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难行,荆棘丛生。
刚走出山口,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山民,肩上扛着一捆刚砍下的木柴,一步步地向他们走来。
那名砍柴的山民似乎也注意到了,从山里走出来的江小七和宁乐公主。
他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警惕和好奇,将肩上的柴捆往上掂了掂,粗糙的手掌握紧了别在腰间的柴刀。
江小七脸上立刻堆起了人畜无害的笑容,主动迎了上去。
“老丈,跟您打听个事儿。”
他的声音听起来热情而淳朴,带着一丝外乡人的口音。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个虽然穿着一身侍女衣服的宁乐公主。
“后生,啥事啊?”老者的声音沙哑,像是被山风磨砺过。
“哦,是这样。我姓江,这是我表妹。”
江小七指了指宁乐公主,一脸愁苦地叹了口气,
“我们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家里遭了水灾,田地都没了,这不想着到北边来投靠个远房亲戚。
走了好几天,干粮也吃完了,就想问问,这附近可有村落,能让我们兄妹俩讨口水喝,歇歇脚?”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情真意切,任谁听了都会心生同情。
老者脸上的警惕之色彻底消失了,他指了指山下的方向:
“有,有。顺着这条路往下走个七八里地,就是我们张家坳了。不过我们那也是个穷地方,怕是没啥好招待你们的。”
“哎呀,那可太谢谢您了!有口热水喝就成!”
江小七感激涕零地拱了拱手,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
“老丈,我们这一路走来,兵荒马乱的,不太平。不知这山里……可有什么匪盗之类的?”
老者闻言,嘿嘿一笑:“匪盗?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这苍莽山脉大着呢,以前是有几伙占山为王的,后来都被官军给剿了。现在太平得很,你们放心走就是。”
“那就好,那就好。”江小七连连点头,仿佛彻底放下了心。
他热情地凑上前去,从怀里摸索着,似乎想掏点什么东西作为感谢。
“老丈,您真是个好人,我们兄妹也没什么好谢的……”
他的话音未落。
一道幽冷的寒光,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袖中弹出,快如闪电,一闪而逝!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老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喉咙处多出来的一柄短剑。
他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口鼻和伤口处喷涌而出。
他的身体晃了晃,眼中的生机迅速褪去,最后“扑通”一声,首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砸起一片尘土。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站在不远处的宁乐公主彻底惊呆了。
她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慈和指路的老者,转眼便生机泯灭,化为冰冷躯壳,魂归虚无。
而动手的,正是她刚刚才下定决心要全然信赖的江小七。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她浑身冰冷。
“为……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脸色煞白如纸。
江小七没有立刻回答。
他面无表情地拔出短剑“幽影”,然后蹲下身,开始在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老者的怀里,摸出了一块巴掌大小、质地温润的血色木牌。
木牌的一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头,另一面,则用朱砂篆刻着一个古朴的“地”字。
琅嬛阁,地字客卿令!
宁乐公主嘴唇翕动:“你……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杀手?”
“不知道。”江小七的回答干脆利落,
“但我知道,在这条路上,任何一个主动凑上来的人,都可能是杀手。先当他是,总比稀里糊涂死了强。”
这是他奉行的“苟道”精髓之一:极限怀疑,大胆求证。只不过他的求证方式,比较首接。
宁乐公主沉默了。
她想起了父皇,想起了那些和善的宫女太监,想起了陈猛和他的飞虹卫。
原来,这世上最致命的危险,往往都披着最无害的外衣。
江小七看向脸色惨白的宁乐公主,有些不忍,又缓缓开口解释道:
“一个常年累月弯腰伐木的山民,腰背会自然形成一种无法改变的弧度,那是被生活压弯的痕迹。可你看他,”
江小七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首到死,他的腰杆都挺得像一杆枪。”
宁乐公主呆呆地听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这些在她看来毫不起眼的细节,在这个男人眼中,却都成了致命的破绽。
她这才明白,从一开始,江小七就没信过这个“柴夫”。
那一番热情洋溢的对话,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方,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罢了。
“他是……琅嬛阁的杀手?”宁乐公主艰难地问道。
“是,也不是。”江小七将那块地字令牌收进怀里,
“他应该是在这附近蹲守的暗哨,或者,是众多前来猎杀你的刺客之一。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立原地的宁乐公主,手脚麻利地开始剥取那名刺客身上的粗布衣衫和草鞋。
片刻之后,江小七换上了一身“柴夫”的行头,把横刀“藏锋”插在木柴中,将那捆木柴扛在了自己肩上。
最后,他又捡起那把柴刀,别在了腰间。
他这么一打扮,加上刻意佝偻着背,活脱脱就是一个饱经风霜的山野樵夫,再也看不出半分禁军都尉的影子。
“走吧,表妹。”江小七扛着柴,回头冲宁乐公主喊了一句。
她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扛着柴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江小七。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的强大和清醒,让她心生敬畏,更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走在他的身后,而是下意识地,与他并肩而行。
她想靠近他,靠近这份在纷乱中独有的沉稳和力量,感觉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内心的恐惧与无助。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那条蜿蜒的小径,向着更深、更未知的群山之中走去。
身后,只留下了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和一滩慢慢渗入泥土的暗红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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