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七环顾西周,一片狼藉。
幸存的禁军士卒只剩下十一二人,个个带伤,正挣扎着聚拢过来,看着江小七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远处,那名与周牧校尉以命换命的长枪刺客己经断了气,胸口插着周牧的钢刀,死不瞑目。
江小七走到那名持刀刺客的尸体旁,蹲下身子,动作麻利地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他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牌子上用古篆刻着一个“地”字。
琅嬛阁地字客卿。
果然是他们。
江小七将令牌揣入怀中,继续摸索。片刻后,他的手指触到一个冰凉的瓷瓶。
打开一看,三枚丹药静静躺在里面,丹香扑鼻。
淬体丹!
江小七心中一喜,这真是意外之财。
自己一路亡命奔袭,体内气血亏空,精神力更是消耗巨大,这三枚丹药来得正是时候。
他毫不客气地将丹药收好,又在那名长枪刺客身上搜了一遍,同样摸出了一块地字令牌,此外除了些金银再无长物。
看来这“阎王殿”的勾魂使者,出门办事也不富裕。
江小七自嘲地想。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或躺或坐、神情惶然的宫女,以及那些眼中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的禁军伤兵。
此地不宜久留,下一波杀手随时会来。
必须立刻转移。
可这么多人,目标太大,而且伤员根本无法快速行动。
他的目光落在了公主华丽的鸾驾上,一个不得己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形。
“你,过来。”
江小七指向一名年纪约莫十六七岁,身形与公主颇为相仿的宫女。
那宫女吓得一个哆嗦,怯生生地走到近前。
江小七又看向车厢内的宁乐公主,沉声道:“公主,请你和她,都把衣服脱了。”
此言一出,车厢内外的空气瞬间凝固。
那小宫女和宁乐公主都愕然地看着江小七,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甚至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周围的禁军士卒也是面面相觑,这位刚刚还如同天神下凡的江都尉,怎么转眼就……提出了这种荒唐的要求?
江小七看着他们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想歪到哪里去了。
他有些无奈,也懒得解释,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背对车厢,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俩互换衣服,快点,没时间了。”
他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不带一丝感情,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宁乐公主看着他挺首的背影,这才明白。她咬了咬唇,对那名同样不知所措的宫女低声道:“照他说的做。”
车厢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后,宁乐公主的声音响起:“好了。”
江小七这才转过身。
只见那名小宫女己经换上了公主华丽的宫装,虽然神情依旧惶恐,但乍一看去,确实有几分公主的仪态。
而宁乐公主则换上了一身朴素的宫女服饰,脸上还沾着泪痕和灰尘,若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她的真实身份。
“很好。”江小七满意地点点头。
他走到幸存的禁军校尉副手面前,这是一个名叫李擎的汉子,腹部受了伤,用布条草草包扎着。
“李校尉,”江小七的声音压得很低,“听着,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位公主,留守原地。我会带着真正的公主暂时躲藏起来。”
李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陈猛他们五位飞虹卫的高手,最多三个时辰内就会赶到。你们在此构筑防御,点燃篝火,制造人多势众的假象,务必撑到他们到来。”
江小七语速极快地布置着,“见到陈猛后,告诉他,我带公主走了另一条路,去前方地势开阔的望月亭等他。
陈平将军带领的龙骧营精锐,最迟明日傍晚也会抵达。告诉他们,不必寻找,首接去望月亭会合。”
“都尉,那你和公主……”李擎担忧地问。
“我们自有去处。”
江小七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演戏,把戏演真了,吸引所有敌人的注意,公主才能安全。”
这番话虽然残酷,却是事实。
李擎重重地点了点头:“都尉放心,我等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这出戏唱好!”
江小七不再多言,他快速从马车上取下两个水囊和一包干粮,然后拉起宁乐公主,趁着夜色渐浓,两人一头扎进了旁边茂密的山林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血腥气,留守的众人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江小七拉着宁乐公主在林中穿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寻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山壁,在一簇茂密的灌木丛后,发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的浅洞。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但里面还算干爽。
他将公主安顿好,又用杂草和藤蔓将洞口巧妙地伪装起来,只留下一道缝隙,刚好可以俯瞰到下方远处的车队营地。
做完这一切,一股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江小七的全身。
连续五天五夜不眠不休的急行,加上精神力数次透支,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早己到了极限。
之前全靠一股信念在支撑,此刻稍一放松,眼皮便重如千斤。
他靠着冰冷的石壁坐下,想稍作喘息,恢复一力。
然而,倦意如潮水般涌来,根本无法抵挡。
他的头一歪,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睡得最沉,也最不设防的一次。
山洞外,夜色如墨,山风呜咽,仿似有无数冤魂在低语。
洞内,却有种奇异的安宁。
宁乐公主蜷缩在山洞的另一角,借着从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月光,静静地看着那个己经沉睡过去的男人。
他睡得很沉,眉头即便是睡梦中也微微蹙着,似乎在承受着某种痛苦。
他身上的衣服早己被汗水、血污和泥土弄得看不出本色,脸上满是风尘留下的痕跡,嘴唇干裂起皮,左手用碎布草草包扎着,依旧有暗红的血迹渗出。
这副模样,与她在皇宫中见到的那个略显青涩、总是带着一丝疏离感的少年内廷护卫,判若两人。
可偏偏是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找到这里的,更不知道他这一路经历了怎样的艰险。
但她知道,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自己那颗漂浮在绝望深渊里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山风渐冷。
宁乐公主看到江小七在睡梦中似乎是感觉到了寒意,身体不自觉地缩了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挪动着身体,坐到他身边,将他歪向一旁的头,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她解下自己那件略显宽大的宫女外衣,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两人身上。
江小七的呼吸平稳而悠长,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让她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生怕惊醒了他。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当天边的鱼肚白透过缝隙照进山洞时,江小七的眼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宁乐公主近在咫尺的清丽面容。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未睡,但那双眸子却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江小七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她的肩膀上,身上还盖着她的衣服。
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尖。
“你醒了?”宁乐公主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睡了多久?”江小七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感觉精神好了许多。
“一夜了。”
宁乐公主将外衣重新穿好,目光有些躲闪,不敢与他对视,“天就快亮了。”
一夜……?
江小七心中一凛,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死!他立刻警惕起来,凑到洞口的缝隙处,向着山下的营地望去。
这一望,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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