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江小七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一只烧鸡,一盘酱牛肉,两碟素菜加一汤,菜色寻常,分量却很足。
大黄闻到肉香,立刻从里屋窜了出来,围着桌子摇着尾巴,口水都快流到了地上。
“就知道吃。”宁乐公主跟了出来,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撕下一只鸡腿递给它。
大黄叼着鸡腿,心满意足地跑到角落里大快朵颐。
“你也吃点。”江小七给宁乐公主盛了碗热汤,“吃饱了才有力气。”
宁乐公主接过汤碗,小口喝着,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还在为这客栈诡异的气氛而担忧。
她小声问:“七哥,你说下面哪些江湖人是不是坏人?”
“出门在外,不能看人是好是坏,只能看人是强是弱。”
江小七撕下一块牛肉,慢条斯理地嚼着,“我们是弱的那个,所以,安分一点,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江小七一边慢条斯理地撕着鸡肉,一边将目光投向窗外。
透过窗棂的缝隙,将楼下大堂的众生相尽收眼底。
他能感觉到这间名为“风陵渡”的客栈,就像一张织好的蛛网,而他们就是一头撞上来的飞蛾。
通脉境的老板娘,淬体境的小二,后厨里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想必也非善类的厨子……这配置,可不是为了开门迎客,而是为了关门宰客。
尤其是那老板娘看宁乐公主的眼神,那种赤裸裸的、仿佛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品的目光,绝非简单的男欢女爱。
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占有和某种诡异兴奋的光,让江小七后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大堂里,那伙满身横肉的江湖汉子,酒喝得越来越多,胆子也越来越肥。
为首的那个络缌胡大汉,正端着酒碗,摇摇晃晃地凑到柜台前,对着老板娘满嘴污言秽语,一双色眼恨不得粘在人家高耸的胸脯上。
老板娘一手托腮,一手拨着算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偶尔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那姿态,既像是在应付一只烦人的苍蝇,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挑逗。
大汉被撩拨得抓心挠肝,却又不敢真的动手动脚,只能一个劲地灌酒。
江小七心中冷笑,这蠢货,恐怕连自己今晚会不会变成后厨的包子馅都不知道。
那对带着婴儿的夫妻,吃完饭便匆匆回了房,就住在他们对面,一间普通的客房。
那桌行脚商人也陆续起身离开,大堂里瞬间空旷了不少,
只剩下那伙醉醺醺的江湖人、角落里自斟自饮的青衣书生,以及那个体型瘦削的通缉犯。
就在这时,客栈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风雨裹挟着推开。
一行九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身穿暗紫色锦袍的老者,面白无须,嘴唇薄得像刀片,透着一股阴冷的紫色。
他身后紧跟着五名身穿黑色紧身短打的汉子,一个个面无表情,走路悄无声息,如同五具行走的僵尸。
一股阴冷肃杀之气瞬间驱散了大堂里混浊的酒气,连那伙醉汉的吵嚷声都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江小七的瞳孔猛地一缩。
死士!
他太熟悉这种气息了,与在隐山坳猎杀他们的那些人如出一辙。
更让他注意的是,其中一名死士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的方形木盒,那郑重其事的样子,仿佛里面装的是皇帝的传国玉玺。
几乎是这伙人进来的瞬间,一首闭目养神般的青衣书生,眼帘微微掀开了一道缝,
一道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只是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老板娘终于从算盘后抬起了头,那双勾人的丹凤眼在这伙人身上一扫,脸上的慵懒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副恰到好处的殷勤笑容。
锦袍老者没说话,只是用眼角瞥了她一眼。
那眼神,冰冷、倨傲,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老板娘却像是得了圣旨,亲自引着他们到了一张最干净的桌子前,又麻利地用抹布擦了又擦,这才媚笑着喊道:
“小栓子,还不快给几位贵客上最好的酒菜!”
江小七立刻转头,压低声音对宁乐公主道:“你看看,认不认识那个穿紫袍的太监?”
宁乐公主凑到窗边,小心地瞧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天元皇朝有名有姓的大太监,我基本都见过,此人面生得很,从未见过。”
“你怎么知道他是太监?”小九好奇地问。
江小七撇了撇嘴,低声道:“你看老板娘那身段,那胸脯,恨不得首接送到他脸上了。他从头到尾,眼皮都没眨一下,连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不是太监是什么?”
宁乐公主俏脸一红,啐了一口,却也觉得江小七分析得有道理。
“不是天元的大太监,那就是北燕或者西楚的了。”
江小七着下巴,目光落在了那个黄绸包裹的木盒上,
“能让一个大太监带着八个死士贴身护送,那盒子里,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宝贝。”
这趟浑水,比想象中更深。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那个通缉犯,像是被这伙人的气势所慑,匆匆扒完最后一口饭,起身来到柜台结账。
“老板娘,算账,我得连夜赶路。”
老板娘脸上堆着笑,声音却有些发冷:“客官,这外面风大雨大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如就在小店歇一晚,明日一早再走不迟?”
“不了,有急事。”通缉犯显然不想多留,扔下一块碎银,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雨之中。
在他走后,老板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不着痕迹地朝后厨的方向瞥了一眼,对闻声出来的小二栓子递了个隐晦的眼色。
小栓子心领神会,一点头,转身便钻进了后厨。
江小七看得分明,这是要去拿人领赏金了。这客栈,果然是家黑店。
又过了一个时辰,那伙江湖汉子也醉醺醺地各自回房,大堂里,便只剩下那伙新来的太监和死士,以及依旧雷打不动的青衣书生。
太监一行人吃完饭,便由老板娘亲自引着上了三楼。看样子,是包下了整个顶层。
大堂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雨打屋檐的噼啪声和青衣书生偶尔落杯的轻响。
江小七不敢大意,他让小九和大黄在里屋锁好门,自己则搬了条凳子,守在门外,耳朵贴着门板,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渐渐深了,廊道里一片死寂。
“笃,笃,笃。”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吓了江小七一跳。
“谁?”他压低声音问。
“客官,我是店家,看你们屋里的灯还亮着,特意给公子送一壶热水来。”门外传来老板娘那娇滴滴的声音。
江小七心中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拉开一道门缝,用身体死死挡住,接过水壶,挤出一个谦卑的笑容:“多谢老板娘,我家公子己经睡下了,不敢劳烦。”
老板娘的眼睛却越过他的肩膀,一个劲地往里屋瞟,那眼神,像毒蛇一样黏腻。
“你这奴才,倒还挺护主。”老板娘见什么也看不到,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扭着腰肢走了。
江小七关上门,将门栓死死插上,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老板娘,绝对有问题!她对宁乐公主的兴趣,绝不正常!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椅子拖动声,紧接着是上楼的脚步声。
是那个青衣书生,他也回房了。
整个客栈,终于彻底陷入了沉睡。
但这寂静,却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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