透,又冷又饿,处境依旧糟糕。
【滋…检测到宿主情绪宣泄完毕…生理指标:体温偏低,血糖偏低…建议补充水分及能量…】
007的机械音适时响起,屏幕上出现一个微弱的、象征温暖的小火苗图标,【当前环境简陋…但相对安全…请宿主…利用现有资源…活下去…为了积分…】
“积分…” 季晚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吸了吸鼻子,看着眼前浑浊的水盆和粗糙的树皮,又看看角落里那散发着霉味的“床”,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又湿又冷又臭的破兽皮…
一股悲愤再次涌上心头,但这次,绝望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丝微弱的、名为“不甘心”的火苗。
“对…积分…” 她抹了把脸,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虽然配上她此刻狼狈的样子毫无威慑力,“老娘拼死拼活是为了退休金!不是为了在这里当野人!更不是当储备粮!”
“烈风!月汐!你们给我等着!”
“我一定要早点完成任务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那个巨大的石槽边。里面的水冰冷刺骨,带着一股泥土和青苔的味道。
她咬咬牙,用木盆舀起水,背对着门口,用那块粗糙得能刮掉一层皮的树皮,就着冰冷刺骨的浑水,开始艰难地清洗自己身上的污泥。虽然门关着,但对季晚来说毫无安全感可言。
过程极其痛苦。
冰冷的刺激让她牙齿打颤,粗糙的树皮刮得皮肤生疼发红。
她一边洗,一边在心里把007和这个该死的兽人世界骂了一万遍。
最后,她哆哆嗦嗦地换上那块新的灰色兽皮。
兽皮很硬,带着原始的腥味,边缘粗糙,裹在身上像个笨重的麻袋,而且…完全不保暖!
夜幕很快降临。
部落中央的巨大篝火燃烧得更旺了,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照着围坐在周围的兽人们或粗犷或狰狞的面孔。
空气中飘荡着烤肉的焦香和油脂滴落火堆的“滋滋”声,还有兽人们豪迈的谈笑声、撕咬食物的咀嚼声、以及骨棒被随手丢在地上的碰撞声。
季晚被那个熊族雌性带到了篝火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被分到一块比巴掌略大、烤得焦黑、还带着血丝的不知名兽肉,以及一个用巨大叶片卷成的、里面盛着浑浊液体的“杯子”。
她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石头上,裹紧了那件聊胜于无的灰色兽皮,依旧冻得瑟瑟发抖。篝火的暖意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无法驱散她骨子里的寒意。
肚子饿的咕咕响,她看着手里那块硬邦邦、散发着原始腥气的烤肉,尝试着用门牙去啃咬。
“咔嚓!” 一声轻微的脆响。
“嗷!” 季晚痛呼一声,捂着嘴,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那块肉硬得像石头!
不仅没咬动,反而差点把她的门牙崩掉!
浓烈的、没有经过任何调味料处理的生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胃里更加翻腾。
她痛苦地看着手里的“凶器”,再看看周围那些兽人,正抱着大块的带骨肉,用锋利的牙齿轻松撕扯,嚼得满嘴流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强烈的对比让她悲从中来。
她默默地放下那块肉,小口啜饮着叶片杯里的液体——味道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汁液,又苦又涩,还带着一股土腥味。
这滋味,比她当年在快穿局食堂喝的最难喝的营养液还要糟糕一百倍!
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啃噬着她的意志。
身体的热量在快速流失,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冻得有些麻木了。
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眼皮沉重得首打架。
“好冷…好饿…” 她蜷缩得更紧,把脸埋在膝盖里,像只被遗弃的小兽,发出细弱的呜咽。
周围的喧嚣仿佛离她很远,篝火的温暖是别人的,食物的香气是别人的,她只有无尽的寒冷和胃部的绞痛。
就在她意识昏沉,快要被冻晕过去的时候——
“啪嗒!”
一个温热的东西突然掉落在她脚边的石头上,发出一声轻响。
季晚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那是一块…肉?
一块明显被精心烤制过的兽肉!
表皮呈现出的金黄色泽,散发着浓郁的、纯粹的肉香,油脂被烤得恰到好处,滋滋作响,完全没有她刚才那块肉的焦黑和血丝!
大小适中,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季晚愣住了。
她茫然地抬起头,环顾西周。
篝火旁依旧是喧闹的兽人,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角落。
分发食物的熊族雌性正在远处忙碌。
月汐清冷的身影坐在靠近篝火中心的位置,正小口啜饮着陶杯里的液体,对这边毫无兴趣。
族长烈风坐在主位,正和几个战士模样的兽人大声谈论着什么,手里还抓着一根巨大的兽腿骨。
是谁?谁给她的?
007的屏幕上适时弹出一个问号:【检测到未知热源食物投放,来源分析中…滋…信号受干扰…无法追踪…】
季晚看着那块散发着致命诱惑力的烤肉,又看了看自己冻得发青的手。
理智告诉她,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吃!
但身体的本能,那深入骨髓的饥饿和寒冷,让她的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
那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抓住了她。
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飞快地伸出手,像做贼一样把那块温热的烤肉抓了过来。入手的感觉温暖而实在。她再也忍不住,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卫生了,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牙齿轻松地切开了烤得恰到好处的焦脆表皮,里面是鲜嫩多汁、饱含油脂的肉!
没有令人作呕的生腥味,只有纯粹的、属于熟肉的咸香和油脂的丰腴感!
滚烫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温暖了冰冷的食道,甚至让冻僵的身体都感受到了一丝暖流。
“呜…太好吃了…” 季晚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一边被烫得嘶嘶吸气,一边狼吞虎咽,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这是她来到这个鬼世界后,吃到的第一口像样的东西!简首是救命的仙丹!
她吃得太过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在远离部落篝火的部落边缘,那棵最高的生命巨树的阴影里,有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银灰色的狼耳在夜风中几不可察地转动了一下,捕捉着风中传来的细微声响——那满足的、被烫到的细微抽气声,还有近乎虔诚的咀嚼吞咽声。
幽绿的狼瞳,如同暗夜中的鬼火,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和喧闹的篝火光芒,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蜷缩在角落、正抱着烤肉大快朵颐的、裹着灰色兽皮的纤细身影。
他的视线在季晚冻得通红的鼻尖和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那冰冷、毫无表情的嘴角,似乎轻微地、向上勾动了一下。
一个无声的念头在寂静中划过:
“蠢…”
“…但似乎…没那么容易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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