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韩都尉…”
张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此…此乃郡守严令,下官…下官岂敢不接?
只…只是…粮秣府库空虚,丁壮名册虽在,然…然…”
“然实权在我韩信手中,是也不是?”
韩信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你数次密报甘壮,言我团练逾制,书院逾矩,疑我有不臣之心。
此等奏报,甘壮虽未理会,然白纸黑字,便是铁证!”
张怀如坠冰窟,知道自己己无退路。干脆光棍的扑通一声瘫跪在地:
“韩都尉!
下官…下官也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啊!
下官绝无构陷之心!绝无啊!”
他此刻哪里还有半分上官的体面,只剩下摇尾乞怜的惶恐。
香姬静静立于韩信身侧,目光平静地看着张怀的丑态,
适时地温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张怀紧绷的神经上:
“张大人,乱世己至,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沛县刘邦,大泽乡陈胜吴广,会稽项氏,烽烟遍地。
淮阴弹丸之地,夹于虎狼之间,覆巢之危,近在眼前。
甘壮自顾不暇,焉能保你?
大人为官多年,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之理。
我家夫君胸怀大志,仁德爱民,更兼经天纬地之才,此正大人明哲保身、更求功业之良机。
若执迷不悟…”
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那未尽之言中的寒意,比韩信的利剑更让张怀胆寒。
韩信向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如泥的张怀,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决绝:
“两条路,任尔选。
其一,认我为主,效忠于我。
淮阴县政,仍由尔代理,然一应政令,需经萧九主簿之手,听我号令!
保尔富贵,更许尔日后前程!其二,”
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冰冷的剑锋在昏暗的书房内划过一道慑人的寒芒,映照着张怀惊恐欲绝的脸,
“今日便是尔死期!连同尔之亲眷、心腹,一个不留!
屠树皮就在门外,你选!”
“锵!”
剑身轻鸣,如同催命的符咒。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全身,压垮了张怀最后一丝侥幸和挣扎。
什么秦法,什么官威,什么郡守,在眼前这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和门外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卒面前,都成了可笑的笑话。
他猛地以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涕泪横流,嘶声喊道:
“主…主公!主公在上!
罪臣张怀,愿降!愿效忠主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求主公饶命!饶我一家老小性命!”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青紫一片。
韩信手腕一翻,利剑“唰”地一声精准入鞘,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看着脚下如同烂泥般的张怀,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掌控一切的冰冷。
“识时务者为俊杰。”
韩信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更深的威压,
“记住你今日之言。自今日起,淮阴政务,由你署理。
然大小事务,需每日向萧九主簿报备,由其转呈于我。
若有丝毫异心,或阳奉阴违…”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张怀的脸,
“屠三城在东边,不介意多砍一颗人头祭旗。”
“不敢!属下万万不敢!
属下对主公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张怀伏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起来吧。”
韩信语气淡漠,“即刻起,对外,你仍是泗水郡监、淮阴县令。
甘壮征调令之事,你自去回复,就说淮阴亦受流寇滋扰,粮秣紧缺,
丁壮需守土安民,只能勉力筹措少许,不日押送。
如何措辞,萧九会教你。”
“是!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张怀连滚爬爬地站起来,弓着腰,连大气都不敢喘。
“夫人,”
韩信转向香姬,语气转为温和,
“张大人既己归心,后续安抚联络之事,还需夫人费心。”
香姬微微颔首:
“夫君放心,妾身省得。”
她看向惊魂未定的张怀,温言道:
“张大人受惊了。
既是一家人,日后还望同心同德。
妾身稍后会备些薄礼,亲至府上拜会夫人,以安其心。”
张怀闻言,心中稍定,连忙躬身:
“不敢劳烦夫人!
属下…属下感激涕零!”
韩信不再多言,转身带着香姬大步离去。
书房内,只留下浑身被冷汗湿透、如同虚脱般的张怀,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杀伐之气。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身家性命,乃至整个淮阴,都牢牢系在了那个名叫韩信的年轻人手中。
淮阴的天,彻底变了。
数日后,泗水郡治相县城外,杀声震天。
沛公刘邦麾下大将曹参、樊哙,率精锐猛攻城池。
郡守甘壮亲自督战,城头箭如雨下,滚木礌石纷落,秦军士卒拼死抵抗,
奈何刘邦军士气如虹,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城防多处告急,摇摇欲坠。
甘壮盔甲染血,须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对着身边同样狼狈不堪的郡尉嘶吼:
“援兵!淮阴的援兵呢?
张怀的信使不是说己在路上了吗?!”
郡尉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声音嘶哑:
“郡守!刚…刚接淮阴急报!
张怀言…言淮阴突遭大股流寇袭扰,县城危急!
其拼死抵抗,勉强击退贼寇,然粮秣被焚毁泰半,丁壮伤亡惨重…
所…所能筹集支援之粮秣丁壮,十不存一…
押运队伍…尚在途中,恐…恐远水难救近火啊!”
“张怀!废物!误我大事!”
甘壮气得浑身发抖,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推脱之词!什么流寇袭扰?
淮阴有韩信那团练义勇,何等流寇能袭扰得了?
分明是拥兵自重,见死不救!
“轰隆!”
一声巨响,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
东面一段城墙在连日猛攻下,终于被撞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赤旗招展,刘邦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入!
“城破了!沛公入城了!”
秦军瞬间崩溃,哭喊奔逃声响彻云霄。
甘壮目眦欲裂,拔剑高呼:
“顶住!给我顶…”
话音未落,一支劲矢如同毒蛇般破空而至,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咽喉!
“嗬…嗬…”
甘壮捂住喷溅鲜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着城下,一个手持强弓、满脸虬髯的猛将(樊哙)正对着他狞笑。
他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高大的身躯如同朽木般轰然倒下,重重砸在冰冷的城砖上。
至死,他眼中都凝固着对淮阴、对张怀、对韩信那未能及时到来的“援兵”的无尽怨恨与不甘。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一般传回淮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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