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七再次将玉佩包裹成一个铁疙瘩,向着苍茫山徒步狂奔。
没有了马,速度慢了太多。
半日后,他在官道上“偶遇”了一支商队。
夜幕降临时,商队中最好的一匹枣红马,
连同马背上的几袋货物,都神秘地消失了。
跨上那匹偷来的枣红马,江小七的亡命之旅再度开启。
这一次,他更加疯狂,
人与马仿佛都化作了一道不知疲倦的影子,在荒芜的官道上拉出长长的残影。
他的行动遵循着一种冷酷而精准的节律。
每隔半日,他都会寻一处隐蔽之地,短暂勒马。
然后,他会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铁疙瘩,让其中玉佩的气息扩散出去。
这是他故意留下的线索,确保远方的猎人能精准地捕捉到他的方位,不至于跟丢。
随着他越来越接近苍茫山,周遭的景致也愈发萧索。
天元与北燕的战事,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官道两旁的绿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黄褐色土地与嶙峋的怪石。
风中开始弥漫着一缕若隐若现的铁锈气息。
细细嗅去,竟是陈旧的血腥与硝烟混合在一起的特殊气息 。
又过了数日,待到那匹被他夺来的枣红马也毙于路途之上时,
他终于看到了远处那条如巨龙般,横亘在地平线上的雄伟山脉。
苍茫山,到了。
这里是天元与北燕的天然分界线,也是两国大军厮杀最惨烈的前线。
入夜,江小七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战区。
他需要一个舞台,一个可以让他的“死亡”显得无比真实的舞台。
他避开了大股的巡逻军队,在一片狼藉的山坡上停下了脚步。
这里,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小规模的绞杀战。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令人作呕。
月光下,残破的旌旗,断裂的兵器,
以及数十具形态各异的尸体,散落得到处都是。
乌鸦在不远处的树上“呱呱”地叫着,觊觎着这场死亡的盛宴。
江小七的心,没有丝毫波澜。
他要在这里,为自己挑选一具合适的“替身”。
他耐心地在一具具尸体间穿行,仔细地检视着。
他的要求很苛刻,身高、体型必须与自己相差无几。
“太高了。”
“太胖了。”
他就这样像一个挑剔的屠夫,在尸堆里翻找着自己的“货品”。
终于,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具趴在地上的北燕士兵尸体上。
那士兵的身形与他极为相似 。
完美。
江小七心中稍定。
他没有立刻动这具尸体,而是又在附近找了另一具同样穿着北燕制式皮甲的士兵尸体,
手脚麻利地将对方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做戏,就要做全套。
他必须拥有一套与那具“替身”所着完全相同的衣物。
将扒下来的皮甲和那具被选中的尸体,都扛在肩上,
然后辨明方向,开始朝着苍茫山深处,那传说中的“一线天”奔去。
一线天,是苍茫山脉中一处极为险要的裂谷,
深不见底,是天然的绝佳葬身之地。
昔日,为救宁乐公主,他曾一步踏出,冒险跨越了这百丈天堑。
彼时为救人,
此时,却是为了赴死。
肩扛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江小七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如鬼魅般攀行。
支撑着他早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个即将上演的、足以欺天瞒世的惊天骗局。
……
日头西沉,天穹之上,星斗渐次亮起。
一线天,悬崖如被神斧劈开,留下一道深不见底的狭长裂谷。
夜风从谷底倒灌而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某种虚无的呜咽。
江小七蜷缩在一处山坳的阴影里,身体与冰冷的岩石融为一体。
他身上穿着那套扒下来的北燕士兵皮甲,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青铜面具。
一切都己布置妥当,只要慕容惊云循着信号追来,
看到的便将是一场追杀之下,慌不择路坠崖身亡的“惨剧”。
他像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耐心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月光之下。
那人一袭白衣,纤尘不染,面容俊美,
神情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与戏谑。
正是慕容惊云。
他来了。
江小七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稳。
来了就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慕容惊云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西周,
最终,精准地定格在江小七藏身的山坳处。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江小七的耳中。
“不用躲了,你躲不掉的。”
江小七心中冷笑,躲?
我是在等你来给我收尸呢。
他缓缓从阴影中站起,刻意做出一种内力耗尽、踉踉跄跄的虚弱模样。
他准备好了说辞,一套关于自己如何侥幸逃出葬龙谷,却对所谓的“重宝”一无所知的说辞。
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因为他看到,在慕容惊云的身后,还有一道身影站在那里。
那是一个身穿灰色布袍的老者,面容枯槁,
双目半开半阖,仿佛随时都会睡去。
他身上没有任何强者的气息外露,看起来就像一个寻常的乡下老农。
但江小七的头皮,却在这一刻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筑基老者!
他也来了!
怎么会?为什么?江小七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自己的计划里,从头到尾,都只有慕容惊云一个人!
他一个区区通脉境的探路者,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
怎么可能值得一位筑基期的修真者亲自追杀至此?
这不合常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计算!
完了。
江小七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算计,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精心布置好陷阱,准备捕捉狐狸的蚂蚁,
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头从天而降的巨龙。
人算,不如天算。
慕容惊云看着江小七那僵硬的身体,脸上的戏谑之色更浓了:
“怎么?很意外吗?
慕容惊云的语气轻佻,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在江小七身上:
“你真以为,凭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就能从我琅嬛阁的手中逃脱?”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
“乖乖交出从葬龙谷拿到的东西,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江小七没有理会他,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灰袍老者,
只觉得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沙哑着嗓子开口: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只是侥幸从葬龙谷逃出来,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是溺水之人拼命想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这根稻草一触即碎,他也得试。
“呵,还嘴硬。”
慕容惊云似乎被他的顽抗逗乐了,刚要开口继续嘲讽,
那一首沉默不语的灰袍老者,却缓缓抬起了手。
老者的目光,第一次完全落在了江小七的身上。
那眼神浑浊,却好似能穿透他的面具,
看穿他的骨骼,首抵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江小七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有没有宝物,老夫搜魂便知。”
老者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搜魂!
轰!
这两个字像两道天雷,狠狠劈在江小清的识海之中,炸得他魂飞魄散!
他的一切秘密,他穿越的来历,
他对家人的牵挂,都将在这种霸道的神通下无所遁形。
那比死亡更可怕!
江小七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青铜面具下,那张脸早己没有了一丝血色。
逃!必须逃!
然而,老者接下来说出的一句话,却让他彻底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用再演了,”
老者淡淡地说道,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怜悯,
“江都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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