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
萧山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玄墨用“真言领域”吹出的巨大气球。
那一指，并未触及玄墨的眉心。
在指尖与额头相距不过一寸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纯粹的“幻境”轰然降临。这幻境并非虚假，而是由邪神“眼”之碎片所编织的，另一个层面的“真实”。
玄墨眼前的萧山消失了，舍利塔消失了，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无尽的、冰冷的虚空之中。在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绝对的死寂。而在虚空的尽头，一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由无数扭曲星系构成的眼眸，缓缓睁开。
那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喜悦，甚至没有恶意。有的，只是纯粹的、漠然的、视万物为尘埃的“存在”。
玄墨感觉到了，那就是他所信奉的“真神”。
他试图呼唤，试图表达自己的虔诚，但在那伟岸的存在面前，他的一切思想、一切信念，都渺小得像一颗行将熄灭的火星。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他背叛玄门换来的禁术，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在那只眼眸中，甚至无法激起一丝涟-漪。
他不是信徒，不是使徒，甚至连一颗有用的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无关紧要。
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的“真实”，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狠狠烙在他的神魂之上。
“不……”
玄墨脸上的从容和傲慢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和自我怀疑。他赖以构建“真言领域”的基石——那种“我即是真理”的绝对自信，被这更上位的“真实”无情地碾碎了。
“我说……我说……”他想重新定义规则，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变得苍白无力。
“轰！”
他一手构筑的“真言领域”，应声而碎。
黑白交织的扭曲规则像是退潮般迅速消散，洞内恢复了原有的景象。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荡然无存。
“噗！”
玄墨猛地喷出一口心血，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他望向萧山的眼神，再无半点轻蔑，只剩下惊骇与不解。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能驾驭一种邪神碎片的力量己是万中无一的奇才，而眼前这个人，竟然能同时驱使两种，还让它们彼此配合，互为攻伐！这完全超出了玄墨的认知。
就在领域破碎的瞬间，那道从蒲团下透出的微弱佛光，陡然大盛！
“阿弥陀佛——”
一声苍老却洪亮的佛号，仿佛穿透了九层石塔，响彻在每个人的心底。
洞外的僧人们如梦初醒，他们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同门，看着那妖僧玄墨，再看着洞内那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舍利塔，脸上尽是悲愤与决然。
“诸位师兄弟！方丈以自身为饵，镇压妖邪，我等岂能坐视！”一名年长的僧人高声喝道。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怒目！今日，便让这魔头看看我等的愿力！”
“诵经！”
数十名僧人当即盘膝而坐，双手合十，闭目颂唱。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庄严的《大悲咒》经文，汇成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音浪，涌向万佛塔。
小李看着这阵仗，脑子转得飞快。他一拍大腿，又从背包里掏出那个银色的便携式音响，三下五除二接好线。
“赤牙，给我护法！”
“干什么？”赤牙警惕地盯着洞内的玄墨，头也不回地问。
“给大师们加个BUFF！”小李嘿嘿一笑，将一个麦克风递到离他最近的一个老和尚嘴边，“大师，别停，对着这个唱，功率大！”
老和尚愣了一下，但看到小李一脸真诚，便依言对着麦克风继续念诵。
小李飞快地在平板上操作，调出了一个“音频增幅及共鸣聚焦”程序。
“嗡——”
下一秒，从小小的音响里爆发出的，是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大悲咒》！那声音经过了科技的加持，去除了所有杂音，只剩下最纯粹的、凝聚了数十位高僧愿力的经文。金色的音浪不再是发散的，而是被聚焦成一道光束，精准地轰击在舍利塔之上！
“干得漂亮！”
萧山在洞内看得分明，大赞一声。他知道，反击的时刻到了。
“妖僧，你的‘真言’结束了，现在，听听人民的真言吧！”
他没有趁机攻击神魂受创的玄墨，而是转身面向那座被金色佛光和邪异黑气反复冲刷的舍利塔。
擒贼先擒王，破阵先毁核！
“想净化‘真神’？痴人说梦！”玄墨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强忍着神魂的剧痛，双手再次引向舍利塔，试图重新夺取“舌”之碎片的控制权。
然而，萧山比他更快。
萧山双脚猛地一踏，并非蛮力，而是暗合了风水中的“承天接地”之势。他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
自下而上，是了尘方丈燃烧自身换来的精纯佛法愿力。
自外而内，是数十名高僧在科技加持下，威力倍增的净化梵音。
两股至阳至正的力量，以萧山为中心，疯狂汇聚！
“玄门正法，引佛光，荡妖邪——借法，归元！”
萧山双手结出一个玄奥的法印，对着舍利塔遥遥一推。
他没有释放自己的法力，而是做了一个“管道”。一个将所有净化之力凝聚、压缩，再以最高效率灌入邪气源头的管道！
“轰隆——！”
整座万佛塔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一道肉眼可见的、纯金色的能量洪流，从萧山掌心喷薄而出，狠狠地撞在了那座由无数舍利子构成的白骨小塔上。
“咔嚓！”
舍利塔上，一颗被黑气污染最严重的舍利子，应声碎裂。
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不——！”玄墨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与“舌”之碎片的连接，正在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净化之力强行切断。他体内的邪能，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飞速地流逝。他那半魔化的身体，皮肤下的鳞片寸寸脱落，带起大片的血肉，整个人迅速干瘪下去，仿佛一身的精血都被抽干了。
舍利塔内部，那块扭曲的、如同烂肉般的“舌”之碎片，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它在金色的佛光中剧烈地翻滚、挣扎，黑色的邪气被一层层地剥离、净化，化作青烟消散。
“我的力量……我的‘真理’……”玄墨跪倒在地，伸出干枯的手，徒劳地抓向那座舍利塔。他眼中的疯狂与傲慢尽数褪去，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他精心策划的局，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绝对的道心、纯粹的佛法，以及那么一点点不讲道理的“科技与狠活”面前，被摧枯拉朽般地彻底摧毁。
最终，随着最后一丝黑气被净化，整座舍利塔绽放出柔和而圣洁的白光。塔中那块“舌”之碎片，停止了蠕动，恢复了某种晶体般的原始状态，静静地悬浮着，再无半分邪异。
封印，完成了。
玄墨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昏死过去。
洞外，经声渐歇。
僧人们看着恢复了圣洁的万佛塔，纷纷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不少人己是泪流满面，对着塔身叩拜。
萧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一阵脱力。同时引导如此庞大的力量，对他的心神消耗也是巨大的。
他走到恢复了洁白的舍利塔前，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塔身，想要确认封印的稳固。
就在指尖接触到塔身的瞬间，一股庞大的、关于“语言”、“概念”、“欺骗”、“真理”的信息洪流，伴随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坐标，猛地涌入他的脑海。
这是被净化后的“舌”之碎片，所残留下的最本源的信息。
信息之中，一幅画面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被无尽黑暗笼罩的维度，无数粗大的、刻满符文的锁链，捆绑着一个无法名状的、庞大到极致的轮廓。
邪神本体！
而其中一条关键的锁链，其源头，正指向萧山脑海中那个新出现的坐标。
那里，似乎是整个封印的核心所在。
ps：如果你能净化世上的一句谎言，你会选择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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