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
衙役啐了一口,鞭子劈头盖脸就抽了下去,
“要你何用!连水都打不了!
骊山的石头可不管你瘸不瘸!”
“啪!啪!”
鞭梢撕裂空气的声音刺耳惊心。
跛脚汉子蜷缩着身体,用胳膊护着头脸,发出痛苦的闷哼。
旁边的劳役们身体一颤,纷纷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够了!”
一声压抑的低吼。
刘季猛地站起,一步跨到那衙役面前。
他动作快得像头豹子,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对方。
那衙役鞭子还扬在半空,被他眼中那股近乎实质的冰冷戾气一慑,动作僵住了。
“他腿脚不便,你看不见?”
刘季的声音不高,却像冰渣子刮过骨头缝,
“打水?我去给你打!”
他一把夺过衙役腰间的空水囊,动作粗暴,
衙役被他带得一个踉跄,脸上血色褪尽,竟一时不敢发作。
刘季看也没看他,转身大步走向那浑浊的水洼,蹲下身,将水囊按进污浊的水里灌满。
浑浊的水溅湿了他的裤腿和鞋面。
他走回来,将沉甸甸、满是泥腥味的水囊重重塞回那衙役怀里,水花溅了对方一脸。
“够不够?”
刘季盯着衙役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不够老子再给你灌一囊?”
衙役抱着湿漉漉、沉甸甸的水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嘴唇哆嗦着,最终没敢再放一个屁,灰溜溜地退开了。
周围的县卒和衙役都停下了动作,目光复杂地看着刘季。
县尉站在不远处,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手始终按在剑柄上,眼神阴鸷。
短暂的冲突被强行压下。
队伍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继续西行。
太阳毒辣起来,黄土路蒸腾起热浪。
劳役们嘴唇干裂,汗水和泥灰混在一起,在脸上冲出沟壑。
脚步越来越沉重,锁链拖曳的声音也显得愈发艰难。
死寂中,压抑的呜咽声不时响起,又被皮鞭的威胁强行掐断。
刘季走在队伍旁,赤霄剑的剑柄似乎更沉了。
他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一张张麻木绝望的脸。
他看到那个瘦弱少年好几次脚步虚浮,差点栽倒,全靠旁边的人用肩膀顶住。
他看到老叟的眼神己经彻底涣散,只是机械地挪动着脚步。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像毒蛇一样缠紧了他的心脏。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抵达预定的宿营地——一片靠近芒砀山余脉的稀疏林地。
残阳如血,给荒凉的山野和林木镀上了一层不祥的红光。
“停下!扎营!”
县尉的命令传来。
劳役们被驱赶到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县卒们立刻分出人手,在营地外围用长戟划出界限,眼神如鹰隼般监视着。
衙役们则忙着给劳役们解开手上的绳索,只留下脚上的镣铐串联。
冰冷的铁链重新锁上脚踝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老实待着!谁敢乱动,逃跑格杀勿论!”衙役恶狠狠地警告。
篝火点了起来,几堆。
县卒和衙役围坐在最大的火堆旁,架起小锅煮着粟米粥,飘出一点微弱的粮食香气。
劳役们则被圈在远离火堆的阴暗角落,只有一点残存的余温能勉强驱散初春夜晚的寒意。
没人给他们食物,只有几个衙役拎着半桶浑浊的泥水过来,让他们排队用手捧着喝。
刘季和樊哙他们几个名义上的“押送者”,
待遇也没好多少,被安排在靠近劳役圈的另一堆小篝火旁。
县尉显然没把他们当自己人,更像是需要提防的麻烦。
樊哙愤愤不平地嚼着发硬的干粮,眼睛时不时瞟向县卒那边冒着热气的粥锅,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夜,渐渐深了。
山林里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几分凄凉和恐惧。
劳役们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压抑的咳嗽声和低低的啜泣声在寒风中飘散。
脚镣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物,首刺骨髓。
刘季背靠着一棵粗糙的老树坐着,赤霄剑横放在膝上。
他没有睡意,只是眯着眼,看着远处跳动的篝火,映照着县卒们模糊的脸。
樊哙靠在他旁边不远,己经发出了沉重的鼾声。
夜枭的啼鸣在林间回荡,凄厉瘆人。
突然,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短促的惊呼从劳役堆里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有人跑了!”
紧接着,一个眼尖的县卒厉声高喊!
“哪里?!”
“快追!”
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火把被迅速点燃,县卒们反应极快,如同被惊动的狼群,拔出兵刃就朝着黑暗中传来动静的方向扑去!
衙役们也挥舞着鞭子,胡乱抽打着周围的劳役,喝骂声、惨叫声、兵刃出鞘的铿锵声、脚步声混作一团!
“站住!”
“放箭!”
黑暗的林间传来奔跑、树枝折断的声音,夹杂着几声短促的惨嚎和兵刃入肉的闷响!
火把的光影在林木间疯狂晃动,如同鬼魅乱舞。
刘季猛地站起,手己按在赤霄剑的剑柄上!
樊哙也惊醒了,抄起手边的短矛,怒吼着就要冲过去:
“狗日的!敢跑?!看老子…”
“樊哙!”
刘季一声低喝,如同寒冰砸落,瞬间冻住了樊哙的动作。
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片混乱黑暗的林地,
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表情在那一刹那变得极其复杂,愤怒、惊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
混乱持续了不到半刻钟。
脚步声和呵斥声由远及近。
几个县卒粗暴地拖拽着两个身影回到了火光照耀的营地空地。
是两个年轻的劳役,其中一个肩膀上还插着半截折断的箭杆,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疼得浑身抽搐。
另一个则鼻青脸肿,嘴角淌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们被狠狠掼在地上,沾满泥土和血迹。
县尉脸色铁青,大步走过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扫过地上两个逃跑者。
又狠狠剜向刘季和他身后那几个不知所措的沛县小卒,
最后,那刀子般的目光落在了所有蜷缩在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劳役身上。
“好!很好!”
县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森然,
“刚出沛县地界,就敢跑?”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剑尖指向地上那个中箭的劳役,厉声喝道:
“按律!逃亡者,杀无赦!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不…不要…”
那中箭的劳役惊恐地瞪大眼睛,徒劳地向后缩着,肩膀的剧痛让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大人饶命!饶命啊!”
另一个劳役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拼命磕头。
冰冷的剑锋在火光下反射着死亡的光芒,县尉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酷吏执行铁律的冷酷和杀一儆百的决绝!
他手臂扬起,剑刃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眼看就要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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