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冬牧场盘旋了个把月后,冬日坚冰终于松动,阳光带着暖意亲吻苏醒的高原。
雪水潺潺,融化的水滴在阳光下闪烁,细流在草甸间穿梭,唤醒沉睡的绿芽。
营盘的灰色石墙也似乎被暖阳晒软了轮廓,牧场内外弥漫着泥土与生命的芬芳。
外公一家的勒勒车也己经备好,有了成年的苏和的帮助,这次前往春季牧场的速度格外的迅速。
巴特尔、查干、其木格都正式迈入了西岁的壮年巅峰。
巴特尔矗立如铁铸雄关,黑金色的巨影沉稳如山,幽绿的眼瞳沉淀着力量与深不见底的沉思。
查干的独眼目光如炬,胸前的白班依旧张扬,深灰色的躯体收敛了暴烈,淬炼出精准厚重。
其木格行动间刚柔并济,眼神温柔而坚定。他们在阳光下呼吸,肌肉线条下涌动着磅礴的生命力。
恰克斯的巨大纯白身躯己褪去少年稚气,腰间疤痕是荣耀的印记。他的眼神沉静深邃,闪烁着超越年龄的智慧光芒,仿佛哈日的睿智悄然在那年轻而勇猛的灵魂里生根。
大黑和小黑也真正成年。只是因为血统原因,他们的体型不及表兄恰克斯,但依旧充满了年轻的力量。
大黑的铁包金皮毛光泽温暖,肩背宽阔,行走间带着沉静的母性和潜藏的威严力量。
当她沉稳巡视牧场时,角落静卧的哈日会偶尔抬起略显沧桑的眼帘,琥珀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澜——是欣慰,更是对和逝去母亲赛罕那遥远却相似的威严背影的追忆。
小黑则纯黑如墨,骨架粗犷,那威严的神态和强壮的轮廓,分明是哈日年轻时的倒影。
傲云灰白的身躯依旧挺拔,如沉默的冰山。但看着恰克斯的意气风发,再看自己与所生的一儿一女,一丝落寞悄然爬上眉梢。
其木格懂伴侣的心思,温柔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脖颈:“呜呜……”(你的血脉给了他们最坚韧的骨头。)
傲云低低回应,目光落在其木格充满活力的身上,那一点小小的自卑如同早春的凉气,渗入了他灰白色的毛发缝隙——快七岁的他与西岁正盛的她,落差开始显现。
年轻时的荒野生活在他骨子里埋下了病根,他真实的状况远比看起来更差……只是,为了继续守护妻子,他不能展现哪怕一丝一毫疲态……
他依旧像一块山岩卧在其木格身边,只有尾巴在草地上缓慢拍打,纾解的心中的烦闷。
……
远山之上,啸月巨大的青灰身影仍像雪峰本身一样不可动摇,白星依偎在旁。狼王的威严依旧,但唯有他们彼此能感知到体内那份曾经奔涌不息的力量,正如同消融的冰川,虽依然浩大,却开始无声地缓行,流失。
他们夫妻统治狼群五年,对于一般的野生草原狼,这本就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当然,那北方领地的鸿古尔不在这个范畴以内。)
卓日跑去了牧场与巴特尔相聚,西岁的壮年母狼王在冬季时时刻刻替父母管理着狼群,她从没想过分群自立,不光是因为伴侣的身份,更因为她能嗅到父母依旧强壮的皮毛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衰老……
六个年轻的身影(纳尔、阿玛、尔汗、风、霜、雪)在父母的领地边缘活跃,他们在冬季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他们组成的小团体精悍而团结,默契地圈定地盘、追逐猎物,像一支初生的利刃在啸月与卓日力量范围的边缘地带探索、立足,或许未来会宣告独立,但更可能……继承这来自父辈的偌大家业。
一次协同狩猎结束,年轻的狼群在林间短暂休憩。纳尔跃上一块巨岩评估形势,银灰色的身影在阳光下如同锋利的标枪。风沉稳地占据关键位置,黑色的巨大身体如同默然的山石,精准分析潜在猎物和环境风险。
他向纳尔的方向微微点头,目光锐利地投向下风口一片隐蔽的矮灌丛,无声传递了关键信息。纳尔跃下岩石,巨大的身躯与风擦肩而过时,宽厚的肩胛状似无意地轻轻撞了风一下。风没有避开,尾巴尖极其细微地向上挑了挑,随即又自然垂落。这瞬间的触碰和回应快若闪电,却又无比清晰。
或许在他们自己心中,对方依旧是未来狼王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但在别的同伴眼中,这触碰却明显传递着不同的讯号……
霜清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敏感仔细的性格让他第一个发现兄长与“小姨”间的暧昧;小雪则促狭地用鼻子顶了顶旁边阿玛、尔汗兄弟的肋骨,发出压低的、了然的“哧”声。
空气中那超越竞争伙伴的暖昧羁绊,如同早春晨间飘荡的薄雾,缭绕在两位最强年轻领袖之间,连他们自己也还未能完全参透这悸动的含义。
春风拂过营盘的草场,也吹散雪山下的薄雾。生命在成长,力量在轮转,悄然改变的,还有那些埋藏在血脉深处、悄然滋长的难以名状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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