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扭打骤然停止。
林骁脸上还挂着彩，惊愕地张着嘴。
“耗子一号”和“耗子二号”也像被施了定身咒，举着拳头僵在原地。
苏晴保持着躲避的姿势，脸上惊魂未定，但那双温柔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里面清晰地倒映着眼前的一幕。
所有的喧嚣——广播声、加油声、起哄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抽走。
整条僻静的小路，只剩下冰水砸落在地面发出的、令人心惊肉跳的哗啦声，和冰块滚动的清脆声响。
季晚被拽得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视线撞进一片冰冷的深潭。
沈砚。
他站在她刚才的位置，替她，或者说替苏晴，承受了那瓶水的全部冲击。
深蓝色的校服外套和里面的白色衬衫瞬间被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略显清瘦却线条分明的肩背轮廓。
冰冷的水珠顺着他湿透的黑发成串地滚落，滑过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砸在同样湿透的肩头、胸前。
他微微低着头，湿透的刘海黏在光洁的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
季晚只能看到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和那绷紧的、如同覆着一层寒冰的下颌线。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以他为中心，如同寒潮般迅速席卷开来，瞬间冻结了周围所有的空气。
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濒临爆发的风暴前夕的死寂。
林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沈砚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从未有过的冰冷戾气慑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攥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沈砚缓慢地抬起了头。
湿透的黑发下，那双总是淡漠得仿佛万事万物都无法映入其中的眼睛，此刻清晰地聚焦在季晚脸上。
那眼神不再是没有温度的玻璃珠，而是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视和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冰冷的怒火。
季晚被他看得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巨大的恐慌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后退，想解释，想尖叫，但身体僵硬得如同被冻住。
下一秒，手腕上那只冰冷如同寒铁铸就的手猛地收紧！
力道之大，让季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沈砚一言不发，拽着她，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在所有人惊愕、恐惧、探究的目光洗礼下，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小路尽头那间孤零零的体育器材室走去！
他的步伐又沉又快，带着一股毁灭一切的决绝。
季晚被他拽得跌跌撞撞，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冰冷的水珠不断从沈砚身上甩落，溅在她的脸上、手臂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沈砚！你干什么！”林骁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惊怒喊道。
沈砚置若罔闻。
苏晴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更加苍白。
砰——！！！
器材室那扇老旧的、漆皮剥落的绿色铁门被沈砚一脚狠狠踹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又被他反手用力甩上！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也将季晚最后一点侥幸彻底击碎。
门合拢的瞬间，最后一丝光线被吞噬殆尽。
器材室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
只有高高的、布满灰尘的透气窗投下几缕微弱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疯狂飞舞，如同季晚此刻混乱惊惧的心跳。
浓重的橡胶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猛地涌入鼻腔。
眼前一片模糊，季晚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一推，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一个冰冷坚硬、带着皮革和金属混合触感的物体上——是跳马箱冰冷的金属框架和蒙皮。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痛呼被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抽气声。
手腕上铁钳般的力道终于松开，但随即，冰冷的、带着湿漉漉水汽的阴影沉沉地压了下来。
沈砚逼近了。
他浑身湿透，水珠不断从发梢、衣角滴落，砸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轻响，在死寂的昏暗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某种倒计时。
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而紧绷的轮廓，湿透的深色校服紧紧贴着他略显清瘦的身体，反而透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他微微低着头，湿透的刘海凌乱地贴在额角，水珠顺着那冷峻的线条滑下，滑过紧抿的薄唇，滑过紧绷的下颌，最终没入同样湿透的衣领。
距离近得可怕。
季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带着水汽的寒意，和他因为压抑着某种剧烈情绪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那股混合着橡胶灰尘和他身上清冽气息的味道，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无视季晚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蜷缩的身体，无视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嘴唇。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抬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撑在跳马箱冰冷的金属框架上，就在季晚耳侧！
金属的冰冷触感仿佛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另一只手，则带着冰冷的湿意，猛地攥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不轻，迫使她抬起头，迎向他那双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冷漠，而是翻涌着一种季晚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风暴——冰冷的怒火如同实质的冰棱，刺得人骨头缝都发寒；一种被愚弄、被利用的屈辱和暴戾，沉甸甸地压下来；但最深处，却奇异地搅动着一种浓稠的、化不开的困惑，仿佛在迷雾中拼命寻找某个模糊的标记。
【警报！警报！目标对象‘沈砚’情绪波动：极度愤怒！！契合度+18%！当前70%！】
“利用我搅乱他们，” 沈砚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再是平日的淡漠清冷，而是低沉沙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过粗糙的岩石，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冰冷的怒意和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探究，滚烫的呼吸带着水汽喷在季晚冰凉的脸颊上，“很有趣？”
季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头顶，让她浑身僵硬，血液逆流。
他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月考？谣言？还是……他昨晚看到了？还是刚刚看到了她按下那该死的按钮？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撕碎。
下巴上传来的冰冷湿意和钳制般的力道让她无法逃避。
她被迫仰视着他眼中翻腾的风暴。
沈砚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首刺灵魂深处。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那股冰冷湿重的压迫感几乎让季晚窒息。
“从转学第一天，”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音节都像冰珠子砸在季晚紧绷的神经上，“你那些‘意外’、‘巧合’……” 他刻意停顿，眼神扫过她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脸，“篮球赛的喷雾，月考前的蓝色粉末，还有墨水和今天的海报、标语、矿泉水……目标，到底是林骁或者苏晴，还是…我？”
季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瞬间窜上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他全知道！
他像在看一场拙劣的提线木偶戏，而她就是那个被线牵着、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丑！
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声，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有破碎的气音。
“你……”她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砚的视线却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专注地、近乎贪婪地锁定了她的眼睛。
那攥着她下巴的手，冰冷的拇指指腹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般的力道，缓缓地、用力地擦过她因极度惊吓和寒冷而不断颤抖的、毫无血色的嘴唇。
那冰冷粗糙的触感，激得季晚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尖叫着想要逃离。
【警报！目标对象‘沈砚’情绪波动：契合度+5%！当前75%！】
就在这时，沈砚的眼神猛地一变！
那股冰冷的怒意和探究的困惑似乎被某种突如其来的、更强烈的情绪所覆盖。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眼中翻涌的风暴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梦魇般的恍惚和一种……难以置信的、被遥远记忆击中的震动。
他死死地盯着季晚的眼睛，那里面此刻盛满了最纯粹的、因被看穿一切而无所遁形的恐慌，像受惊的小兽，脆弱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倔强。
“你的眼神……” 沈砚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不再是冰冷的质问，而是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痛苦的沙哑和浓重的困惑，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透过季晚的眼睛看向某个虚无缥缈的深渊，“这种算计又慌乱的样子……”
他逼近，近到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近到季晚能清晰地看到他瞳孔深处那骤然爆裂开来的、混乱的光芒碎片。
他的气息彻底将她笼罩，冰冷而灼热，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吸引力。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低声呢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尘封千年的沉重和迷茫，“很熟悉。”
嗡——！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0bigh-1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