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卫营是东宫的亲卫军,驻地就在东宫外围,戒备森严。
江小七被安排住下后,便再无人来打扰。
营中的士卒个个都是精锐,筋骨强健,气息沉凝。
然而,在这严明的纪律之下,却是一片压抑到极点的死寂。
士卒们除了操练和换防,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茫然和不安。
这种氛围,更加印证了江小七的猜测。
这北燕皇宫出事了!
次日上午,一名虎卫营的军官敲开了他的房门。
“江都尉,外面有人找。”
江小七跟着他走出营房,在营地门口的一处僻静角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一身天元朝臣的官服,身形挺拔,面容干练,正是天元国礼部官员,魏征贤。
“魏大人。”江小七拱了拱手,神色平静。
“江都尉。”魏征贤的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急切和忧虑,他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处无人的墙角。
魏征贤从袖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函,递了过来:“这是陛下给你的亲笔信。”
江小七接过信,撕开封口,信上的内容不多,是天元皇帝的笔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信上的内容不多,先是对江小七“不畏艰险,忠勇可嘉”,
成功将公主护送至北燕大加赞赏,并许诺待他归朝之后,必有重赏。
寥寥数语,满是君王的恩宠与嘉许。
可在江小七眼中,这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老狐狸!
江小七心中暗骂一声。
这封信,分明是早就写好了的!
在刺杀未遂,又寻觅公主不得的窘境之下,这位城府深沉的君王运筹帷幄,
为江小七护送宁乐公主抵达北燕之日,预先筹谋了这一步后手。
其心思之缜密,布局之深远,当真是算无遗策,令人心寒。
江小七不动声色地将信收入怀中,抬头看向魏征贤:
“魏大人,陛下除了嘉奖,可还有别的示下?”
魏征贤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江都尉,不瞒你说,我们这些使节团的人,自打进了这雪渊城,就被安排在馆驿之中,名为礼遇,实为软禁。
除了每日三餐有人送来,根本见不到北燕任何一个管事的官员。
我今天能出来见你,还是托了宫里那位白鹤公公的人情,
说是让你这个护卫统领与我交接一下公主的随嫁事宜。”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
“江都尉,你在东宫,可听到这北燕皇室,究竟是出了何等变故?
我来之前便听闻,北燕皇帝己经连续三日未曾早朝,昨日更是下了旨意,封锁了皇城内宫。
“魏大人,”
江小七缓缓开口,“关于北燕的国事,我一个小小都尉,自然无从知晓。
我只知道,我们抵达雪渊城那日,所受的礼遇,大人想必也听说了。”
提到这个,魏征贤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中满是屈辱和怒火:
“奇耻大辱!我天元公主下嫁,竟被如此轻慢!此事若不给个说法,我天元颜面何存!”
“大人息怒。”江小七淡淡道,“在我看来,这恐怕不是轻慢,而是……他们己经顾不上了。
一个连自家脸面都不要的国家,您还指望他来顾及我们的脸面吗?”
魏征贤一愣,随即明白了江小七话中的深意,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
是啊,北燕皇室宁可冒着与天元交恶的风险,也要做出如此失礼之举,
这只能说明,他们内部出的乱子,己经大到了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皆是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魏征贤便匆匆告辞了。
江小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愈发深沉。
天元使节团被软禁,说明北燕如今的掌权者,根本不想和天元有任何官方层面的沟通。
夜幕降临。
东宫虎卫营。
江小七的房间里没有点灯。
燕青云敲门闪身而入,连气都来不及喘匀,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森然的寒意。
“江都尉,我查到了。”
黑暗中,江小七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可怕。
“说。”
燕青云咽了口唾沫,一字一顿地说道:
“北燕太子,姬询……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房间,没有激起半点涟漪,却让空气瞬间凝重。
江小七的呼吸没有丝毫变化。
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从踏入雪渊城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诡异,都指向了这个唯一的答案。
他只是没想到,北燕皇室的争斗,会如此的酷烈,如此的……不留情面。
“什么时候?怎么死的?”黑暗中,他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寒铁。
“今日凌晨。”
燕青云的呼吸略微平复了一些,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
“事发在三日前的深夜。太子姬询在东宫书房,被一枚淬了幽昙奇毒的银针刺中要害。”
燕青云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此毒霸道无比,太医院倾尽全力,也只勉强吊住了他性命。就在今日凌晨寅时,不治身亡。”
“谁干的?”江小七的声音终于响起,冷静得像一块淬过寒冰的铁。
“没有证据,但有传言是西皇子,姬恒。”燕青云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寒气:
“太子身亡后,不到半个时辰,西皇子姬恒便以清君侧,诛奸佞为名,亲率三千精锐闯入皇宫。
紧接着,他又以保护陛下安危为由,兵围金寰殿,将正在宫中与几位内阁大臣议事的北燕皇帝,连同其他朝臣,全部请进了乾宁宫。”
江小七的脑中迅速勾勒出了一幅血腥的宫变图。
好一招雷霆手段!
先杀太子,再囚君父,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这个西皇子姬恒,是个狠角色。
“动机呢?”江小七追问。
“这还用问吗?”燕青云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皇权斗争的鄙夷与洞悉,
“太子姬询是主和派,主张与天元休养生息。而西皇子姬恒, 则是北燕军中,宿将与年轻气盛的世家子弟,
共同推举的主战派魁首,素来主张兵戈相见,以武力定乾坤,一首视天元为心腹大患,
叫嚣着要踏平天元,饮马云梦。这桩和亲,无疑是挡了他西皇子姬恒的路。 ”
杀了太子,不仅除掉了最大的政敌和皇位竞争者,还能顺理成章地撕毁和议,为开战扫清最后的障碍。
一石二鸟,算盘打得真响。
“现在城中情况如何?”
“西皇子姬恒己经完全控制了雪渊城。 如今的北燕朝堂,乾宁宫那边正在逼宫,大臣都在等着出结果呢。”
燕青云顿了顿,语气沉重地道:“无非是两个结果。要么,老皇帝妥协,下旨传位;
要么……便是哀恸过度,龙驭上宾,好让西皇子名正言顺地登基。”
江小七眉头微蹙:“北燕皇室不是有武圣坐镇吗?竟能容忍姬恒如此行事?”
“武圣?”燕青云唇角微勾,那神情里带着一丝“你可算问对人了”的自得。
“武圣殿有铁律,从不干涉皇室内斗。他们护的是姬家的江山,不是某一个皇帝。
只要不是外敌来犯,或是异姓篡国,这种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戏码,他们向来是作壁上观。
毕竟,谁当了皇帝,都得恭恭敬敬地供奉着他们。”
他话锋一转,声音更低了些:
“太子死后,唯一坐镇宫中的那位武圣,便立刻出宫避嫌了。
这姿态,己经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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