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夜依旧负手立于船头,白衣在江风中微微拂动,神情淡漠。
他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江面,传入每一个瑟瑟发抖的水匪耳中:“路,让开。”
顿了顿,他伸手指了指那被强行截断,又开始缓缓合拢的江流,语气不带丝毫波澜。
“或者,如此江。”
“咕咚!”
不知是谁先吞咽了一口唾沫,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翻江蛟”和“劈波客”再无半分侥幸心理,也顾不上面子,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各自的船头,朝着秦无夜的方向重重叩首,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前……前辈饶命!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啊!”
“这就让路!这就让路!求前辈饶我等一条狗命!”
其余水匪见状,更是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纷纷丢下兵器,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求饶声此起彼伏,响彻云梦泽的水面。
”以后我秦家船队在云梦泽若有半分差池,你们应该知晓后果。“
秦无夜说完,转身回了船舱,对江面上的喧嚣再不看一眼。
江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翻江蛟”和“劈波客”额角的冷汗。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死里逃生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先前那股枭雄气概荡然无存,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狼狈。
“翻江蛟”喉结滚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快!都给老子动起来!把水道清出来!所有船只,后退百丈!不,三百丈!”
他几乎是咆哮着下令,生怕慢了一丝一毫,那白衣人影又会从船舱里走出来,再那么一点。
旁边“劈波客”也是连连挥手,指挥着断浪盟的人马迅速后撤。
他现在只想离秦家的船越远越好。
秦明月站在船舷,小嘴微张,怔怔地看着老祖宗消失在舱门口的背影,又看看那依旧在缓缓合拢、见证着方才伟力的江面。
她的小心脏“怦怦”狂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情绪在胸中翻腾。
这就是……老祖宗!
一指断江!
她原以为老祖宗一道剑气击穿卧龙山,己经够厉害了。
可今日见了老祖宗这般手段,她才明白,自己以往的认知多么可笑!
“明月,回神了。”
秦芷澜清冷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将她从震撼中唤醒。
秦明月猛地回过头,看向秦芷澜,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姑祖!老祖宗他……他……”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脸颊泛红。
秦芷澜看着她这副模样,清冷的眸子里也难得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却未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在无数道敬畏、恐惧、乃至绝望的目光注视下。
秦家的船队缓缓启动。
从那被强行分开后又渐渐合拢的江面之上,安然驶过。
江面上,只留下一众水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今日之事,怕是要成为他们终身难忘的噩梦。
云梦泽的风,似乎也因此变得格外冰冷起来。
船舱内。
江风从轩窗吹入,带着水汽的微凉,却吹不散秦明月心头的滚烫。
她脑海中反复回荡的,依旧是方才老祖宗那随意一指,江水为之断流的惊世骇俗之景。
那己非凡人手段,近乎神迹!
秦芷澜静立一旁,清冷的眸子望向窗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秦无夜不知何时己重新坐下,手中又捧起了一卷书籍,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拂去衣上的一点尘埃。
“明月。”
他头也未抬,声音平淡。
“啊?老祖宗,我在!”
秦明月一个激灵,连忙应道,小脸因为激动和紧张,依旧红扑扑的。
秦无夜翻过一页书,这才悠悠开口。
“知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吗?”
“放过他们?”
秦明月眨了眨眼,这个问题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先前满脑子都是老祖宗的神威,还真没细想这个。
她蹙着小眉头,努力思索。
“是因为……老祖宗您慈悲为怀,不愿多造杀孽?”
她试探着说出第一个念头,说完又觉得不太对。
老祖宗在家族密卷中记载的事迹可没有那么“慈悲”。
她当时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这位老祖宗杀心真重。
秦无夜嘴角似有若无地牵动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秦明月见状,又绞尽脑汁。
“还是说,那些水匪罪不至死?留着他们,让他们改过自新?”
这个念头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天真。
“又或者……”
她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可能。
“老祖宗是想杀鸡儆猴?不对,您没杀他们……是想让他们把您的神威传扬出去,震慑宵小?”
这个猜测,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了。
秦芷澜此时也看向秦无夜,她大致能猜到太爷爷的心思,但想听太爷爷亲口说出,这亦是一种教导。
秦无夜放下书卷,端起秦安重新沏好的热茶,轻轻呷了一口。
“杀光他们,不难。”
他语气淡然,“但然后呢?”
他看向秦明月。
“然后我们拍拍手,船继续走,留下云梦泽一片血腥,还有无数闻腥而来的鲨鱼?”
秦明月若有所思。
“覆水帮也好,断浪盟也罢,不过是这云梦泽水面上的浮萍。今日灭了他们,明日便会有新的水匪冒出来,或许更凶,或许更蠢。”
“一群蝼蚁,杀之何益?反而脏了手。”
秦无夜淡淡道。
“留着他们,用处反而更大些。”
“用处?”秦明月好奇。
“其一,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更能替我们‘扬名’。”
秦无夜唇边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今日之后,你以为这云梦泽,还有谁敢不开眼,来寻秦家船队的麻烦?”
“他们会把今日所见,添油加醋,传遍每一个角落。日后秦家的船只再过此地,畅通无阻。这可比我们自己派人去打点,省事多了,也有效得多。一群免费的传声筒,不用白不用。”
秦明月恍然大悟,小嘴微张。
“原来是这样!让他们当活广告!”
这比喻有些新奇,秦无夜不置可否,继续道:“其二,今日之事,对你,对芷澜,都是一课。”
他目光转向秦芷澜,后者微微躬身。
“芷澜,你己是武神,在沧澜界足以横行。但武力,并非唯一。有时,不战而屈人之兵,比斩尽杀绝,境界更高,也更实用。”
“太爷爷教诲的是。”
秦芷澜恭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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