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浓墨,将赤霄城的繁华与喧嚣一并涂抹。
多数巷弄早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巨兽潜伏的喉管。
温庭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
作为琅嬛阁赤霄城分舵“百珍楼”的新任管事,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几桩棘手的生意在他手中迎刃而解,那一份份丰厚的抽成,让他的腰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
想到家中貌美如花的妻子,和那个尚在襁褓中、咿呀学语的儿子,他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他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回家的近道,一条死寂的窄巷。
巷子很深,风在里面打着旋,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孤魂的哭泣。
走到巷子中段时,温庭云哼的小曲戛然而止。
他猛地停下脚步,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安静到连盘踞在墙角的虫豸,都停止了鸣叫。
作为一名通脉后期的武者,他的感知远超常人。
那股寒意并非来自夜风,而是源于背后一道几乎不存在的视线!
他猛然转身,内力激荡,厉声喝道:“谁!”
空荡荡的巷道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没有人。
是他多心了?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便是他意识松懈的瞬间。
后脑一麻,一股沉重到无可抗拒的力道传来,仿佛被一柄攻城的巨槌狠狠砸中。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他身为琅嬛阁管事的骄傲,连同所有意识,一同坠入了深渊。
黑暗中,杜甫的身影缓缓显现,仿佛从墨色中剥离出来。
他看都没看地上昏死过去的温庭云,动作麻利地在他身上摸索。
一个入手微凉的瓷瓶。
一叠厚实的银票。
一串造型奇古的钥匙。
最后,他摸到了一块触感温润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某种不易察觉的符文。
杜甫猜测,琅嬛阁发给自己的天字客卿玉佩有追踪功能,
这管事属于琅嬛阁重要人员,不可能身上不放一块类似的追魂玉佩 。
他屈指一弹,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被无声无息地抛进了旁边的死水沟里,没有溅起一丝波澜。
做完这一切,他将温庭云往肩上一扛,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
不知过了多久,温庭云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西面八方侵袭而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包裹着,动弹不得。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以及几颗散发着冷光的星辰。
他尝试着扭动脖子,一股极致的恐惧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自己竟然被埋在了一个新挖的土坑里,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他暗运内力,却只觉手脚被死死捆缚,气血淤滞,除了绳索勒入皮肉的刺痛外,便只剩下一阵阵的麻木。
湿冷的泥土紧紧地压迫着他的身体,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土腥味和腐烂的尸臭。
他感觉自己仿佛己经是个死人。
“醒了?”
一个沙哑而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温庭云猛地转头,看到一个同样被黑暗笼罩的身影,正坐在一块倾颓的墓碑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在夜色中,如饿狼般闪烁着幽光。
短暂的惊骇过后,温庭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毕竟是琅嬛阁的管事,深知在这种绝境之下,惊慌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阁下是谁?求财?还是寻仇?”
杜甫没有理会他,只是用那柄匕首,不紧不慢地在墓碑上划刻着什么。
“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乱葬岗里,格外渗人。
温庭云见状,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阴冷:
“朋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琅嬛阁百珍楼管事!”
“你动了我,就是与整个琅嬛阁为敌!上天入地,你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搬出了琅嬛阁这座大山,这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强的倚仗。
他不信,这世上,有人敢与琅嬛阁不死不休。
“琅嬛阁?”
杜甫终于开口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沙哑的笑声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刺耳。
“好大的名头。”
“可惜,我抓的,就是琅嬛阁的人。”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温庭云面前,蹲下身子。
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温管事,我既然敢把你从赤霄城里绑出来,你觉得,我会在乎琅嬛阁的报复吗?”
温庭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
这不是求财的劫匪,这是疯子!
是专门冲着琅嬛阁来的!
“废话到此为止。”杜甫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接下来,我问,你答。”
“回答得让我满意,我给你一个痛快。”
“若是耍什么花样……”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城西柳叶巷三十七号。”
“尊夫人风姿绰约,令郎也伶俐可爱。”
“对了,你儿子床头挂着的那只布老虎,昨天是不是掉了一只眼睛?”
轰!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温庭云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身为琅嬛阁管事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温庭云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
他连这种只有自己和妻子知道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这个人,不是在威胁,他真的去过!
“你……你无耻!祸不及家人!”
他声音里早己没了那份属于通脉武者的沉稳,只剩下歇斯底里的颤抖。
杜甫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被踩住的蝼蚁。
“我这人做事,没有底线。”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杜甫的内心,并无波澜。
他当然不会真的对妇孺下手,那不是他的道。
但对付温庭云这种人,只有用最精准的恐惧,才能击溃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得到最真实的情报。
这是最卑劣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温庭云眼中的愤怒,渐渐被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所取代。
他知道今天自己必死无疑,他不敢赌,也不配赌。
良久,他嘶哑地开口:“……你问吧,希望你言而有信。”
杜甫很满意他的识时务。
“第一个问题。”
杜甫的语速不疾不徐。
“百珍楼内,舵主墨千山,去了哪里?”
温庭云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道:“莫舵主……半年前己调往总舵。”
杜甫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现在舵主是谁?什么修为?”
“是……是影七星,影舵主。宗师后期,常年坐镇在分舵的密室里,从不外出。”
“影七星?”杜甫重复了一遍,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第三个问题,分舵的示警方法。”
温庭云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杜甫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刀。
“我提醒你,你的机会只有一次。”
温庭云闭上眼,满是绝望地开口:
“是……是鸣鸢玉佩。每个管事身上都有,一旦捏碎,
半日之内,周边的三个分舵,至少会有两位宗师舵主前来支援。”
杜甫的语气依旧听不出波澜:“那玉佩,长什么样子?”
温庭云不敢撒谎,艰难道:“是一块暖玉,入手温润,表面……雕刻着符文……。”
他的描述,与杜甫丢进臭水沟里的那块,分毫不差。
“很好。”杜甫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赞许”。
“最后一个问题,分舵的财物和丹药,如何运往总部?”
“每月底,由星陨镖局的人负责押运。”
“他们是琅嬛阁暗中扶持的势力,镖头是宗师初期的强者,随行的还有两位通脉境的好手。”
“总部在哪?”
“北燕,苍龙山。”
(http://www.shuxiangmendi.net/book/c00g0e-16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shuxiangmendi.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